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么靜靜的流淌而過,
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逃不開它的侵蝕,子女,看的見的是成長,父母,看的見的是衰老。
一家三口就在這種這種平靜中安享著親情,女兒,是最快樂的,她有自己熱愛的藝術(shù),有這世界最愛她的父母,有不多的幾個閨密朋友,
她把自己的心態(tài)就放在了十多歲,仿佛一個不愿意長大的孩子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會放在旅行上,北域內(nèi)有母親陪伴,其他洲由父親帶領(lǐng),
在青空,她可能是經(jīng)歷最廣的凡人,不僅有母親家族所在的東海臨洲,也有恢弘大氣的南羅寧洲,風(fēng)景秀麗的西戈沙洲,異域風(fēng)光的千島域,端莊肅穆的方丈島,風(fēng)沙黃土的川上高原當(dāng)然,也少不了父親的師門軒轅雪原,
她的竹雕技藝越發(fā)的精湛,每一次旅行回來,她都會把旅行途中采風(fēng)畫下的人和物,挑選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刻錄下來,這些年下來,竹雕已經(jīng)堆滿了一件房子,
父親特意給她找了條長廊,沒有任何其他裝潢擺設(shè),就是雪白的墻壁上高低不一懸掛著她自學(xué)習(xí)竹雕之藝以來的所有作品,數(shù)百件作品記錄了她的成長,不僅僅是手法畫技雕功,也包含了她對這個世界逐步加深的了解。
安然希望這樣平和的日子能一直持續(xù)下去,雖然總有盡頭,但她總是覺的一切還早,凡人在這個世界也有百年生命呢,這才過了不足二十幾年而已!
作為母親,在平凡的家庭生活中找到了真實的她,有體貼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其他的,都已變的不再重要青春,美顏,肌膚,保養(yǎng),這些曾經(jīng)占據(jù)她生命大部分時間的東西,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淡去,因為她找到了更需珍貴的東西。
和李績結(jié)成道侶三百余年,從來沒有一次,丈夫能二十余年如一日的守護在她們母女旁,細(xì)算起來,之前兩人獨處的時間加在一起,也遠(yuǎn)沒有這一次的那么長吧?
她很滿足,就是結(jié)成金丹,也沒有現(xiàn)下這么的滿足,有了孩子,她才終于明白了生命延續(xù)的意義。
女兒是無憂無慮的快樂,母親是在時限內(nèi)的滿足,只有當(dāng)父親的李績才知道:
今年女兒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
他必須裝作和她們一樣的快樂!哪怕對一向殺伐果斷,意志如鋼的李績來說,要完美的做到這一點,都需要忍受內(nèi)心撕裂般的煎熬!
那是元嬰后期大修都抵抗不了的命運!
安眉還留在房間內(nèi)刻她的竹簡,她被李績勒令留在府中不許出門已有半月之久,所以,有些小脾氣也很正常!
這不僅是父親的命令,也是母親的要求,因為最近些時日西昌城鬧起小范圍的時疫,為免傳染,所以安眉是一步也踏不出府門,不僅是她,就連平時偶爾來看望她的幾個閨密朋友也被李績找借口打發(fā)走,所有的家庭用度,都是安然親自出門采買,不容一絲邪疫之氣帶入府中。
李績更是在府中布置下隱蔽的法陣,以他的境界修為,這樣的法陣別說是時疫,就是修真者放出的猛惡瘟疫也是接近不得的。
但安眉卻覺得父母有些小題大作,不過這些事可由不得她!
李績也不知道他這么做是對也不對?威脅凡人生命的,也遠(yuǎn)不止時疫一種!這也不是帶老婆孩子離開西昌的問題,天道之下,哪里又是安全的呢?
有一天,當(dāng)母親安然發(fā)現(xiàn)女兒沒有如往常那般清晨而起,鍛煉禽戲時,已是時疫過去半年之后的事了,當(dāng)她走進女兒的房間,發(fā)現(xiàn)安眉面色緋紅,呼吸不正常的急促后,才驚荒失措的神識呼喚丈夫。
李績閃念而至,沒敢使用任何的法力手段,只是以道境默查安眉的生命氣息,良久,不出一聲。
安然一咬牙,取出劍符就要拋出,這是在軒轅城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個醫(yī)療團隊,隨傳隨至,但卻被丈夫按了下來,李績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輕輕道:
“如果一定要走,就給她一份安靜吧!小眉自小要強,最不喜的,就是讓陌生人看到她的脆弱!”
安然哽咽出聲,“你早知道了?為什么不早些告知于我?天道何其殘忍,生命一回,便只給不到三十年么?”
她是個明理的,也知道丈夫之所以不告訴她的原因,寧可一個人獨自背負(fù),但她還是想盡最后的努力,結(jié)果再一次被李績攔住!
不是李績心硬,而是在他的道境感知中,女兒的生命正在飛快的流失,不可逆轉(zhuǎn),那根本就是凡人藥草力量阻止不了的。
就是時疫!
已經(jīng)沒有必要去追究為什么在時疫過去半年后,安眉還會染上的原因李績注意到的是,安眉的身體中,自我免疫自我再生的機能基本有等于無!
這是先天帶來的隱患!在身體健康時根本顯現(xiàn)不出來,而一旦遇上大病,則一病就倒!
這其實也有他們夫妻倆個的原因,他們把女兒的生活安排的太好,衣食住行,任何小病都被掐滅在萌芽狀態(tài),就算在旅行途中,李績暗自的法力護罩也讓她完全感覺不到旅途中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寒暑變化,這種謹(jǐn)慎確實也讓她平穩(wěn)渡過了二十八年,但現(xiàn)在,在大病之下卻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對對錯錯又哪里說的清楚?誰又能完全肯定如果任由年幼時感染些小病小災(zāi),是能刺激她的免疫能力恢復(fù)?還是根本就是加速她的早亡?
安眉時醒時昏,意識并不清楚,夫妻倆個一人握住一只手,就這么陪她熬過了漫長的一夜,一夜無語
第二日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陽光透過窗欞射進房間時,安眉再次睜開雙眼,眼神恢復(fù)了明亮!
她久久的,久久的看著床前的兩人,仿佛要把兩人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心底深處,除非挫骨揚灰,再也不能磨滅!
安然早已淚如泉涌,便心冷硬如李績,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么?安眉在最后時刻,能否開口說話?
但女兒自始自終,也未開口,從她出生,一直到現(xiàn)在的死亡
她只是艱難的伸出手,左手握住父親的手,右手握住母親的手,再艱難的把一家三口的手緊緊合在了一處,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目光看向床尾一口普通的箱子,泯然而去
李績?nèi)∵^那只箱子,打開,里面是一具有些年頭的竹雕,竹雕上刻著三個人,左面李績,右面安然,中間是安眉十余歲時的自己,
讓兩人心悸的是,他們兩個在竹雕上的面容,卻不是現(xiàn)在的稍顯老邁,而是年輕如他們剛誕下安眉之時!
竹雕下每個人像下面,都刻著幾個小字:爹爹,娘親,小眉
兩人瞬間明白,女兒自出身起,便開始了她的記憶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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