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將軍,你不要生氣,我們六王子人可好了,對我們都很關照。你好好和他說,他定然不會強迫你的。”見那六王子和狐鹿姑走了,一旁的匈奴少女這才小聲的對陸機說道。
陸機聽了這話,這才轉過頭來望向那年輕的少女。
卻只見那溫朵娜低著頭,臉紅的和一朵春花一般。
陸機忙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裸著身子,那半塊狼皮只勉強的蓋住一小半,虬軋健碩的軀體幾乎一覽無余。
陸機一驚,忙拉過更多的皮毛將身體遮住。
“哈哈哈哈,漢人將軍,你的身體真好看。和烏拉爾山上的玉石一般光潔。”那少女見陸機羞怯,反倒爽朗而笑。
這魏晉之世,民風開放,男女禮教之防本就沒那么嚴格,這匈奴女子則更加活潑大膽,故而除了本能上的對男女之事的羞怯,并不覺得有什么。
反倒是陸機讀慣了讀圣賢書的,此時窘迫得不行,臉紅的如燒炭一般,小聲囁嚅道:“有勞姑娘取我的衣冠給我。”
“你那衣服啊,全是口子,都被血糊住了,哪還能穿?我去取我兄長的衣服給你吧。”
那少女說著,果真取了單服和一件帶氈毛的灰白色袍子來。
陸機急忙接過衣服,手忙腳亂的套了進去。慌亂的樣子逗得那匈奴少女咯吱笑個不停。
與陸機常穿的衣裳裾服不同,這匈奴的袍服是上下一體的,整體裁剪更加的逼仄修身,袖口也很小,一點都沒有漢人服飾飄逸出塵,廣袖當風的感覺。
更為怪異的是,這袍服沒有對襟,領口成環形,十分的拘束。
陸機覺得穿在身上很不習慣,但是此時受制于人,也講究不了那么多了,只得將就著。
果然是胡漢不同風。
“我覺得漢人將軍你穿上這身衣服,更加的儒雅挺拔呢,不像先前病懨懨的。先前聽他們說在平成大戰時,漢人將軍你一人獨擋十萬大軍,還燒的大汗的角牛陣潰不成軍。”那少女燦然而笑,盯著陸機不加掩飾的贊嘆道。
匈奴人崇拜強者,即使是敵人,只要真正有實力,也能得到他們的尊重,這也是為什么漢朝大破匈奴,驅敵數千里后,匈奴人能安心臣服上百年。
“姑娘,你叫我陸士衡就可以了。”陸機被她盯得不好意思,窘迫的說道。
“好的,士衡先生,我一個侍女,也不是什么貴族姑娘,你叫我溫朵娜就行。”溫朵娜款款而笑,陸機覺得她一顰一笑間都有一種自然天成的氣度,毫無矯揉造作之感,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
“溫朵娜……”陸機不覺咽了口口水,總覺得這名字念起來如含了一口酥甜的果子一般。“溫朵娜,我這是在那里?昏迷多久了?這期間有發生什么嗎?”
“你是在頭曼城,這里是六王子的宮邸,士衡先生你昏迷了足足有三個月呢,聽說是在平城大戰時,國師魁頭陀放冷箭暗算了先生……”
陸機心里一沉,自己果然被帶到了頭曼城。匈奴人行蹤不定,大漠深處的頭曼城的具體位置一直是個謎,根本不為人所知。
看來就算自己從這逃出去,也不一定能順利歸國了。
“……我聽人說,大汗是愛惜先生的才華的,但是先生畢竟是殺死了我們的大王子,大汗悲痛萬分,所以魁頭陀的話才讓大汗動了殺機,多虧六王子極力保薦,可汗才網開一面。但當時先生傷成那樣,大家都覺得先生醒不了了,國師也就沒有堅持了……”
溫朵娜一打開話匣子,便如山間的小河一樣,叮叮咚咚收不住。
“我中的是射仙箭,又傷勢過重,照理是絕難活命的。”陸機點了點頭。
“是的,六王子拜托狐鹿姑上師,從仙乃日山上取來終冬之水,再以霍白山的仙草熬服,可上師說就算這樣,先生也只有三成的生還希望呢,還是多虧先生自身功力深厚,再加上……”
溫朵娜說到這里,卻突然止住了話頭,笑嘻嘻的低下頭去。
“原來如此。”陸機這才豁然明朗。看來這劉聰確實在自己身上下了重本了,自己欠了他一個大人情。“陸機多謝姑娘日夜照料之恩。”
“士衡先生你又言重了,我一介婢女,六王子讓我好好看護先生,我自當盡心盡責的。”溫朵娜嫣然而笑,神情里滿是欣慰之色。
“對了,溫朵娜,三個月前你們匈奴人在雁門和我們晉軍大戰,明明占據了優勢,為什么沒有乘勝追擊,又退回到了這頭曼城呢?”
難道是因為衛司空他們出了奇謀,大破了劉淵的匈奴大軍嗎?現在衛司空他們的狀況又是怎樣呢?陸機心里盤算著,卻沒有直接問出來。
“士衡先生你還不知道嗎?”溫朵娜詫異的大睜著眼,湛藍色的眼睛如同寶石一般明亮。“是北邊,北邊的鬼方南下了。所以大家才紛紛逃避。不止我們西返到了頭曼城,你們漢人也跑光了。”
“不可能,我恩師他……”陸機剛想反駁,忽然想到和一個侍女爭論這個也沒什么意義,便又問道:“所以,剛才那兵士所說的五族共盟的事情,可是為此?”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溫朵娜藍色的大眼睛無辜的撲閃撲閃著。
“要是士衡先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替先生去打聽打聽。”
“啊,不必了,我就是隨口一問。”陸機忙制止她道。
……
頭曼城地處大漠深處,林木稀少,城池屋宇大多為土石砌筑,建筑格局自然與漢地的木構大異。
頭曼城的中心是一條巨石砌筑的寬敞大道,其色潔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劉聰不緊不慢的走在這白石大道上,有著與他年歲不符的氣定神閑。
“六王子,我看那陸機心性高傲,有全名守節之志,怕不是那么好招攬的。我們費了那么大功夫,會不會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身皓白的狐鹿姑眼眸深垂,不動聲色的說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欲成大事,就必須禮賢崇能,只有這樣,才能才俊依附,天下歸心。”劉聰淡淡地說道。“昔日燕昭王千金買馬骨,網羅到了樂毅、鄒衍等大才,這才大敗齊國,成就霸業。任何事情必有因果,絕不是徒勞無功。”
“王子有如此心胸固然是好,鄙人是擔心,這陸機若不能為我所用,待他日南歸后,必為我心腹之患。”狐鹿姑眼中精光一閃。
“唉,不妨事,陸機乃忠義名士,日后就算不為我們所用,他也會念著我們的舊情的。”劉聰篤定的說著,他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轉向那領路的校官道。
“戴胡阿,這次五族共盟,父汗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鮮卑、烏丸、羯人……他們都有回信了嗎?”
“回六王子,小的知道的有限,聽大汗的意思,五族共盟還要提前,如果其他胡族部落不來人,大汗想讓各位王子帶著印信前去親自請呢。”那匈奴校官回道。
“原來如此。”劉聰陷入了沉思,其他部族之所以不來,無非是怕中了埋伏,父汗想讓諸子親自去請,一來是為了顯示誠意,更多的只怕是有當人質的意思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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