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說，施小軍才抬起頭，正視著田曉東，說：“田鎮(zhèn)長，你年紀這么輕，膽子卻很大，我佩服你。不過，我也很擔心，你一個人，根本斗不過他們的。”

    田曉東說：“你不用怕，我自有辦法。不管發(fā)生什么情況，我都會為你保密，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施小軍又猶豫了一會，才說：“有問題。”

    田曉東迫切地追問：“那為什么檢測下來，是一類水呢？”

    施小軍偏過頭不看他，他不敢說，心里很矛盾，覺得很內(nèi)疚，所以不敢面對他。田曉東看著他沉默，心里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秘密。

    聽施小軍剛才說的保密紀律，他估計就是以完全生產(chǎn)的名義去查看，也是看不到這個秘密的，而且他去查看也不妥，因為吉廠長等人認識他，而且灌過他們的廢水。

    田曉東把希望寄托在施小軍身上，沒想到他不敢說。這也不能怪他，說他，他只好反激他：“施科長，你不敢說，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我能理解，因為你們廠里，現(xiàn)在是邪氣壓著正氣，很不正常。”

    施小軍的臉在扭動著，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斗爭。

    田曉東長長地嘆息一聲，又加一把火說：“唉，現(xiàn)在社會上，正直的人，敢說真話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

    施小軍轉(zhuǎn)回頭看著田曉東，下著決心說：“田鎮(zhèn)長，我轄出去了，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廠里的核心機密。誰敢泄密，只要被他們知道，就會受到最為嚴厲的打擊報復，甚至有生命危險。”

    田曉東屏息靜氣地聽著。

    施小軍繼續(xù)說：“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廠里有兩種排放水，大家只是猜測而已。在廠里的一個角上，有個污水處理廠，平時一直大門緊閉，所有的機器都不開。”

    田曉東不解地問：“這是為什么呢？”

    施小軍說：“廠里那個廢水循環(huán)處理系統(tǒng)早就壞了，要改造的話，投入很大，沒有上億元的資金是下不來的，而且還要停產(chǎn)半年以上，才能改造好，所以廠里一直沒有進行維修改造。上面來檢查，或者發(fā)了整改通知，他們只是應(yīng)付一下，然后就用錢去塞住有權(quán)人的嘴。再化一百多萬元錢，去買了一個小設(shè)置，在關(guān)鍵時刻處理一下廢水，用于欺上瞞下，哄騙群眾。”

    田曉東聽得震驚不已，怪不得兩次檢測，都是一類水。天哪，這是極為嚴重的犯罪行為啊！

    “能看到這兩種設(shè)備嗎？”田曉東盯著施小軍，有些緊張地說，“我想把它拍下來，再向上反映。這么嚴重的污染事件不追查，不處理，我們就枉為干部，也對不起老百姓啊。”

    施小軍說：“很難進入這個區(qū)域的，更不要說拍照了。那里日夜有人看守，里邊還養(yǎng)著兩條兇惡的狼狗。”

    田曉東心中暗想，看守這個區(qū)域的人，是不是就是廠里養(yǎng)著的幾個打手呢？那輛白色面包車是不是就停在里邊？什么時候，我要潛進去看一下。

    再危險，我也要潛進去，一探究竟！

    他邊想邊說：“狼狗我不怕，第二次去取廢水時，我踢死過一條狼狗。最怕的還是人，但為了讓上面相信，我必須把這兩種設(shè)備，還有平時運轉(zhuǎn)情況拍下來。”

    施小軍想了想說：“你進來拍照，恐怕不容易。還是我來想想辦法，偷偷去拍下它，再能微信發(fā)給你。”

    田曉東想到黃清兵的遭遇，搖著頭說：“你不要去拍，太危險了。黃清兵只是在廠的外面，領(lǐng)我去看了一下排水口，就慘遭毒手，何況你在廠里？不行，千萬不能這樣做，還是我自已想辦法去拍吧。”

    施小軍看著田曉東，臉上泛出一層感激而又敬佩的亮光。

    田曉東說：“你能告訴我這些秘密，我就已經(jīng)很感激了。說明你是一個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怎么再讓你去冒這么大的風險呢？呃，施科長，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們造紙廠，有**問題嗎？”

    “田鎮(zhèn)長，你就叫我施小軍，或者老施吧。我年紀比你大多了，但沒有你那么好，我很羞愧。”施小軍臉露愧色，“我只是技術(shù)科的一名副科長，平時很少接觸到廠里的高層，就是接觸到，也不是利益方面的核心問題。但廠里誰也知道，**問題遠比污染問題嚴重。大家都在說，廠里起碼有一半的利潤，是流入大大小小的貪官腰包的。”

    “哦，有這么嚴重？”田曉東沉吟著說，“我也這樣懷疑，但想不到會有這么嚴重。唉，這么才能弄到他們的**證據(jù)呢？”

    施小軍沉思了一會，說：“田鎮(zhèn)長，你是個好人，我很想幫你，但我接觸不到廠里的核心領(lǐng)導層，就不知道資產(chǎn)的流向。我只知道，原來這個廠是個集體企業(yè)，十多年前改制時，吉傳幫買通當時的官員，將四五個億的資產(chǎn)，通過一番私有化股份制改造的運作，全部占為據(jù)有。他只有問銀行貸了三千萬的資金，買下這個廠百分之八十的股權(quán)，就把幾個億的集體資產(chǎn)合理合法地侵吞了。侵吞后，他馬上把這筆貸款還掉。所以，他沒化一分錢，空手套白狼，只是利用權(quán)力和制度，進行了一番運作，就坐賺了幾個億。有了這個廠，這幾個億的底子，這十多年來，他的資產(chǎn)不斷膨脹，現(xiàn)在據(jù)說已經(jīng)達到了三十個億。”

    天哪，田曉東地心里驚叫著，我以前知道的情況，還只是冰山一角啊。

    “這些情況，我一點也不知道，鎮(zhèn)政府沒有人告訴過我。”田曉東如實對施小軍說，然后又問，“吉傳幫有什么背景嗎？”

    施小軍說：“據(jù)我所知，他的背景很硬。他爸爸原來是DS縣的副縣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休了，是在副市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當時，吉傳幫只是東山造紙廠的經(jīng)營副廠長，被他們幾個有權(quán)人，利用合法的政策一運作，整個一個當時縣里最大的集體龍頭企業(yè)，就變成他私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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