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中原王朝統(tǒng)治重心在黃河一帶,鞭長莫及,根本顧及不到占城的這些小動作,等安南脫離中原王朝統(tǒng)治,占城便再也不敢北攻伐,反而要時刻提防抵御安南人南下攻伐它,安南與北方王朝的關(guān)系近,占城哪里敢去中原湊熱鬧,找不自在。
來占城出使,戴驄并沒有多少信心,大宋關(guān)于占城的信息實在太少,國王姓甚名誰,領(lǐng)土幾何,人口多少,沒有一樣是使團能掌握了的。
戴驄暗自慶幸,大部船隊沒有在占城停留,不然船隊進不了港,所有人都下不了船,他這個身負皇命的回易正使可就要丟掉大宋天大的面子。
住在驛館里,戴驄也不知道占城國王會不會接見他,接見怎么辦,不接見又怎么辦,他也理不清楚。若再跟安南一樣晾他十天半個月,那他就沒臉繼續(xù)南下了,說不得只能打道回府,返回臨安去。
使節(jié)不是生意人,他們被安排在驛館里不能隨便進出,吃住都在里面,外面還有人一刻不停的守護,出去一趟都有前前后后十幾個占城衛(wèi)士跟著,像保鏢護衛(wèi),又像是專門監(jiān)視他們,縱使不喜歡,也不能把他們趕走。
耗在城里,戴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愿占城國王收到大宋的國書之后會來見他一面,收下大宋的賞賜之物,再貢一些占城的珍奇特產(chǎn),如此一來,回到臨安,他便可以交差。
但占城遠離大宋,跟大宋幾乎沒有任何關(guān)系,占城國王是不是給面子,還真不知道,只能在驛館等待消息,祈禱國王懂點禮數(shù)。
且說楊叢義帶著兩千多人,緊趕慢趕,終于花了七天時間,從河靜一路穿越原始叢林來到安南與占城的邊境。
兩國邊界處有一座小城,不知叫什么名字,屬于占城所有,但城池北門外一里之外卻是安南領(lǐng)土,楊叢義等人就停留在邊界,安南領(lǐng)土之內(nèi),可此地距離安南的城池卻有二三十里。
說來可笑,這里以前是占城的土地,那座小城是占城北攻打安南的前沿基地,后來卻反被安南人南下?lián)屃藥资锿恋,一直打到這座城下,由于補給乏力,這才作罷,不然安南人很可能一鼓作氣拿下小城,接著就能繼續(xù)南下,取得更大的戰(zhàn)果。
只是可惜了,機會只有一次,安南人退走之后,占城便把大部分兵力調(diào)遣到北部邊境的這座小城來,一座小城駐守兩萬多人,全力防守安南人的進攻,從此之后,安南人幾番南下,再也沒能到達這座城下。
聽歸附的軍官講了占城與安南兩國,關(guān)于此城發(fā)生的許多故事之后,楊叢義感觸頗多,這兩國在秦漢之際全部都是中原領(lǐng)土,每次中原大一統(tǒng)王朝覆滅,便有一部分領(lǐng)土丟失,先丟占城,再丟安南,這兩個地方對大宋發(fā)展遠洋回易都至關(guān)重要,若是都在大宋手里多好,可惜啊,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中南半島十幾個國家,除安南、占城、真臘外,還有幾十個小國,常年戰(zhàn)亂不休,攻打任何一個國家,都將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各國都會聞風而動,要么趁火打劫,要么背后偷襲,除非國家勢力非常強大,足以震懾住大部分國家,不然攻打敵國的同時,還要留下一半兵力防備周邊的豺狼。正因為是這樣,雖然中南半島戰(zhàn)爭不斷,卻沒有任何一個稍微大點的國家被其他國家所滅。
北邊的安南人還在積蓄力量,籌劃繼續(xù)進攻占城。但眼前這座小城顯然不會坐以待斃,看城頭來回巡邏的士兵,飄揚的旗幟,就知道他們沒有放松警惕,城里不知道儲備了多少物資,要跟安南人打持久戰(zhàn)呢。
吃飽喝足之后,天也快黑了,目前來看是無法入城的,占城人不知道楊叢義等人的來意,肯定不會放行,況且天色將晚,對守城人來說,不管楊叢義他們是否是敵人,放他們進城都會有風險。所以,楊叢義也就不去通報交涉什么,趕了幾天路,等休息好了,明天再說。
全軍兩千人,當夜便在城外一里之地扎營休整。
小城里的占城人望著城北營地里飄揚的旗幟,膽戰(zhàn)心驚,安南人又要打過來了?
