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后，穆川多了個好朋友。

    他心中委實慚愧。

    他偽裝身份，本身就已經是不地道的行為。

    誰知道，這爾東贊，雖明知真相，卻還愿意真誠待他，這份情義，穆川又如何能不感動。

    不過，他此行真實的目的，他考慮了一下后，還是暫時沒有說。

    他現在知道爾東贊作為王子，可手中權力并沒有那么大，貿然提出來，反而會讓他為難。

    不如等待更合適的時機。

    有足夠權力的蘇毗女王，或許是更合適的目標。

    到第二天，他們這一行人，就繼續趕路。

    因為多了三頭牦牛，速度慢了不少。

    這一日，他們抵達了康延川。

    康延川是蘇毗的中心。

    一到這里，人煙立刻密集了。

    一座座的村落，在路上到處可見，大多是那種碉房，也有一部分，居住的是低矮的土屋。

    碉房與碉房又各有不同。

    他們一路上所見，大所是二到三層，最多不過四層。

    碉房外面，會用籬笆圍著，專門蓄養牲畜。

    這是蘇毗人，農耕和畜牧并重的生活狀態。

    再深入走，視野中，碉房的層數也越來越高了。

    普遍到達了三、四層，甚至還有五六層出現。

    不過穆川的視野，卻全被一座高大聳立的城堡占據住了。

    這城堡，本就建造在山上，中間又有一個高大的，竟有九層的高樓聳立于其間，顯得巍峨入云端，讓人不敢逼視。

    在蘇毗，只有女王的居所可以建到九層，其她人最多六層。

    這座城堡，一定就是丹巴梭波堡，蘇毗女王的城堡。

    “兄弟，雖然我現在可以以慈安大師弟子的身份，帶你進堡去，但依我看，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法，等你拿了那斗牛大會的名次，我再公布你身份，到時候，你有什么想法，趁機向女王提，一定會好上很多。”

    爾東贊雖然不知道穆川到底要做什么，但已猜出他是別有所求。

    他這個方法，委實不錯。

    都是提條件，但方式不同，提的結果也會不一樣。

    “好，聽大哥的。”穆川自然是從諫如流。

    “就是委屈你了，我會在城堡下面，給你安排一個地方住。”爾東贊拍了拍他肩膀說。

    “這有什么，我還正想領略一下蘇毗的風情呢，不過大哥你別忘了給我安排一個馴獸師，不然這三頭牦牛，我可不會照顧。”穆川輕松一笑。

    “這是自然。”爾東贊也笑。

    雖然說，他這個王子，權力不夠大，但那只是相對于別國的王子而言，至少在蘇毗，爾東贊的話還是很好用的。

    當下，爾東贊就給穆川在山下安排了一個獨立的五層碉房，還安排了兩個未成年的侍女。

    這里空著，卻很干凈，顯然常有打掃，似乎是專門提供給來訪的客人居住的。

    馴獸師更好說了，爾東贊手下這些人，就有一個比較擅長馴獸的，就將他也安排在了這，又怕一個人照顧不過來，還安排了一個助手。

    給穆川安頓下來后，爾東贊就上山進城堡了。

    穆川將他這棟五層的碉房好好地視察了一下。

    一層是祖母房。

    祖母房，是此地的特有建筑形式。

    祖母，是整個家族之中，最年長、最受尊敬、最有能力的女性，統領著整個家族。

    一家人，都要圍繞在祖母的身邊，進行各種家庭的活動。

    祖母房，對著正門而建，象征著權威。

    整個一層另外的其它房間，大多也是家庭公用的，比如糧倉，比如雜物間。

    二樓是廚房、鍋莊房。

    鍋莊房是這樣的。

    中間是長方型的火塘，上面架著帶鍋的三角架，用來燒水做飯，也可以取暖。

    在火塘附近還有一個祭案，用來供奉灶神“佐”。

    三樓、四樓都是居室。

    穆川現在就待在第四樓，兩個侍女也在。

    爾東贊手下的隨從，那兩個馴獸師就住在三層。

    第五層是經堂。

    把經堂建在最高處，代表著宗教的神圣的地位。

    一般普通家庭，四層足夠了。

    像這個碉樓，光居室就分配了兩層，可見之前的人口之多，肯定是一個大家族。

    不知遷出還是怎么了，現在空了下來。

    穆川來到頂層的經房，從窗戶外看了過去。

    可見遠處，房屋林立，土地肥沃，牛羊成群，到處都是忙碌的人。

    這般景色，雖然之前在貢布丹增堡，他也見過，但有一點，決不同。

    這群忙碌的人，好多都是女人。

    穆川從來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這么多女人拋頭露面的。

    她們也不像中原的女人，那么細皮嫩肉的。

    一個個體態比較健美，干起活來手腳很麻利。

    這么獨特的景象，任何外來者，恐怕都要看得目瞪口呆。

    甚至讓中原的一些衛道士們見了，可能要破口大罵“有傷風化”。

    在蘇毗，這卻是一種常態。

    可能是由于，自身成長的環境的原因，穆川倒不像其他的中土人士，那么瞧不起女人。

    他倒覺得，這里獨特的文化，還蠻有意思的。

    “大人，次仁師傅請你下去。”

    這時，一個少女上來了五層，很有禮貌地說道。

    此人正是，爾東贊安排給他的兩個侍女之一。

    看上去，也就十三歲的樣子。

    這里的獨特環境，倘若要再大一些的女子，就不好安排了。

    “我知道了。”

    穆川點點頭，出了碉房。

    次仁師傅，就是那個馴獸師。

    碉房外面，籬笆圍著的牛羊圈里，三頭牦牛都在。

    次仁師傅和他的助手正等著穆川。

    穆川一過來，他們就很恭敬的，先給穆川講斗牛大會的規則。

    “只能上一頭？”剛一聽，穆川就皺起了眉頭，說道，

    “萬一上的那頭受傷了怎么辦，也不能換么？”

    “尼瑪大人，因為這斗牛大會，最終的獲勝者，將被評選為‘牛王'，自然是不能讓兩頭一起上陣的。

    所以我們帶回來的這三頭牦牛，還需要再從中選出一頭，參加比賽。”次仁師傅答道。

    “這事情你們負責吧，我也不懂。”

    “好的，尼瑪大人，我們會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挑出最好的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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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一點我很不解。

    《天下郡國利病書》，顧炎武著，里邊有一段說：

    “……累石為巢以居，如浮圖數重，門內以楫木上下，貨藏于上，人居其中，畜圈于下，高二三丈者為雞籠，十余丈者謂之碉。亦有板屋、土屋者。”

    明朝一丈是三米多。

    也就是說，按照顧炎武的記載，大概四十多米的房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碉房。

    這也太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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