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姜聞后面跟著董平和那個戴眼鏡面相蒼老的人笑著出來，試鏡應該結束了。看見丁巍遠遠地站著，招了招手示意丁巍過來。丁巍有些奇怪走到跟前，姜聞笑著介紹：“這是董平，制片人，你應該見過了。”又指著面相蒼老的那位道：“這是顧常衛，也是本片的攝影，并且還是你的老學長。”

    丁巍朝董平點點頭，笑了笑，又伸出手跟顧常衛握一下：“顧老師，你好。”說實話要不是姜聞介紹，把這人擱在大街上丁巍根本就看不出這是個攝影師。顧常衛長相清奇有點兒返祖的特征。但此人眉如臥蠶目光平和鼻孔高挺，面相上來說倒真是一個現美挖掘美的人。

    顧常衛笑呵呵的跟丁巍輕握一下手，笑道：“你是有學過傳統戲劇的吧？”

    丁巍倒是真沒想到此人竟然還能看出些什么，道：“打小跟我爺爺學過七八年隴原秦腔。”

    顧常衛拍一下姜聞，笑道：“哈，我就說你是隴原人，不是關中人。倒是家學淵源了，傳統戲曲確實有這么一種方法，大都是男女反串表演時用的。因為男女身材身高比例不同，所以在反串的時候確實看著有些奇怪，但穿上戲服有了遮擋就看不出來了。冒昧問一下，你是電影學院哪一屆的？”說著還看了一眼董平。

    丁巍是不知道這個顧常衛別看相貌不起眼甚至有些丑，但這人在93年幫助陳爵士拍攝了那部冠絕時代的霸王別姬，在第四十六屆法國戛納電影節上一舉拿下金棕櫚大獎，攝影師也是此人。正是因為有過那部電影的拍攝經歷，顧常衛對傳統戲劇才有所了解，所以一下子就看出丁巍在臺上使用了“先反其骨，后串其人”的戲曲表演方式。在丁巍出去之后，顧常衛還跟姜聞幾人說這孩子學過戲曲，并且應該是隴原人，不是關中人，還跟姜聞打了賭。

    丁巍笑笑：“我是去年進的電影學院表演系，前一段時間被學校開除了。”

    顧常衛略有驚奇，看了眼姜聞，姜聞笑而不語，顧常衛哦了一聲眼神玩味的對姜聞道：“行，我先走了。”

    送走顧常衛，董平笑呵呵的拍了下丁巍也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丁巍和一臉高深莫測的姜聞兩人大眼瞪小眼。

    “走吧，找地兒吃飯。”姜聞拍拍丁巍的肩膀招呼他。丁巍有些猶豫，姜聞看在眼里笑道：“不會吧？管得這么嚴？跟我吃頓飯都要打報告？”明顯調笑丁巍被俞老師拿住了。

    丁巍不嘴硬：“額，主要是她一個人的話肯定又吃泡面。”

    姜聞一副被震驚到了的模樣嘖嘖稱奇：“嘖嘖嘖，真疼人啊！”

    丁巍不鳥他：“有事說吧，我一會趕緊回去。”

    姜聞哈哈一笑掏出電話開始打電話：“喂，俞非鴻，你家這位不給面子，你趕緊來啊，就在嘉里中心門口的那家炊煙小廚，嗯，就你一個來啊，不準帶經紀人。”

    掛點電話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真是欠揍。丁巍瞪他一眼：“我要是打你一頓你報警不？”

    姜聞攬住丁巍的肩膀一副好哥們兒的神情，邊走邊笑：“屁，我肯定還手，要是打不過我就報警。”

    嘉里中心是京城標志性建筑國貿大廈建起前的另一個文藝中心，周圍多是話劇社及影視廣告制作公司。鬼子來了這部電影的投資方之一華誼這時候就在這塊兒，不過這時候還叫華誼兄弟廣告制作公司。炊煙小廚是這附近比較有特色的餐館，特色就是農家大鍋臺菜。

    兩人找了個小包間隨意點好菜，等著廚師生火燒灶。丁巍率先問二脖子這個角色的事情，姜聞喝口茶解釋道，他在去年想的是全用威海那邊的土身土長沒有受過一丁點兒表演培訓的農民來演，結果各種出問題。后來哥倫比亞撤資，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開支并且還要在院線上映吸引觀眾，才聽人勸請受過培訓的演員飾演劇本里的大部分角色。二脖子一共試鏡了四個人，在丁巍之前他看上個威海那邊的小伙子，王謙元是備選。可王謙元因為即將有部電視劇要參演，并且二脖子這個角色的戲份有些少，王謙元有些遲疑不定。但看了丁巍的表演之后姜聞突奇想，為什么不讓丁巍飾演二脖子呢？

    實際上再看丁巍在臺上表演的時候，姜聞又何嘗不驚奇？先，丁巍做過功課，尤其是當他魔術一般神奇縮小一截的時候，姜聞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者，在丁巍憑想象能想出那么一出尤為突出他所飾演的角色性格時，那種眼神里帶著冰冷殘酷而又習以為常甚至有些迷上殺人的那種感覺，正是姜聞這部片子的格調，極端的太極端，愚昧的太愚昧。所以姜聞突奇想準備試一試丁巍，故意不給清楚命題，由丁巍自由揮，結果丁巍仍然活靈活現的表演出來那個“順民”中的“順”字。

