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在嗎？”

    路上碰到的一個同事搖搖頭，“不知道。估計在吧。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所里待著，年底里，上頭要政績，肯定也是在辦公室里憋政績呢。”

    鄭大志點點頭，又聊了兩句，自己一個人走向了成功的辦公室。

    果然，所長在里邊，從窗戶里可以看到這個大耳朵的所長正坐在桌子前面看文件。

    鄭大志敲了兩下門，里面應了一句請進。

    “哦，是大志啊，這大清早的，怎么了，有事？”

    成功很是客氣，他的名字跟他的這個人很像，都挺成功的。也不知道是這個人造就了這個名字還是這個名字造就了這個人。

    鄭大志關上了門，說道，“沒什么事，就是想跟您說幾句話。”

    “哦，先坐下。來來來，坐坐坐。”成功很客氣，一邊招呼著他坐下，一邊給他拿一次性紙杯倒了一杯水，“來，熱的，暖和暖和。”

    鄭大志說了一聲謝謝，也沒有端起面前的杯子。

    成功坐在他的對面，笑瞇瞇地看著他，又問道，“大志啊，是有事吧有事兒就說嘛，咱們兩個也是多年的啊，是吧，有什么困難盡管說，組織上會替你考慮解決的。”

    鄭大志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怎么跟他說了，但是到了現在，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

    想了一下，說道，“所長，我弟弟不見了。”

    成功一愣，笑道，“大志啊，這個，你弟弟不見了，你就不去找嘛，你跟我說有啥子用嗎？”

    這個家伙最近迷上了武林外傳，偶爾會冒出四川口音。

    鄭大志一聽這話，心里有點兒窩火，倒不是因為他說了四川話，而是他這個態度，就算他是說話有些詞不達意，但是你也不應該用這么無所謂甚至戲謔的態度來應付。你這是不尊重人。

    心里的火氣從昨天就開始積攢，到現在已經隱隱露出了一些苗頭了。

    “成所長，我弟弟的事情您得管一管，不能您一句玩笑話就給推開了，這件事情您也有責任啊。”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味道，成功臉上剛才的那絲微笑也消失了，領導的權威不容挑戰。

    什么叫我也有責任？合著你弟弟找不見了是我弄丟的是吧？你家丟了豬沒了雞是不是都得我擔著啊？！你媳婦兒跟別人跑了是不是我得把媳婦兒給你送到床上去然后看著著你倆滾床單啊！

    鄭大志這么一說，成功心里也有火氣了。

    “大志啊，你這個啊，是不是情緒上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建議你還是先回去調整一下，畢竟現在是年底，工作重，任務緊，你有情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這里無理取鬧的話，就你還是先回去吧。”

    成功低頭，接著看文件。

    鄭大志看這個低頭的大耳朵，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竄，他記得清楚當初就是這個人示意自己把那件事扛下來，然后那筆錢自己就可以放心地收入囊中。現在要出事了，這個家伙現在的態度明顯就是想要置身事外了。

    “局長，二狗出事了。我覺得，有可能是上頭保不住我們了。”

    鄭大志平靜地說道，他的手里夾著一根煙，叼在嘴里，慢慢地點上了。成功聞到煙味皺了皺眉。

    “局長，咱們華夏有句話叫，狡兔死走狗烹，鳥飛盡良弓藏。換句話說就是過河拆橋。我知道我自己就是一個小角色，放在棋盤上也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子，過了河，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就算是死也得被人利用著死得漂漂亮亮。可我呢，也明白，能不能過河都得另說呢。您說是不是？”

    成功冷著個臉看著他，也不說話。他對手下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的這個態度，相當的不滿意。鄭大志磕了磕手里的煙，絲毫不見外地把桌子上的煙灰缸拿過來，把宴會抖落在里面，

    “可就算是只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呢，我要是沒有在手里留下一點兒東西，跟您玩兒，我還真是沒有一點兒法子。”

    聽出了他話里的不對，成功整理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一旁，把鋼筆的筆帽蓋上了，“大志啊，我知道近期的任務比較重，你心里有情緒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千萬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要在這里說嗎，下班了再說。”

    “哼，下班？下班之后我就怕是再也見不到您了吧。二狗沒了，接下來估計就是我了，我剛才跟您說了，我就是個小卒子，我出事了，保住的就是整個大局。我只能自謀生路了。成局長，您不要跟我打哈哈，現在能保住我的，也就是您了，想把摘出去，沒那么簡單。”

    兩雙眼睛碰到了一起，都流露出強烈的敵意，但是鄭大志眼里更多了一份無所畏懼的囚徒心理。

    鄭大志笑了笑，是那種無所謂的笑容，“您聽聽這個。”

    一個紅色的3從他兜里掏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按了一下播放鍵，里面傳來成功的聲音，

    “大志啊，這次事情得多多麻煩你了，這次上頭給了五百萬，事成之后，事情，我們壓下來，錢，你們拿著。事情，就這么了了。”

    “鄭所，這是條人命啊，不好吧。”這個聲音顯然是有點兒猶豫的。

    “哈哈，小鄭啊，你在局子里待的時間也不短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阻止的了的，他的命，就值這么多錢，而且這還是碰到了我們，不然一分錢也拿不到。你不做，有人去做。五百萬，你不拿，有人去拿，反正你弟弟已經把人打死了，就這樣將錯就錯，農村人，好糊弄，別看他們現在鬧得歡，給點兒錢，說兩句話，就打發走了，你不要擔心，只要我們把事情包的夠嚴實，沒人能夠查到我們的頭上”

    接下來的一番話，赤果果地顯示了一個派出所所長內心的陰暗和對工作的十分不負責，其中還涉及到了關于金錢賄賂和刑事犯罪的絕對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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