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溫差大這是基本的常識,好在日子已經(jīng)進入五月,在沙漠中趕夜路遠比白天頂著烈陽前行其實更快更舒適。
古代人早就能通過天上的北斗七星來辨別方位,再加上王邵他們還有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В鸵话淼臅r間,大軍已經(jīng)進入了沙漠腹地。
想想遠在千里之外的長安已然是鮮花爛漫時,會昌寺后的果樹也應該開始結(jié)出花骨朵了,而這里,卻只有一望無際的波紋狀沙丘,兩相對比還真是叫人感慨萬千。
王邵不禁在馬背上輕輕哼起了《寂寞沙洲冷》,這種流行歌曲在唐人的耳里,應滿是古怪。
“你哼的是什么調(diào),居然如此難以入耳,且歌中之詞又有辱斯文!”王邵倒是忘了羅靜心的另一身份,她可是長安第一名妓,琴棋書畫自然不在話下,按現(xiàn)在的說法,她起碼是天后級別的大明星,自然對王邵的古怪小調(diào)最有發(fā)言權(quán)。
“不是,師姐,我就隨便哼哼,這不犯法吧。”王邵難得想哼哼,結(jié)果被羅靜心一句話給敗光了興致。
“雖然不觸犯唐律,卻是難聽至極。”
“信不信周傳雄跑過來打你啊!”王邵喃喃道。
“你方才說什么?”羅靜心急問道。
王邵連連擺手否認道:“沒有啊,我什么都沒說,也許是這里風大吧,師姐你幻聽了。”
“哦,是嗎?”羅靜心一臉狐疑,顯然自己也不能確定。
“紅姐姐,聽你的嗓子唱歌一定好聽,不如你就給大家來首吧。”麗質(zhì)忽然提議道。
王邵噗嗤一樂,心道:“嘿嘿,叫你賣弄,這會兒你唱還是不唱,話說長安第一名妓的歌聲,我還真沒聽過呢。”
羅靜心瞪了王邵一眼,然后對公主和諸人歉意道:“公主說笑了,我紅衣乃一界武人,雖是女子可不曾習過風雅音韻,詩歌也并不擅長,聽聞公主自小好文,有公主這位大家在此,且容小女子藏拙吧,豈敢在班門弄斧。”
“姐姐過謙了。”麗質(zhì)有自己的小驕傲,聽得羅靜心很多地方不如她,居然隱隱有些開心,望了王邵一眼,面露羞澀道:“若王都尉和眾位將軍想聽,本宮愿獻上一曲,聊以慰軍。”
哎喲,沒想到麗質(zhì)妹子還有滿滿的表現(xiàn)欲啊,這個必須有!
“啪啪啪”王邵帶頭鼓起掌來,起哄道:“都聽見了,這可是咱大唐公主親自獻藝,這種待遇你們八輩子都不一定能遇上,還不趕緊啪啪啪!”
“啪啪啪?”元芳一愣,隨即使出吃奶的勁鼓起掌來。
契苾何力咧嘴笑道:“其實我也想來一個的,不過公主先請。”
前頭的隊伍漸漸放慢了腳步,后頭的卻加快了幾步,沙丘上原本長長的一條線漸漸走成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多邊形。
公主道了句:“獻丑了。”
清了清嗓子后,等了三息便張開了她的黃鶯嗓。
長樂唱了很久,王邵聽完才想明白她在唱什么,原來是漢樂府詩《孔雀東南飛》改編而來的歌曲,這《孔雀東南飛》原本可是敘事詩字數(shù)不少,能改編成曲,那得多厲害。
王邵趕緊熱烈鼓掌,身后大軍也是,甭管聽得見還是聽不見的,拍手就對了,誰叫人家是公主呢。
王邵回頭一瞧,他笑了,敢情沒有共鳴的不止是自己一人啊,身后一群大老爺們正一臉茫然的鼓著掌。
“公主好歌,好曲!”唯一聽懂的怕就是羅靜心了,她一臉贊嘆道。
契苾何力仗著隊伍中資格最老,便拍著胸口道:“公主唱完了,該輪到我了,我給諸位唱一首我們鐵勒的民歌。”
“嘿嘿哈哈”一通,契苾何力那破嗓子簡直是要人老命,王邵懷疑要讓他繼續(xù)唱下去,沙漠里的白骨都可能會當場站起來。
感覺隊伍里鐵勒騎軍馬上要附和齊唱的時候,王邵干脆打斷大聲叫道:“好,這歌不錯,非常好,我都被感動了,諸位等什么呢,鼓掌啊!”
