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1036 我為靈犀，你為玲瓏

    孫寧懷中攬著皇甫白狐已然漸漸冰涼下去的嬌軀，鼻尖仍然充溢著她令人迷醉的幽香，伊人卻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難言的悲慟，再度充斥于他的胸腔。

    混沌神樹抽出一條碧綠的枝條，斜刺刺的插入虛空，仿佛生出了根。

    孫寧身形一閃，順著這條坦途，再度進入平行空間。

    踏空真符催動后，可以持續一個時辰，當然還能自由的進出。

    圣戰境再度變得纖薄起來，像張紙片般豎起，又像被翻閱過去的書頁，重疊在了億萬時空之中。

    周圍的一切，再度變得混沌虛無，空間內一片靜默，沒有了絲毫聲息。

    孫寧伸出手指，正欲為她拭去唇邊干涸的血跡，陡然覺得懷里一輕，皇甫白狐已經沒有了一點重量。

    “白狐，皇甫白狐……”

    孫寧全身劇震，面色大變，失聲驚呼。

    就在他的注視間，懷中女子化作了一片片白色的小小花瓣，在這無垠與孤寂的時空中，無聲無息的搖曳出一條小小白狐的形狀，隱約間，漆黑而靈巧的眼睛里噙滿淚水，已經不會說話，在他的面前吱吱哀鳴。

    這便是皇甫白狐的本體么？

    孫寧本已干涸的眼睛，再度一片灼熱潮濕，他伸出手去，哪怕再能觸碰一下也好啊。

    他的手，卻直接穿過了那小白狐的身體。

    孫寧登時如遭雷擊，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右手木然僵在那里，許久許久都不知動彈一下了。

    不知何時，孫寧的腦海中，傳來如涓涓細流般的意念。

    卻聽少女那輕柔中透著幾分嫵媚的聲音，如細雨春風，靜靜洗滌著俗世凡塵。

    “孫寧啊，你還記得當日，我們第一次在北冥海相見嗎？”

    “你還記得在乾坤島的客棧，你說要留一個情劫給我嗎？”

    “你還記得我們在大海之上，大戰太玄天嗎……”

    “這些事情啊，我一件都沒有忘，現在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了。我想一直以來，你都把我當成妖女看待，那顆靈犀玲瓏心，一定困擾你許久了吧？我今日便告訴你，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你以后不準把我當成妖女，也不許生我的氣，好不好呢？”

    “當日在北冥海，打入你體內的那顆珠子，便是靈犀玲瓏心了。其實它有兩顆。打入你體內的，是藍白相間之色，是玲瓏心。而保留在我身上的，是白藍相間之色，是靈犀心。我為白藍，你為藍白。我為靈犀，你為玲瓏。”

    孫寧聽著這溫柔的聲音，眼睛又自濕潤，似乎被一層云霧籠罩住了的小白狐，那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孫寧，似乎也蒙上了霧氣。

    “師傅告訴我，星空深處的靈狐世界，才是我們九尾靈狐的故鄉。流落到這仙靈之氣極度貧瘠的人類世界，基本沒有可能活過二十歲。除非修煉靈狐魅惑玄功，成功修出靈犀玲瓏心，再將之打入另一個男子的體內。大限將至的那日，以玲瓏代靈犀，以你之命，換我之命，才能逃過此劫。”

    “我十四歲的時候，將靈狐魅惑玄功修煉到了第八重，并且成功修出了靈犀玲瓏心。那一日，師傅特別高興，她為我們九尾靈狐一脈，終于有可能傳承下去而欣喜。在此之前，已經有三十七位姐姐，在二十歲生日的那天，化成了灰燼。”

    “從那日起，師傅就開始為我推算，尋找能接納我的靈犀玲瓏心的男子。這個男子，不僅需要擁有勝我至少一籌的天賦、龐大的氣運、超凡的智慧和與我高度契合的命格……一旦選定在之后，他將在我大限將至的那一日，代我赴死，而我將獲得新生。”

    “于是你出現了。那一日，師傅無比驚喜的告訴我，她終于推算到了與我完美契合的玲瓏公子。我便在龍君島上看見了你。然而那時的你，并不算多么耀眼，我心里是有些不服氣的。師傅是不是搞錯了，我皇甫白狐何等人物，一個在太玄天手下掙扎求生的小子，怎么能有資格成為護我性命的玲瓏公子？”

    “但是很快，乾坤島再次相會，我就知道師傅的推算有多么正確。當日讓你一年后來我皇甫家族，自然是因為，再過一個半月，就是我二十歲的生辰了。”

    小白狐兀自一眨不眨的盯著孫寧，它好像知道，看一眼就要少一眼了。

    “師傅也曾告誡過我，被種下玲瓏心的男子，一定只能是我利用的工具，我的內心要千般討厭于他，切忌不能與之有絲毫親近。我若是喜歡上了這個男子，就要遭遇滅頂之災。平素時候，絕不能想起與他有關的絲毫……然而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第一次分離后，這些，我就都做不到了……”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只是連我自己，都不敢承認罷了。”

    “這一路上，我都在猜。我在猜你的身份，在猜你的心思，猜你的經歷，猜有關你的許許多多……我猜了那么多，好像都沒有對。唯獨對了一件，我的確愛上你了。你留下的那個情劫，我過不去了。”

    “方才那東淵大帝向你出手，在我清晰的感覺到你已經陷入死地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你若死了，對我而言，這塵世將會變成暗無天日的地獄……與其這樣，不如用我的命，換你的命，讓我替你去死，讓你永遠記得我，是不是也很好啊……”

    說到這這里，小白狐的黑漆漆的眼睛里，流出了晶瑩的淚，它的眼神，卻透著得意的喜悅與哀傷。

    小白狐的嘴里，吐出了一顆通體湛藍的小珠子，龍眼大小，晶瑩剔透，純潔無瑕。

    孫寧的胸口，一道藍色的光忽然閃爍出來，一顆湛藍色的小珠子從他體內脫離出來，閃爍著濃郁的湛藍光芒，如同大海的顏色。

    孫寧全身一顫。

    他清楚的記得，被打入之時，靈犀玲瓏心是藍白相間之色。

    如今變得一片湛藍，那是因為它的另一半，潔白無瑕的靈犀，已經死去了。

    兩顆珠子在孫寧面前交匯，兩道藍色的光芒，漸漸匯聚成了一體，一顆如鮮血般殷紅的血珠，出現了。

    “吱吱……吱吱……”

    小白狐忽然急促的尖叫幾聲，黑漆漆的眼睛里兩行珠淚滾滾而流，尚在孫寧來不及反應間，就突兀的化成了灰燼，又迅速的消失，如狂風吹散煙塵。

    原來北冥初會日，便是死生交替時。

    靈犀心甘赴黃泉，玲瓏君子知不知？

    原來，靈犀玲瓏心，是這樣的。

    這一刻，這幾年來少年已經愈發淡漠的心境，剎那間掀起駭浪驚濤，心臟中如被切割之苦痛難舍，令他雙目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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