    其實董平讓丁巍來試鏡，無非也是買個楊亞洲的面子，并且還是在丁巍跟姜洪波是同學的關系上，而姜洪波又跟董平那什么，所以算是有些封口的意思，給了一個試鏡，讓丁巍飾演一個霓虹國士兵。這就相當不錯了，要知道那時候的丁巍還是個純素人，別說電影了就是電視劇短劇都沒有參演過，更何況還是名滿天下的姜聞導演的電影。哪料到丁巍竟然會傳說中的“縮骨功”順利拿到角色，還是個小配角。

    喝了一口茶，姜聞遲疑一下苦笑道：“昨天聽你說這個京城現代，我倒是想問問，可就怕靠不上人關系，我”

    丁巍對這個心里已經有個大體的方案了，就給姜聞簡單講了一下，臨了看姜聞有些將信將疑，丁巍重重拍了他一下：“你怕什么？你那么多大名氣，他們還不是巴巴兒的靠過來。這樣總行了吧，要是李越拿不下現代，我給你補上一百萬，成不？”心里想著，要是實在不行自己私人補上一百萬，就當為以后那部大爆的電影買個入股投資的資格吧，嗯，可以先寫個合同，等姜聞的下下部導演的時候一定要參與投資。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俞老師笑著進來：“哪兒補得一百萬呀？”

    額，有些尷尬了。丁巍一窒，姜聞一愣指著丁巍放聲大笑。

    俞老師果然一個人來的，沒帶經紀人。但俞老師進來后就像經紀人了，問過丁巍試鏡通過后，自動接過話題，專門問姜導，電影什么時候拍啊，在哪個地方拍，丁巍的角色是否有什么特殊要求，戲份有多少，丁巍什么時候進組啊，可以帶家屬不等等諸多問題。當然最后一個帶家屬的問題是俞老師自己心里想的沒有說出來。

    正好上了菜，三人邊吃邊聊。閑聊幾句，姜聞和俞老師的電話不約而同響起了，兩人對視一眼，姜聞一笑，你們在這兒先吃著，我出去接個電話。說完拿著電話就出去了。

    俞老師看了眼電話對丁巍眨了下眼睛，丁巍知道這事別說話要安靜的意思，便專心從菜碟子里給俞老師挑她喜歡吃的菜。

    聽俞老師接通電話：“怎么呢？不是剛從家里出來嗎？”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俞老師看了眼丁巍接著道：“啊？是嗎？”再頓一下又道：“不是，人又沒給我通知，我怎么去啊？”

    電話那邊不依不饒又說了一大串，丁巍就聽清楚了三個字“張一謀”，聲音倒是女的。

    俞老師右手拿著電話支在耳邊，左手指了指她碟子里的韭菜心兒，再張了張嘴，丁巍就跟伺候慈禧的李蓮英一樣趕緊挾了一筷子喂她吃，俞老師瞇著眼吃了，順手還在丁巍大腿上摳了一下。

    丁巍臉皮厚，嗯，俞老師在撩我，那我要不要回撩一下呢？

    俞老師接著聽電話：“哎呀，再說吧。主要是真沒給我通知，我這邊去啊？去電影學院了？嗯”看一眼丁巍，丁巍趕緊奉上茶水，說了這么多肯定口干了。嗯，一定是的。

    結果遭到俞老師一記很好看的白眼。俞老師笑笑有主動把手放在丁巍手上，相扣在一起，拿起來看看，丁巍的手指修長且關節粗大有力，比不上自己的白嫩。

    丁巍莫名其妙，拉個手有什么好看的？再聽俞老師嗯哎答應兩聲放下電話直勾勾的看著他，丁巍不解：“怎么呢？”

    俞老師仔細端詳一下他，回頭看一看關好的門：“我經紀人說張一謀導演正在籌拍一部電影，要選演員了。”

    張一謀？

    丁巍知道張一謀的，這個人長相上跟顧常衛差不多，都屬于面相清苦的一類，也是北電出身。不過名氣卻比顧常衛大得太多了，是第五的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嗯，目前來說只比陳爵士差那么一丟丟。不過往后十幾年陳爵士因為一部爛片，額，不對，應該是因為部部皆爛片走了下坡路早已不復93、94年的當年之勇，被張一謀遠遠拋在身后了。不過他對張一謀唯一有印象的還是零八年奧運會開幕式總導演，后來哪一年傳說被罰72萬的生款。對這個時候張一模的新片一點印象都沒有，無所謂道：“開就開唄。”看一眼俞老師反應過來：“你想去？”

    俞老師煩躁的的揉揉臉，這娃就是個生瓜蛋子，一點都不開竅。嗯？這句話好像聽某人說過。剛才的就是她經紀人的電話，聽到張一謀來去電影學院了，然后整個圈子瘋傳張一謀要拍新片了，所以才趕緊打電話過來讓俞非鴻也主動點兒，畢竟這個時候的俞非鴻正是當紅，除了有限的那一兩位，女演員俞非鴻就是最頂尖的那一撥兒。

    也是，前段時間圈里盛傳張一謀跟“謀女郎”鞏影后分手了，并且還不是和平分手，是女方主動踹了男方的那一種，據傳張一謀盛怒之下放出話來，絕不再跟她合作一部片子。這么說的話，豈不是俞老師更有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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