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一位年過六十的老者,一身青色長袍,身體不高,也就中等身材,一縷山羊須髯垂胸。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高鼻梁、高顴骨,滿臉通紅,一臉的陰沉,眉宇間不怒自威,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種讓人生畏之感,他不邪氣,但讓人看了渾身都不舒服。
一股濃濃的藥香,比之邱志遠身上還烈,左手自然垂立,右手之中一柄藥杵,看起來比邱志遠那柄要大出一號,腰系板帶,在那腰間懸掛著一塊木質的號牌,號牌掛在那里更像是裝飾,可仔細一看上面深刻著一個大字,“藥”。
看到這一個字,在場的眾人無不臉色一變倒吸了口涼氣,誰都知道,在這內寨之中有四位當家人,其中大當家武肅總管內寨事務,另掌握弟子武肅堂,一般只有天資卓越之人才有資格進入其中。
二當家,姓齊名威,他不僅自身實力高強,同時坐鎮煉藥堂,那些煉藥方面天賦之人大多都跟著他修煉,并且二當家掌管戒律堂刑法,負責了內寨的戒律清規。
三當家莫星亭,坐鎮劍星堂,他本身劍術高,為人灑脫,做事嚴謹,所以大多對兵器方面有所愛好的都會分配在劍星堂之中。
四當家邱寒,更像個老頑童,平日里嘻嘻哈哈很是隨和,不管是誰都能跟他處的要好,所以內寨四位當家人中,也就他的人氣最好,只不過四位當家之中他實力最弱,所以平日里邱寒的職業就是安排一些日常的行政事務,他坐鎮人事堂,專管人事雜物,當然在這里修行的弟子,大多也都是一些天賦不高又有些能力,又想要努力的人才。有些人感覺自己修行受到限制,就在人事堂謀個差事。
而眼前之人,大家其實也不算陌生,畢竟當初內外考核之時,大家都曾經見過,特別是景翀,猶記得他還曾刻意看過對方幾眼,所以印象顯得格外深刻,此時又看到他腰間懸掛的“藥”字,此人的身份,也不言而明了。
二當家,齊威。
人如其名,不怒自威。
同時內寨之中人人皆知,齊威是一個有名的“護犢子”,他煉藥堂之下弟子不下十名,個個都是一頂一的煉藥高手,不僅如此,自身的實力也非常厲害,單單這十多名入室弟子,就支撐了整個內寨的藥物供給。
大家都知道,作為一個修煉者,提升自己實力固然重要,可長年的修煉打斗哪有不受傷的道理?一旦受傷就離不開藥物,故此,煉藥堂人口雖少,卻顯得彌足珍貴,更何況,高級別煉藥師手中煉制的藥有時候還能夠改變人的體質,增加自身修為,就算提升自身境界都不無可能。所以,這些所謂的煉藥師不單單珍貴,其地位也高的嚇人。
也就是這樣的原因,作為煉藥堂之下的藥賢居才會那樣的傲氣,那樣的目中無人,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本錢。
此番齊威突然來訪,不是事出無因,不用說,就是沖著邱志遠來的,以他“護犢子”出名的性子,不難想象,此時的他看到自己手下弟子被揍成這樣是怎樣的心情。
他面沉似海,不怒自威,此時一出現就直接站在了景翀的面前,輕輕的揮手就利用手中的藥杵擋了一下那猛然下沉的刀勢。
看似簡單的一揮,景翀就受之不住,他只覺一股綿綿的力量從刀尖之上緩緩傳來,起初并沒有感覺什么,可短暫的停頓之后,那刀身之上就好比被改道而泄的洪水沖擊了一般不可違逆。
巨大的力量傾瀉而下,就算現在景翀進入了戰氣之境,依舊感覺到那樣的無力,那樣的孤立無援,強大的力量,柔中帶剛,不容人有任何的違背,剎那間就逼退了自身的戰氣,與此同時力道不減,沿著周身的經脈沒入體中。
沉重的力量好比大海,景翀根本捕捉不到他的邊緣,下一刻他只覺自己渾身上下沉痛無比,在這種恐怖的力量驅使之下,他整個身體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嗖的一下就向著身后的門外飛去。
“啊?”一眾的驚呼之聲,再看剛才還威風凜凜的景翀,整個身體就像一堆沙包般在門外半丈處轟然倒地。
“景翀!”
“景翀!”
一連竄急切的呼喊之聲,并沒有讓他立即清醒過來,還是離的最近的聶海淵,拖著身體走了上去,艱難的將之拖住,好半天才見他身體一顫。
隨即胸口起伏不定,下一刻一仰脖順著嘴角流出了血跡。
“景翀!”聶海淵抖著雙唇臉色煞白,這么短時間內起伏不定的心境讓他難以適應,所以這個時候,他都感覺有點頭暈目眩,只不過看著眼前的兄弟,他又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
呼喊了半天,景翀才從那痛苦的抽搐中緩解過來,緩緩的睜開雙眼,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剛才的力量真的大了可怕,原本以為自己到了戰氣之境就可以沒有后顧之憂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真正的強者手里,他還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驚愕的目光緩緩收斂,他看到了那張熟悉而又胖大的臉,隨即目光之中又浮現出一抹歉疚與不甘,他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緩緩的說道,“胖子,我差點就能為猴子報仇了。沒想到又功虧一簣!”
說著話,景翀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卻現身邊的聶海淵面色隨之陰沉了下來,胖大的臉雖然蒼白,卻顯得空前的凝重,認識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認真。
“景翀,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只不過也惹了大麻煩,這一次栽到了二當家手里,看來是很難再逃出生天了。”
聶海淵的話不是空穴來風,新進正式弟子,在藥賢居痛揍煉藥堂弟子,而且手段狠辣欲制之于死地,如此做法本身就違反了內外規定。
再加之,二當家齊威本身身為戒律堂,煉藥堂管事,他本人又如此護犢子,保不準會濫用職權以公報私。
他們幾個雖然都是內寨弟子,可畢竟來日尚短沒有根基,如此情況之下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廢除修為逐出血刀寨,要么就是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這兩種可能,沒有一項是有利的,所以此番聶海淵才會顯得如此的恐懼。
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景翀的路也越走越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想要出頭,可偏偏又陷入如此兩難之中。
此時的他,說不怕是假的,可他也沒有過多的怕,經歷了這么多的痛苦,這么多的險境,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今天出來救人,他本就不后悔,為了兄弟,就算死了也值了,更何況今天也達到了應有的效果,不僅打暈了公冶長勛,還痛揍了邱志遠,雖然沒能殺了他們為鄒倉償命,但也讓他出了口惡氣。
可是,收獲的還是沒有付出的多,這一次本來可以全身而退的,沒想到不但沒能救出聶海淵與翟杏娘,還連累了另外的幾個兄弟。
此番被二當家堵在這里,看樣子是沒得好了。
想到這里,景翀原本忐忑的心反倒豁然了幾分,所有的擔心都是沒用的,反正自己打也打了,做也做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本身也是受害人,他不相信二當家再霸道還能一手捂住了天去。
既然內寨之中是個講究戒律清規的地方,相信也應該有知事明理之輩,再怎么樣,自己也算是武肅堂的人,雖然只有十多天時間,自己還沒來得及標名掛號,但他血狼居可是大當家武肅親口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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