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厚在在這一年學到了很多規矩,他不后悔能在九組辦公大樓里刷一年的廁所和擦一年的皮鞋,雖然找他來擦皮鞋的人很少,最初的半年里幾乎沒人想給他添麻煩,但半年后,他背著擦皮鞋的箱子,主動在本部穿行,見到人家穿著皮鞋就去擦,由此也放下了他有點畸形的尊嚴。
就在上個月,趙飛臨時決意,帶著這個刷廁所的趙文厚,參加了血幕開辦的晚宴,五大妖獸家族悉數到場。
他能將這經歷吹一輩子,各個圈里的名流大佬都在其中,但無論大小,都在九組面前擺出了謙卑的姿態,而趙飛則一臉高傲的與眾人打招呼。
“那時候我才知道,這種驕傲的感覺是從何而起的,我之前在那些普通人面前簡直就一文不值,因為那些人不認識我也不認識九組,而宴會上不同,那么多圈里的妖獸都向飛哥黑面藏獒低頭,哇我臉上跟鑲了鉆石一樣榮耀啊”
趙文厚一邊開車一邊說。
“好好干吧,以后會有更榮耀的事發生。”
“我能做您的跟班嗎?像樸元一樣?他一直都很忙,不能時刻保護您的。”
“你進入他的部門訓練了嗎?燦輝接替了他的位子,你就接替吳念的位子好了,給我開開車什么的。”
“我一定會努力做好車夫的”
“好樣的,注意安全”
夏天拍冬天的戲,冬天拍夏天的戲都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樸寒星的個人戲份預計在十二月初結束,吳政世和李龍女都已經殺青離組了。
在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的抱怨聲中,那口大缸的戲才于十二月九號開始拍攝,聽場記說這是導演找神婆占卜來的吉日。
這天一早五點鐘,趙文厚的電話就準時叫醒了未了,他不會做飯,所以提前在外面買了吃了,然后開車直奔片場。
未了坐在后面,一邊打哈切一邊吃早飯。
“組長”
“叫我名字,除了在組員面前,其余的都叫名字。”
“是的,未”
“叫不出口?這可不行啊哥哥我可比你小**歲呢”
“吶未了”趙文厚停頓了幾秒說:“未了你們劇組鬧鬼的事是真的嗎?”
“噱頭,為了影片造勢的。”
“可是念哥說這是真的?他看見了。”
“看見的人都是被鬼纏上的,所以哥哥在劇組不要亂看哦”未了拉著長音說。
趙文厚聽完拼命點了點頭。
到達劇組后,就連化妝師的神情都是凝重的。
趙文厚遵從未了的告誡,不敢往旁的地方多看一眼,他的好奇心沒有蓋過保命準則,全程只盯著地面。
他拿著羽絨服和暖寶還有暖貼、保溫杯跟在未了身后,進到攝影棚,剛一踏進去就見看見了那片陰暗的回廊和一口印有暗紅色符咒的大缸,頓時驚起了一身白毛汗。
“和上次來時的感覺一樣呢。”未了對千禹熙說。
“嗯還是那么陰森你換經紀人了?”
“沒有,臨時,念哥有事外出。”
千禹熙看著趙文厚問:“他沒事吧?感覺很害怕的樣子?”
“沒事,嚇嚇就好了。”
未了推了推趙文厚的手臂說:“哥哥,你沒事吧?女鬼還沒來呢。”
“女鬼?!還有女鬼?”
“不是,是演員,演女鬼的演員你可怎么辦呀,要回去嗎?換燦輝過來吧?”
未了眼尾上挑,紅唇白面,其實比女鬼更嚇人。
“不用,不用,穿上點別著涼了。”趙文厚將羽絨服搭在未了身上。
“叫來吧,給你做伴,我們恐怕要拍到后半夜呢,到時候更恐怖了。”
“是嗎?”趙文厚額前冒著冷汗,但眼睛時不時還是會看那口大缸,他覺得即使不在攝影棚里,就算在外面也依舊會被這種感覺感染,如果自己一個人在車上,還不如就在棚里呢。
未了看了看千禹熙和她的經紀人,然后掏出電話撥通。
“燦輝啊,忙嗎?知道我片場吧?過來一下,你打車過來,今天陪文厚哥一天。”
上午八點,設備仍在緊張的調試狀態,五大演員都已達到現場。
未了和千禹熙是最早化完妝的,如今就靠在片場一角。
燦輝在電話撥通的四十分鐘后到達現場,和趙文厚一樣驚出了一身白毛汗,但他膽子比趙文厚大,如今已經在棚里和其余幾個經紀人還有工作人員聊開了,而趙文厚則轉頭看向外面的驕陽。
“你帶了兩個助理啊?經紀人呢?”張英南問。
“嗯壯膽的,念哥有事外出了。”
“我經紀人姐姐也說害怕,不知道害怕什么,怎么我們沒有感覺呢?害怕姜菲嗎?”張英南疑惑的看著已經上好女尸妝的姜菲。
“應該不是,大家都認識姜菲的。”未了搖頭說。
“就是呢,為什么我們沒有感覺?一點都不害怕?”千禹熙問。
“他們怕的是大缸。”姜菲說。
未了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說:“不知道這口缸是從哪兒拉來的?”