王邵這一提議得到了半數(shù)以上人的支持,連忙奮力拍手,比之公主那會兒還要熱烈,其實心里們不知罵了他幾百遍啊幾百遍。
契苾何力見反響熱烈,拍著王邵激動道:“王賢弟,你說的是真的嘛,我就說嘛,你們不知道,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位偉大的草原歌者,方才我才顯現(xiàn)了一半的實力,你們?nèi)绻麗勐犖疫@就全力……”
王邵三條黑線立馬下來了,他還想唱……拜托,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撕心裂肺啊老鐵!
趕緊出言阻止:“等等等,何力大哥,嗓子要好好保養(yǎng),明日萬一遇上戰(zhàn)斗指揮不了怎么辦,再說了,您得給別人機會嘛,就您這境界已經(jīng)是超凡脫俗不入凡塵了。”
“是嘛,王都尉說的在理,得給別人機會。”契苾何力憨厚一笑。
羅靜心與公主憋不住噗嗤笑了起來,咯咯咯不停。
“她們這是……”契苾何力似乎察覺了一些,指著兩女問。
“哦,她們也是被感動的,不信您親口問她們。”
兩女捂著嘴連連點頭,深怕契苾何力再度興起似的。
有一個起頭,便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元芳接著唱了一首家鄉(xiāng)的小曲,席君買吼起了家鄉(xiāng)小調(diào),盡顯東北漢子的豪放直爽。
最后連羅靜心都被逼的故意扭著嗓子哼了一首。
等輪了一圈后,眾人齊齊望向了王邵。
“我就不必了吧,大家趕了一晚上,眼看這都快天亮了不是,早點休息為妙。”
王邵話一出口,那可是群情激奮,最后沒辦法,《寂寞沙洲冷》再次掏了出來,這次眾人從頭聽到尾,聽著聽著羅靜心咦了一聲,看向王邵的眼神也跟麗質(zhì)似的。
“姐姐,怎么了?”
羅靜心如實道:“我很奇怪,師弟這歌曲調(diào)雖然簡單,卻能前后呼應,幾乎聽上幾遍就能讓人學會,這詞也是平白直鋪毫無修飾,但這意境卻是出來了,似乎這歌里藏著詩。”
王邵一愣,專家就是專家,這么快就將流行歌曲的重點給抓住了,可不是就是中毒的旋律加口水的歌詞嘛。
“有詩藏在其中?”麗質(zhì)眼睛一亮,細細一想的確如此,只是話到嘴邊念不出來。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眾人正在思索的時候,王邵已經(jīng)將整首詩念了出來,這首《卜算子》是蘇軾的名作,其中序的部分還交代了一個故事。
蘇軾四十六歲時于惠州定居,每當深夜對月吟詩時,隔壁就有一位女子翻墻觀望,許是因為仰慕他的文采鐘情與他,那姑娘到了十六歲仍未出嫁,蘇軾當時已老,覺得不應該納其為妾,叫這姑娘浪費青春年華,便自作主張以媒人的身份給她說了一戶好人家。
原本以為結(jié)局應是美好,可哪知那姑娘早已心有所屬,當?shù)弥约簮勰降哪凶踊钌鷮⒆约和葡蛩藨驯r,便整日以淚洗面郁郁而終,而遺體就葬在了沙洲(此沙洲非沙漠)。
當蘇軾有幸回到惠州,才得知真相,最后在那女子墳前嚎啕大哭,幽憤之情可想而知,遂在女子墓前寫了下闕。
王邵將這故事稍微改了改,又與眾人這么一說,眾人也是感觸頗深,皆幽幽一嘆。
王邵拍拍手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笑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換個角度來想,沒有凄美的結(jié)局又如何能叫人記住呢,對吧!”
“冷血!”羅靜心批語道。
“沒良心,哼!”麗質(zhì)不滿道。
“不是……你們……”王邵遭集體鄙視,整個人都不好了,諸位,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佛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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