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熱鬧,臺下也熱鬧,宇文伽南和趙友新坐在一起倒是惹來了不少人的側目,來這里的人都知道南風館幕后的老板是誰。趙公子身邊坐著的人面生得很,實在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不過大家很快就被分去了注意力,視線并沒有過多的在宇文伽南身上停留。
中途小樓也過來了,就坐在趙友新旁邊,姿態溫順柔和,乖巧聽話,絲毫看不出像小青說的那樣。不過宇文伽南仔細留意了一番,果然是從小樓眼里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厭惡,特別是趙友新對他做出什么親密動作的時候。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有些可惜。既是可惜這個小樓也是可惜她時間不夠了,不然的話先試探一番小樓,讓他答應和她合作,可能會更好。不過轉念一想所有的事情在今晚都會有個結果了,她又覺得影響不大。到時候不管是這南風館還是青樓都會被查封,然后里里外外都會被翻個底朝天。相信一定能翻出什么證據來的。
“崔公子,下一個就是小青了,崔公子準備好了嗎?”趙友新突然說道,打斷了宇文伽南的思緒。
宇文伽南斂神往臺上一看,果然是看到下一個就是小青了。
她笑了笑,“趙公子放心,我既然說要幫小青贖身那就不會反悔。等我幫小青贖身之后我會帶著他離開京都,我也答應了他,日后即便我對他厭倦了,我也會給他一筆銀子,再把賣身契還給他,讓他可以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重新開始生活。”
頓了頓又故意看了眼一旁似乎面色變了一下的小樓,“不像趙公子,說喜歡小樓卻從來不想幫他贖身,帶他離開。嘖嘖,趙公子的喜歡還真是有點廉價。”
趙友新面色微微一沉,冷冷的看著他,然后笑了笑,“崔公子還是太年輕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一些。希望再過幾年崔公子依然能有這樣的想法。”
宇文伽南點了點頭,“客氣了。”
兩人說話間一輪競價已經結束了,小青前面的一個小倌被一個肥頭大耳的富商給拍下了。那個小倌看到拍下他的富商面色慘白一片,眼里滿是絕望,卻不曾反抗過,因為他知道在這里他是怎么反抗都沒有用的,他的力量太薄弱了,最后只會連累自己,讓自己受苦。
小青也有些嚇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緊張不安的往臺下搜尋著,直到看到了宇文伽南,對上了她的眼神,得到了她一個回應的微笑,他的心才微微一松。
今晚的競價有兩種形式,一種就是像宇文伽南答應小青的那樣,直接將人贖走,但是這樣一來付出的銀子就多得多了,并不比贖走一個花魁要少,甚至會更高。另外一種就是拍下小倌的初夜,這些都是新來,剛調教好的,還沒有正式接過客,想要得到第一夜就要價高者得。
在這些男人看來,小倌是男性,但也青樓女子一樣,自然是第一夜最好了。
宇文伽南的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臺上,神情專注,看起來像是十分的重視小青的競價。趙友新注意到了,眉心一蹙,暗道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這個崔公子總是有一種戒備心。不過聽花媽媽說這個崔公子明日就會走了,那倒是無妨的。
這么一想趙友新的心就定了定,臉上也揚起了一抹自得的笑容。
大概是最近過得太順暢了,所以他才疑神疑鬼吧。一個李家小姐就能把鳳明陽和宇文伽南還有攝政王府逼到了如此地步,倒是有點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原本不過是想利用這件事給他們添添堵,沒想到效果遠比他以為的要好得多,也是老天開眼了。
再過十來天就要過年了,他倒是要看看攝政王要如何應對朝廷百官的壓力。不把鳳明陽和宇文伽南交出去鳳歧國肯定會趁機對西唐發兵的,那時候攝政王就要成為西唐的罪人了。看鳳明陽和宇文伽南到時候還怎么囂張。
臺上小青已經站了出來,表演了一段,然后底下看中的人開始出價。宇文伽南一開始并沒有出聲,只是專注的看著,讓趙友新懷疑他是不是要反悔了,才見他不慌不忙的喊了出來。
他的心才剛落,突然就響起了一聲巨響,把大堂里的喧鬧聲完全壓下了。唐突得讓人有些驚嚇,所有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家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收起,眨了眨眼才換成了一臉茫然。
出什么事了?方才那巨響是怎么回事?
宇文伽南卻是心里一喜,面上裝作同樣的茫然不解,最后視線落在了趙友新身上,質問道:“趙公子,這是怎么回事?”
趙友新眉頭一皺,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站了起來正要喊人來,外面卻傳來了一陣異樣的吵鬧聲還有雜亂的腳步聲。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隊穿著巡防營服飾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正是巡防營的統領!
他頓時心一沉。巡防營的人會出現在這里定然不是巧合,想要收買巡防營的人更是不可能,因為巡防營統領是攝政王的人!所以這是和攝政王府有關?
