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分不清醫院的職位，無論是規培，實習，還是其它正式醫生的職位他通通分不清楚，反正穿著白大褂看上去都是一個樣，叫醫生就對了。

    曹醫生是一位中年醫生，眼下的淤青是他超過一天一夜沒合眼的證明，曹醫生一邊打著哈欠，眼睛半瞇著，一邊萎靡不振地低頭看季月的豬蹄。

    “腳怎么變成這樣的？被什么東西砸的？”曹醫生問道。

    “走樓梯扭的。”季月道。

    “扭的？”曹醫生頓時打起了精神，扭腳腫成這樣這可是個稀罕事兒，“什么時候扭的？扭完之后是熱敷還是冷敷？”

    “今天早上8點多扭的，扭完之后是冷敷的。”季月道。

    “8點？這也沒幾個小時，怎么腫成這樣了？”曹醫生喃喃道，“怎么扭的？你扭完之后做了什么？給我詳細講一下。”

    “就今天早上下樓的時候，可能是皮鞋的鞋跟有點高，一不小心就扭了一下，然后就從樓梯上滾下去了，滾了差不多五六階臺階吧。”季月道。

    “鞋跟多高？”曹醫生問道。

    “45厘米，就是這雙。”季月抬了抬自己的左腳，把鞋脫了鞋跟朝上給曹醫生看。

    季月的右腳腫得跟豬蹄一樣看不出來，現在曹醫生一看季月的左腳，才發現她是扁平足。

    “你是扁平足。平時走路容易崴腳嗎？”曹醫生問道。

    “容易。”季月道。

    “應該是韌帶松弛，還得繼續冰敷，小張給她準備冰敷，扭傷之后24小時都得冰敷，你等會回去之后也要繼續冰敷。是扭完之后立刻冰敷的嗎？”曹醫生接著問道。

    “不是，我扭完之后下樓去買了兩個豆角包，然后走到上班的地方，幫忙挪了一個柜子，搬了兩筐菜，一筐肉，差不多9點半以后才開始冰敷的。”季月道。

    曹醫生：？？？

    “你不痛嗎？”曹醫生問出了江楓的心聲。

    “還好吧，只是有一點痛而已我也沒在意。”季月道。

    “喲，你還挺能忍的。”

    季月：？？？

    “8成是傷到骨頭骨裂了，先去拍個片子看一下，你腫成這樣子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要動個小手術，小江這是你熟人吧，你來處理。”曹醫生道。

    “好的，曹醫生。”江守丞在上級醫生面前顯得十分乖巧。

    “曹醫生，曹醫生，你快來看看這個病人！”幾個護士推著一個病人進來，病人胸前的衣服上染著血，胸口扎著一把剪子。

    “這是怎么回事？”曹醫生連忙上前。

    “兩口子吵架，他老婆急了就給他胸口刺了一剪子，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還有意識。”護士道。

    “叫胸外下來會診，這剪刀刺的位置不是太好啊。”

    江楓：

    季月：

    這年頭的急診都這么刺激？？？

    “沒事，一把剪子而已，刺不深就是位置不太好，要是一把菜刀刺在這個位置的話就麻煩了。昨天有個病人腦袋上插著把刀子進來了，還是一個人來的，可把護士還有其他病人嚇壞了。”江守丞見多識廣，推著季月的輪椅準備帶她去拍片子，“小弟你先去掛號碼把費交一下。”

