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劉青如約來見,當看到辯機拿著一摞票子堆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差點將眼珠子掉到了地下,顫聲道:“賢……賢弟,這……這得有多少啊?”
辯機將腳翹在案幾上,右手拿著一支蕉正美滋滋的剝著,然后很嘚瑟的說:“劉大哥不妨猜上一猜。”
“怕有萬貫吧。”劉青眼珠子在案幾上的票子前亂轉著,這每張不下百貫,有些還是金銀票,按兩算的那種。
“嗚……”辯機嘴里塞著香蕉嘴上嘟囔了一句,顯然表示猜的不對。
“那就是二萬貫?”劉青擦了擦嘴唇,這輩子真還沒見過這么錢,有些激動有木有,雖然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但看著過癮啊,若換成銅錢豈不是跟小山一樣。
辯機一口咬掉半根香蕉,然后嬉笑道:“劉大哥,做人要有點理想好不好,二萬貫我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你信不信!”
“信信信,那這兒得有多少啊?”劉青尷笑道。
辯機伸長了五指一巴掌按在案幾上,然后得意道:“這個數,還是與寺院五五分賬后的,若是全資,那就是雙掌之數了。”
“五,五萬貫,我的天呢,這……這……賢弟你可神了,大哥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說著劉青要彎腰跪拜,辯機趕緊起身一把拉住了,笑道:“別別別,你是我大哥,咱們倆還客套個什么勁兒,大哥你趕緊將這些錢都帶給公主吧,說實話要是在我這兒放久了還真忍不住想抽幾張呢。”
劉青捧腹大笑,然后對辯機擠眉弄眼道:“哈哈哈……賢弟是真有本事之人,可現在卻如此糊涂,公主金口已開那六千貫就是賢弟的,賢弟既然拿六千賺取了五萬巨資那自然是你自己的本事,收幾張又有何不妥,何況公主本就沒想過賢弟會退回去。”
辯機一摸下巴自言自語道:“咦,大哥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嘛。”
劉青一拍他的肩膀道:“當然有道理了,照兄弟你說的,這里就有五萬六千貫,這其中六千兩乃是本金,可退也可不退的。”
辯機一拍腦門道:“哎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看我這腦瓜子,要不是哥哥提醒差點就算錯賬了。”
劉青看著那堆票子道:“別說賢弟,若我看到這么多錢財也會被迷得找不到北。”
辯機果斷抽出六千兩的票子,然后想了想又抽出一半遞到了劉青面前。
劉青皺眉道:“賢弟,這是何意,莫非是看不起哥哥?”
辯機趕緊道:“不是,劉大哥莫要誤會,既然這錢歸了小弟,那小弟自然有權處置,大哥當差辛苦,做弟弟的總該表示表示。”
劉青推了那疊票子,一臉嚴肅道:“公主待屬下們不薄,哥哥豈可再收。”
辯機卻硬塞到他手上,貼著他耳邊小聲道:“大哥就沒想過你自己和那些追隨你的弟兄們?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在皇宮當差,小弟雖不懂里面的彎彎道道,但人情世故放在哪里都是躲不開的,有了這些錢財開道,大哥也可輕松一些,何況大哥如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難道就不為未來嫂嫂考慮考慮?我瞧著那日如燕樓中跟在老鴇身后的清倌人就不錯嘛……”
劉青鬧了個大臉紅,遲疑了半響才將那疊錢收下了,然后粗著脖子大聲道:“啥也不說了,你是我親弟弟,以后賢弟有什么麻煩,愚兄必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著又要下拜。
辯機趕緊拉住:“佛祖都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漫漫人海之中能遇見劉大哥也是小弟的福緣,哪有哥哥向弟弟行禮的道理。”然后退了三步恭敬一禮:“拜見哥哥!”
劉青連說了三句好,紅著雙眼問道:“賢弟可有俗名?”
“小弟俗名王邵,三橫王,召耳邵。”
“王賢弟!”
“劉大哥!”