一想到這趙友新心里不祥的預感就越發的明顯了,心里還隱隱有了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他很慌張,很害怕,因為他知道南風館的事若是暴出去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如果被發現這其中的秘密,不只是他,就是趙府也在劫難逃。所以他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了下來,腦子轉得飛快,想著接下來的對策。
首先便是賬本……
他暗暗給不遠處的一個人打了個眼色,那人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這一切都落在了宇文伽南眼里,但是她并不著急。
她并沒有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多少她都要考慮一下攝政王府的聲譽,她以崔羿卿的身份來南風館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了,又因為出手闊綽,行事高調,搞得不少人都認識了她。如果她南平郡主的身份暴露了出來,勢必會引來很多閑言碎語。
一個郡主竟然在南風館流連了好幾天的時間,說出去別人只會猜想她在南風館是不是風流快活過,和小倌怎么樣怎么樣過,等于是給鳳明陽戴上了一頂綠帽子。她是問心無愧啦,鳳明陽也相信她,但是人言可畏啊!所以她不得不注意一些。
至于方才趙友新暗示自己的人去做什么,她不擔心,攝政王府的人早就先一步埋伏在周圍了,這會兒天璇他們應該也潛入了這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趙友新應該是意識到了今晚事情的反常,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讓人去毀滅證據吧?例如賬本什么的。
趙友新是實際的負責人,但是明面上肯定不是他,而是另有負責人。原本在臺上的人看到走進來的竟然是巡防營的統領,立馬就嚇了一跳然后連忙從上面走了下來。
“軍爺,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小的……”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不客氣的打斷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還有臉問?你這里是什么地方,京都的規矩難道不懂?來人啊,這里的人全部控制起來,一個都不許跑!里里外外都給我圍起來了!押回大牢!”
巡防營統領這話一出,就像是向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塊石頭,驚起了無數水花。
他在周圍的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面色發白,神色驚惶甚至是有些絕望的看著他。
他冰冷一笑,“幾位大人興致可真好。”
大家此時腦海里就只有兩個字:完了!完了!
趙友新的一顆心也是一下子沉到了底。
他倒是想辯解幾句,但是眼下所有的人都被捉了個正著。臺上正在競拍小倌,臺下叫得正歡,氣氛正高潮,巡防營的人就來了!這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難道這是攝政王府沖著他們趙家來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今天的事就是他們有備而來,他們想要脫身的話……
這么一想趙友新不由得有些急了。但是現在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將希望寄托于手下的人,希望他們已經去通知府上的人了。只要大伯和三叔知道這件事,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畢竟這南風館和青樓可不只是趙家的而已。
所以趙友新乖乖的隨著巡防營的人走了。他什么都不做一來是現在他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了解,貿然出手不見得是好事,二來是京都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南風館和趙家有關,若是他現在鬧起來,便是立刻暴露,就算事后能安然,這南風館怕也是經營不下去了,趙家的名聲也會毀掉。
因為巡防營的人將南風館里里外外都包圍起來了,南風館里的人想走都走不了。不是沒人試圖反抗,只是試圖反抗的都被毫不留情鎮壓了,一頓好打,打得是鼻青臉腫,甚至是掏出了兵器,大有再敢反抗就直接殺了的架勢。嚇得大家面色發白,瑟瑟發抖,最后只得乖乖被押走了。
南風館被查,青樓卻影響不大,畢竟沒人說不能開青樓,京都的青樓也是遍地都是,只要不是太過猖狂的,沒人會管。所以南風館被查,自然是有人第一時間去了趙家稟報。
趙老爺子已經回房休息了,趙大老爺和趙三老爺聽聞這事是驚得當場就站了起來,險些當場失態。
“你說什么?巡防營統領帶著人去查封了南風館?友新也被捉起來關押到大牢了?”趙大老爺驚愕不已。
“大老爺,這事不假啊,現在南風館里所有的人都被關押到大牢了,公子也不敢多做什么,怕泄露了身份,小人也是好不容易脫身回來稟報的。兩位老爺趕緊想個辦法吧!今晚這事怕是不能輕易了了!”
趙大老爺和趙三老爺面色很是難看。南風館開了那么久從來沒有出過事,誰會想到突然間就被巡防營的人帶人查封了呢?若是別的人,以他們趙家的身份地位活動活動想要息事寧人也并非不可能。但是現在是巡防營出動了,巡防營又是攝政王宇文雍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這么輕易過去的。
兩人心里都同時懷疑到了宇文雍身上。
“行了,這事我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讓其他人從現在開始都小心謹慎些,不要輕舉妄動,更加不要再有什么動作,都安分下來,這幾天什么事都別做,免得惹禍上身!”大老爺沉著面色叮囑道。
兩人坐了下來眉頭緊皺,都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如果只是普通的巡查不會把所有的人都捉了起來,更加不會動用了巡防營。如果是這樣,這件事他們要從長計議了,一個不小心把趙家牽扯進去了的話……想到那個后果兩人的面色都暗沉了幾分。
原以為他們已經占了主動的地位,打壓了攝政王,沒想到這還沒有幾天呢,他就來了一個反擊,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巡防營的人這么大動作自然不可能瞞得住京都的人,巡防營的人一出動,幾乎同一時間所有的達官貴人都收到了消息,只是大家并不知道巡防營出動到底所為何事。畢竟巡防營說白了其實就是攝政王的人。也有人心里有了隱隱的猜測,攝政王府這段時間毫無動靜,看似是被打壓得毫無反擊之力,實際上說不定就是在等待機會。眼下或許就是已經等到機會了。
很快南風館的事就避無可避的被爆出來了,京都人嘩然一片,因為這其中竟然涉及到了京都過半的貴族!
