李蕓熙冷冷地說：“小日子過得不錯，還去滑雪了？是了，他前段時間是消失了一陣子，音訊全無，他說是跟教授在一起，在教授的實驗基地，這個實驗基地在哪兒他又說不清楚。他什么都是含含糊糊的，我還都信了。好，真好，連孩子都有了。”

    潘琳也有些泄氣，保安跟她說的話她不知該不該全告訴李蕓熙。

    “還有什么話瞞著我？你是要我自己過去再問一遍？”李蕓熙極為敏感。

    潘琳暗自叫苦，這位主兒真是半點瞞不過，也許是她們這么多年太熟悉對方了，有一點情緒反應都瞞不過。而且，有些話瞞著不說不見得是好事，反而可能害了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她只得說：

    “保安大哥說，下面我就復述他的原話：你家小妹和這小伙子算是情投意合的一對，叫你家大人差不多就算了，孩子大了由不得大人，管太多傷了感情。他們要結婚就讓他們結，時間長了出事，你家小妹對那小伙子感情很深，我們這些人都能看出來。那小伙子雖然被動些，但對你家小妹也是有感情的。那天他們兩個走到樓下，大概忘了什么東西，你家小妹就上去拿，小伙子一個人站在樓下等，旁邊一個大媽在跟他嘮嗑，說什么姑娘不錯，就是普通了點。我正好路過，聽那小伙說，普通好啊，普普通通的相處才不累，不會有壓力。”

    潘琳一鼓作氣說完，小心翼翼去看李蕓熙的臉色。

    過了好半天，李蕓熙才喃喃道：“普通的好，普普通通的相處才不累，不會有壓力。好，好啊，他是嫌我給他壓力了，跟我在一起壓力大，累。當初不是我逼著他，是他自己要湊過來，現在又說這種話，還真是”

    “也不是那個意思吧，這話是被你解讀過的，也許他并不是這個意思。”潘琳小心翼翼地說。

    “你覺得我的理解有問題？連保安大哥都是這么理解的。事情還不夠清楚嗎？你還覺得我不應該單方面宣判結果？那么你覺得他跟一個姑娘同居一處，還有什么別的更好的更合理的解釋？”

    “我我也不知道啊，”潘琳感覺自己要冒汗，“要不，我們現在就進去找他們，把話說說清楚！”

    “不，開車吧，我們回去了。”

    “不進去把話說清楚了？”

    “還有什么可說的，難道進去捉”她說不出那個字，“進去抓現行？當面對質？有意思么？還嫌不夠難看的。太掉價了，讓我去跟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爭男人，太掉價了。我的愛情就是一個笑話，前面一個是笑話，這一個也是笑話，我還想跟他結婚呢，真是太可笑了。就這樣吧，走吧，我還想要保持一點體面呢，別弄得那么難看。”

    “好，我們走。”

    潘琳發動車子，問李蕓熙：“送你去哪兒？”

    李蕓熙靠在座椅里望著窗外說：“去我爸爸公司。”

    潘琳也是心亂如麻，心說去她爸爸公司總比到其他莫名其妙的地方要好。

    一路沉默，李蕓熙突然問潘琳：“雅麗原來跟我很好，隔天就要來找我，有段時間比你來的還勤，我的每條朋友圈她都會點贊。可是為什么后來就不來找我了，朋友圈也不來點贊了，就好像我們沒有互加好友一樣，變成隱形人了。偶然見面，也沒話說。其實我知道，我的每一條動態她都在看的，但是為什么故意不點贊不評論呢？”

    潘琳說：“我能夠理解，有時候我也聽到周圍的一些議論。”

    “什么？”

    “怎么說呢，你太好了，你什么都好。這樣說吧，雅麗跟芳芳還有小景就走得很近，因為她們都有不如意，而不如意可以獲得共鳴，并產生大量的共同語言。雅麗可以罵罵渣男，芳芳抱怨婆婆一家，小景吐槽弟弟的不爭氣以及自己老媽的偏心和不公平，每個人都有軟肋，就不怕被對方看不起，彼此宣泄相互安慰。而你呢，你什么都好，你這么優秀，跟你在一起感覺自己矮了一截，所以只能避開，離遠一點，這樣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我讓人不好受了？我也有不如意的。”李蕓熙說。

    “你的不如意在她們看來根本不是事，你不缺人追求，又有這么好的家世，事業又強，不靠自己爸爸也能拿著高薪風光無限。雅麗的父親，你知道，經營失敗，現在家里很艱難。”

    “可我并不在意這些呀，我們是中學同學，大家都認識這么久了。”

    “可是她會在意。她只會覺得你矯情，事兒多，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還不滿足，就是在無形炫耀，刺眼得很。她覺得有壓力，跟你做朋友有壓力，除非她自己也同樣優秀，或者比你更優秀。”

    “做朋友一定要比優秀嗎？壓力，壓力，這就是理由嗎？雅麗覺得跟我在一起有壓力，沈和也覺得我給他壓力了，那我應該怎么辦？我有錯嗎？”

    “你當然沒錯。”

    “那為什么會這樣？所以我只能跟少帥會的人做朋友了？結婚就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咯？我和沈和就不行嗎？沈和和那個鄭舜華才合適嗎？”

    潘琳啞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好友。

    “我真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那一開始他怎么沒覺得壓力，現在就有壓力了呢？我還以為我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很自然，不做作，不裝模作樣，不崇拜金錢，敢追我，不怕人說他高攀，在我爸爸面前也不卑不亢，不會膽怯畏縮。我以為我遇到了一個有個性，不被常理拘束的人，又很有趣，待在一起不會厭倦，讓我覺得可以跟他長久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沒想到”

    李蕓熙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一動不動。潘琳知道，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人看到她脆弱難過的樣子。

    “我以為不會再愛第二個人了，我以為我找到了一個安全的人，不用擔心他會離開，無論我什么樣，都篤定他不會離開，他永遠都會在，可是沒想到真是天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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