他們雖有準備,但敵人就在城下,這個夜晚占城士兵注定無法安心入睡。
一騎背著信旗匆匆從南門離開,在夜色下,一路向占城國都狂奔而去。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楊叢義令宣威軍在國境邊界扎營,只待來日通報占城守將之后通關(guān)南下,這個無心之失,卻鬧出了天大的誤會,他們被看成進攻占城的先頭部隊。
天漸漸放亮,等宣威軍一早醒來,埋鍋造飯,準備吃飽之后直接通關(guān)而去,到南邊跟戴大人的船隊匯合,抬眼一望,只見不遠處的小城一夜之間起了很大的變化,城頭密密麻麻的全是士兵,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全都盯著他們的營地方向。
宣威軍雖說打仗不多,除了跟安南人一番爭斗,多數(shù)人幾乎還沒怎么過戰(zhàn)場,但對面小城表現(xiàn)出來的姿態(tài)和濃濃的備戰(zhàn)氛圍,不多時就感染了等待吃飯的宣威軍,也讓他們開始緊張起來。
楊叢義正在營帳里練早功,卻聽到帳外侍衛(wèi)親兵通報道:“大人,張指揮求見。”
雖不知道張彪一大早來找他有何事,楊叢義還是慢慢收功,口中應(yīng)道:“讓他進來!
收功之后,一抬頭就見張彪匆匆走進營帳,口中急道:“大人,對面城里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殺氣騰騰的,我們要進城怕是難了!
楊叢義沒有說話,起身出了營帳,抬眼一望,只見一里外的小城確是一番備戰(zhàn)的模樣,城頭的士兵嚴陣以待,眼之所見,城墻站滿了人,估計有好幾千,而那城門則緊閉不開。
“不用驚慌,我們身份不明,占城人一時緊張也在情理之中。你挑幾個會說占城話的兄弟,帶他們?nèi)ネ▓笪覀兇笏涡姷纳矸莺臀覀兊哪康摹!?br />
張彪沒再說什么,接令而去。
戴大人帶船隊走海路,此時早已到達占城,宣威軍由陸路南下很可能會被占城人所阻,他應(yīng)該想得到,想必他也會跟占城國王交涉。
他久在官場,很是精明,不會顧及不到行軍南下的宣威軍處境,在這點,楊叢義還是能相信他的,因此眼看占城人在備戰(zhàn)戒備,他心里也沒多少擔心。宣威軍會自己交涉一番,要是不能通關(guān),戴大人代表的是大宋朝廷與皇帝,只要大宋使節(jié)出面,占城一小國,哪有不放行得罪大宋的道理,不過是多耽擱一兩天而已。
楊叢義繼續(xù)回到營帳練早功。出海以后每天都在海漂泊,閑暇時間很多,幾乎全用來練功。但在安南登岸之后,練功的時間就少了,在岸遠比在海中危險太多,大宋使節(jié)的安全,宣威軍的安全,他都要操心,身在異域他鄉(xiāng),不敢有絲毫馬虎。
“大人,占城人認定我們是安南人,不相信我們是大宋軍隊,說我們是安南人假扮。怎么辦?”張彪急匆匆回來匯報。
“稍安勿躁,對方人不少,不放行我們就在這兒等著,注意他們的動向。傳令下去,全軍不得靠近占城人的城池!睏顓擦x回道。
“大人,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等在這兒,他們就能放宣威軍過去?”張彪不解,他們被占城人當成敵人攔在城下,干等著怎么會過去?
楊叢義笑道:“不等著能怎么辦,我們就兩千多人,一大半還是剛剛歸附不久的,人心不穩(wěn),軍心不可用,根本沒法跟占城人硬拼闖關(guān)。再說,莫看占城人占據(jù)的是一座小城,但他們的軍力恐怕不下萬人,宣威軍沒打過硬仗,攻城根本就不可能,想都不用想。等戴大人派人來帶我們進城吧。”
張彪嘆息一聲,他方才去城下看了,占城軍隊武器裝備很精良,不是安南人可比的,想硬闖城關(guān),顯然宣威軍還沒有那個實力。既然楊叢義說等戴大人派人來接,那就等著吧。
正要離開時,只聽楊叢義又道:“告訴兄弟們,不要緊張,但也不要放松警惕,安南方向派些探子出去,對面占城軍隊的動向也要時刻盯著,發(fā)現(xiàn)有異動迅速處置,來不及通報就不用通報!
張彪應(yīng)承一聲,隨即離開。
宣威軍原地休息,不少人在營地外的寬闊地帶曬著太陽聊著天,完全沒把對面城頭緊張戒備的占城軍隊放在眼里,簡直把他們當作空氣。
他們越是這樣放松,對面的占城守軍就是越是緊張,以為這是安南人在麻痹他們,勾引他們放松警惕之后,好趁機攻城,奪取城池,如此一來,占城守軍的戒備之心更重,他們連吃飯都在城頭解決,不敢輕易離開戒備的崗位。誰知道他們一旦放松,對面營地背后的叢林里會突然殺出來的多少安南人,要是守不住腳下的城,他們就要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誰也不敢輕易離開值守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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