因為巡防營是晚上出動將人全部押回了大牢,事情直到第二天才真正的爆發了出來。而那些家中有人被巡防營押回到了大牢的貴族更是慌了。個個都想著辦法要將人撈出來,可是一個個去大牢卻沒有一個人能見到人的。這下可把大家急得都要上火了,四處找人走動關系,想要將自家的人撈出來。
趙家的人還沒有來得及想出什么法子,第二天早朝上,宇文雍親自稟報了此事,并且還直接把從南風館搜出來的賬本扔到了趙老爺子面前。
趙老爺子昨晚睡得早,對此事并不知曉,而今天早上趙大老爺和趙三老爺又來不及將事情告訴他。在大殿上看到宇文雍這舉動是嚇得面色都變了!
趙老爺子先是滿心不解,但是撿起了地上的賬本,看到那熟悉的字,頓時瞳孔一縮,心臟猛烈的跳動了起來,兩額一陣抽搐,呼吸急促。心里不由得狠狠的將自己的兩個兒子臭罵了一頓,這么大的事他們竟然瞞著他,讓他被宇文雍打了個措手不及!而自己的孫子此時還在大牢了!這連賬本都搜出來了!他們是怎么做事的!
趙老爺子是眼前一陣發黑,手腳有些發軟,腦子還沒有轉過來人就已經先跪了下來,“老臣……老臣冤枉啊,此事……此事怕是又不妥之處!老臣的孫子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還望皇上明察,還老臣,還大家一個公道啊!”
見狀,趙家的另外兩位老爺也連忙跪了下來喊冤。
皇上面色陰沉難看,像是被甩了一個耳光似的,沒人知道他心里此時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上此時心里是嘔得不行的。
這南風館當初會開起來本來就是有他的意思,趙家不過是掛了個管理的名頭,實際上南風館經營所得的利潤絕大部分進了他的私人庫房。就是因為有了這部分額外的收入,所以這么多年來他的私人庫房才不至于那么緊迫,他才有銀子去做那些事。
當初開南風館一來是為了銀子,二來是為了握住朝廷大臣的把柄,一舉兩得。可是現在,現在竟然被人查出來了,還牽扯到了那么多人!就算他是皇上,他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包庇,保住南風館啊!
一想到自己以后少了不知道多少銀子收入,皇上的面色就又黑了幾分。底下的大臣只以為他是被這件事氣的,畢竟那么多的大臣牽扯到了這件事里。實在是有些丟人,逛青樓的話也就罷了,逛南風館……還沒有成親的人也罷,可是那些成親了的,有妻有兒的,真是里子面子全都丟光了!
攝政王一派有幾個不由得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皇上,此事確實應該徹查,不然不能以正朝廷之風。讓世人得知我西唐官員竟然過半有龍陽之好,逛南風館的習慣,世人會如何看待我西唐?這是要在全天下人面前丟臉嗎?如果不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不能及時制止,以后怕是會歪風邪氣盛行,龍陽之好靡然成風。我西唐百年基業危矣!”宇文雍站了出來大義凜然的說著。
他的話一說完立刻就有大臣附議了。
皇上眸光陰沉的看著宇文雍,心里十分懷疑他根本就已經知道南風館的事了,所以才故意在早朝上逼迫他要下旨徹查。一旦下旨徹查,事情就沒有了挽回的余地,他不但要損失一大筆收入來源,而且還要損失一個股肱之臣。南風館是趙家在經營,只要徹查就肯定能查得到,到時候趙家的名聲肯定要毀了!
“皇上若是為難,不妨將此事交給臣,臣一定會給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的。”宇文雍直視著皇上一字一句的說道。
皇上一口血差點就要當場噴出來。
他的雙手放在龍案上緊緊的捉住了上面的奏折,宇文雍瞟了一眼,只當沒有看到那已經變形了的奏折,態度滿是逼迫之意,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
皇上心里很清楚眼下的局勢已經輪不到他說了算。他要么就是丟卒保車,要么就是全盤皆輸,把自己的名聲都搭進去。但是可能嗎?
所以皇上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也想好了對策。
“查!”
趙老爺子渾身一震,下意識的抬頭望了上去,對上了皇上陰鷙的雙眼,也看清楚了他眼里冷酷光芒代表的意義。
他不由得渾身一涼。
趙家二房保不住了,連最后一絲血脈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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