兩個男人激動的將手臂搭在了一起,劉青此刻萬萬想不到,從此他的一生也隨之豐富多彩起來了。
待又聊了一會兒后,劉青帶著一臉激動的心情踏上了返宮之路,辯機前腳剛送走劉青,后腳就被三藏師兄叫喚過去了。
辯機推門而進就看見三藏在鼓搗他的經典茶料,一臉喜滋滋的模樣。知道的是因為寺廟收入提了一大截給高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早上禍害了哪家小姑娘,整個人都賤賤的。
“阿彌陀佛,師弟來了,趕緊坐下,師兄給你泡壺好茶!”
辯機趕緊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別,師兄的茶藝如此高超,師弟無福消受啊,怕折壽。”
“哈哈哈……”三藏師兄哈哈一笑,然后搖頭道:“不愿吃就說不愿吃,找什么借口,話說師兄的茶人人都說好,為何師弟你獨獨不喜呢?”
低下頭看了一眼跟芝麻糊似的茶水,辯機面露難色道:“許是個人胃口不同吧,喝了反胃,又怕浪費。”
“呵呵,師兄召你過來是想問問那后山的果園還有五十株樹苗如何處置,原本我還想賣的,卻聽沙彌說你特意囑咐任何人都不許動,師兄著實奇怪,便想來問上一問。”
辯機輕輕搖搖頭道:“師兄有大智慧,可知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
三藏一愣,忽然想了什么然后將笑臉收了起來道:“你是說……”
辯機淡淡一笑道:“說來也簡單,如今長安城里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所謂人紅是非多,難保那些眼饞的寺廟道觀在我們背后潑臟水,這五十株果苗地段最好,背風向陽的寶地,只要日照充足到秋收時還不是碩果累累,比起外圈的那些自然也好上不少,誰不想要?”
“對啊,那應該能賣個高價才對,若是我們廟里留著豈不是浪費了。”
“不,我們送!而且今早已經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三藏法師一臉肉疼的模樣。
“這五十株就是用來堵上天下悠悠眾口的,師兄您想想,長安城里的達官顯貴都買了,還有誰沒買?”
三藏掰著手指念叨了半天,把所有買家都念了一遍后抬頭道:“只剩長孫家和魏家了!”
“魏大人為官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其妻子裴夫人也是持家有道廉潔儉樸,這家不來購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們要送十株。”
“那長孫家呢?”
“圣上與長孫皇后夫妻情深,自然隆恩眷顧,再有當朝國舅爺的身份擺在那里,即便不來買,寺里也得備著,送十株。”
三藏點點頭道:“不錯,那還剩三十株給何人,該有的怕是都有了吧。”
辯機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際道:“師兄可別忘了還有地位最高的那兩位!”
“哎喲,差點犯了大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師兄秒懂,雙掌合十念了起來。
辯機總結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此中庸之道,雖出于儒家論語,卻是切中人心,其他寺廟若敢在背后搞事情,會昌寺也好立于不敗之地,否則一個巧立名目大肆斂財的帽子扣到我們頭上,你我也是百口莫辯,本大師算無遺策,怎么會不留后手,嘿嘿!”
“啪!”三藏擦了擦手一臉什么都沒干的模樣。
“師兄,你為何打我!”辯機抱著頭郁悶道。
“總覺得你快成我師兄了,人小鬼大……方才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嗎?”三藏繼續擦著手,笑盈盈的看著這個小師弟。
“沒有,絕對沒有,那什么,師兄若是無事,辯機就先退下了,西瓜苗還等著我去澆水呢。”
三藏滿意的點頭,瀟灑一揮道:“去吧。”
辯機連忙點頭哈腰退了出來,一轉身便撇了撇嘴道:“沒想到師兄居然還這般好面子,擺事實講道理還錯了不成,一言不合就開打,簡直是恩將仇報,太過分了。”
“嗯哼!”禪房里故意重重的咳了一聲,辯機一縮頭立馬跑沒影了。
三藏看著那消失的背影微微一笑感嘆道:“還是道岳師傅眼光如炬,這樣的好苗子入我佛門也不知是佛門的大幸還是大唐的不幸?若將來有了機遇還得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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