“怎么了?你覺得大缸有問題?”樸寒星也畫好了妝走了過來。
“他們都說是在大缸周圍看見了東西,還說姜菲的臉不是那張,不覺得奇怪嗎?所以這缸是從哪兒來的?”未了問。
“不是說還有手臂嗎?從缸沿垂下來的。”姜菲也好奇的瞪著眼睛問。
“演員準備!”工作人員對她們幾個喊道。
等她們幾個各就各位時,場中除了器械搬動摩擦的聲音外,就再沒有旁的半點聲音,那些工作人員各個表情凝重的看著她們五個。
道具組準備的水是溫水,不會冒出熱氣,但也不至于太涼,姜菲被夾著進入水中稍微打了個冷戰就坐進去了,如今剛好沒過脖頸。
接下來要重拍未了敲斷女尸脖頸的戲份。
場中的所有人注意力都過于集中,一丁點的聲響都會聯想出一連串的腦補特效。
幾個經紀人助理相互拉扯著朝導演所在的監視器旁走去,都想看看呈現出來的效果。
燦輝好奇心重,原想拉著趙文厚去的,但后者死活不挪窩。
監視器上,依次出現了未了和其他人的畫面,然后是金錘敲打脖頸的畫面。
這段戲最經典的畫面就在于腦袋和身子的鏈接處斷了,隨著鬼娘娘手指的下按,腦袋漸漸浸入水面以下,直至睜開眼睛瞪著女主。
由于是分開拍攝的,所以敲斷腦袋是一段,下按分兩段拍攝,一段水上,一段水下。
未了和姜菲入戲最快,一個真就成了鬼娘娘,一個真就成了女尸。
在導演喊之后,兩人仍舊保持著那種狀態,化妝師和造型師哆哆嗦嗦的上來給幾人補妝,然后導演講戲,再次拍攝。
在水下的部分是近鏡頭拍攝的,從女尸腦袋不自然后彎,到面部入水。
被按入水下后,頭發會雖水流擺動,那種半遮半掩的感覺正是導演需要的效果。
就這么幾場戲就拍到了中午,下午要開始拍攝女尸水中睜眼的畫面,之后是蓋蓋子帖符咒,導演其實不想在晚上拍攝大缸獨自立在走廊盡頭的畫面,但時間趕在這里,總不好浪費人力物力,故而那場戲被安排在晚上拍攝。
午飯是趙文厚去月亮店取的,身心像是受到了雙重夾擊。
“組長”
“叫名字。”三人端著餐盒在車上吃的。
“您以后還要拍恐怖片嗎?”趙文厚苦著臉問。
“嗯很有意思。”
“哪兒有意思啊?真佩服念哥,一點都不害怕。”
“我也不害怕。”燦輝說。
“你今天在這里,明天就回去吧,燦輝跟著我。”未了對趙文厚說。
“不用了,我能勝任的,我相信您在這個劇組的戲沒剩多少了吧,很快就完事了。”
“如果今晚不順利,可能明天還要接著拍。”
“希望今晚順利。”趙文厚和燦輝一起雙手合十祈禱。
就在拍攝姜菲入水后的畫面時,千禹熙和未了都去監視器查看效果。
那個鏡頭非常詭異,因為水的折射性,臉變得有點扭曲。
水下拍攝可苦了姜菲,她要在水下一遍一遍的睜眼睛,做表情,喝水都是常有的事。
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拍著這個畫面,導演見未了和千禹熙都過來了,神情稍稍放松了幾分,言語也開始套近乎。
未了已知他心懷不軌就起身要走,導演在這時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后指著監視器講解起拍攝的一些技巧。
千禹熙和未了對視一眼又不好起身離開,就又坐了回去,導演一面講,一面看著未了,眼神恨不得馬上吃了她。
未了心想一定要給他一點懲罰才能排解心頭的怨念。
吃過晚飯就開始了兩場對話的戲。
凡是有詞的戲過的都很快,但凡沒詞只用眼神和表情的戲就要拍上幾次了。
晚上九點鐘,送走了女主和巫女,鬼娘娘和姐姐二人來到走廊回身看大缸。
雖然整個劇組有兩百多號人,照明燈和攝像機眾多,但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仍是揮之不去,縈繞在場中所有人身側。
趙文厚和燦輝沒有回車中,他們怕在車上看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又不敢坐在監視器前,怕拍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故此就和其余經紀人站在攝像機外。
未了飾演的鬼娘娘和千禹熙飾演的姐姐先是并肩前行,鏡頭從腳下拍到臉上,然后拉開,在二人肩膀的空隙拍攝那口蓋了蓋子的大缸,并對焦那張漸漸起來的符咒。
此刻二人已經站定,鏡頭中,一人半張臉,眼神嘴角都是戲。
根據導演安排,三秒鐘后鬼娘娘和姐姐紛紛向畫面中央斜視,此刻要突出眼白和黑眼珠,斜視的幅度要大,要快。
在泛著青黑色的背景中兩半張大白臉,紅唇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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