    “我帶他去拍片就行了，我還有一個同事和我們一起來的他去交費了，二哥你去忙吧。”江楓道。

    “沒事沒事，影像那邊我比較熟，不過小弟你既然閑著的話，不如去骨科食堂那邊幫我做頓飯？”江守丞露出了忠厚老實的笑容。

    江楓：？？？

    “骨科食堂？”江楓懵了。

    “是啊，小弟你是不知道，自從我上個星期輪轉到了急診，再也沒吃過一口熱乎飯，頓頓吃泡面，我都快吃成泡面了！”江守丞恨吶。

    “說起來也真是邪門，每次一到飯點急診就莫名其妙變得很忙。今天中午飯點的時候，送來了一家子煤氣中毒了。昨天晚上飯點的時候，送來了幾個食物中毒的，昨天中午飯點的時候送來了幾個野泳溺水的。前天就更了不得了，連環車禍，早高峰的時候九車追尾二環上撞得一塌糊涂，從早上忙到晚上，我就吃了5個面包，每個還只有拳頭那么大。”江守丞一臉憂傷，“咱們這醫院食堂也是，過了飯點就不供應了，不知道我們急診的人忙嘛！”

    “醫院門口好像有小飯館啊。”江楓道。

    “小弟，你知道我們規培一個月基本工資多少錢嗎？”江守丞道。

    “多少？”

    “2400，算上碩士補助也才3000。”

    江楓沉默了，沒想到江守丞已經混到連季月都不如了。

    “當然這也不是工資的事情，畢竟我們還有其他補助住宿舍又不花錢吃個外賣還是吃的起的，主要是旁邊那些館子的外賣都太難吃了，還不如食堂呢！而且更過分的是他們廣告都打到辦公室里來了，你隨便去哪個科室都能看見門口那些館子的外賣電話和菜單，一份紅燒肉蓋澆飯敢收28跟瘋了一樣，我這一頓飯得吃4份還不得吃到破產！”

    “江醫生，這里有個切菜剁到手的，麻煩過來縫合一下。”一個小護士叫道。

    “好嘞。”江守丞就是塊磚，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我去縫個手很快就回來，小弟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等一下告訴你骨科食堂怎么走。”

    季月坐在輪椅上感嘆道：“我還以為醫生工資很高呢，沒想到還不如我。”

    “他們主要靠后期，前期都在發育。”江楓冷靜分析。

    沒過兩分鐘江守丞就縫合完回來了，給江楓比劃了一通告訴他骨科食堂的位置，最后提醒他如果實在找不到隨便攔住一個護士問就行了。他們這人人都知道骨科食堂在哪，因為那個食堂的飯最好吃。

    “醫院的食堂還可以讓外人來做飯嗎？”江楓表示非常疑惑與不解。

    “就骨科食堂那兒可以，他們那兒靠近住院部，食堂后面有一個專門劃出來的區域，里面全是灶，鍋什么的也都有。按灶收錢的，如果是燉湯的話就按鍋的型號收錢，各種型號的鍋都有，就是留給那些住院部病人家屬做飯的。”江守丞解釋道，“骨科食堂旁邊就有一個小菜市場，里面蔬菜呀，肉啊米啊都能買到，飯你就不用蒸了，我直接叫外賣就行。”

    “好，二哥你想吃什么？”江楓一口答應下來，剛剛聽江守丞的描述，他也覺得他二哥這段時間受苦了。

    是該多吃點肉，好好補補。

    一天只吃4個拳頭大的面包，簡直是受罪啊！

    江守丞砸吧了一下嘴，腦子里充滿了各種紅燒肉，東坡肘子，西湖醋魚，糖醋里脊，九轉大腸，烤羊排，土豆燉牛肉，八寶鴨紅燒雞的畫面，甚至好像都聞到了香味。

    “你隨便做點就行，我都已經好幾天沒吃肉了。”江守丞客套道，“紅燒牛肉面里面根本就沒有肉味。”

    “食堂旁邊的菜市場有什么肉賣嗎？”江楓問道。

    “雞鴨豬應該都有吧，我聽說今天早上新進的新鮮的牛肉，現在應該還沒有賣完。”江守丞強烈暗示。

    “好，我過去看看。”江楓轉身離去。

    江守丞推著季月去拍片子，憑借著他和影像科良好的關系以及季月輪椅的加成，很快就拍完了片子把季月重新推回急診。

    “老江，吃飯不？點外賣吧，你打電話，老譚家的紅燒牛肉，京醬肉絲和臘豬腳。”一個和江守丞年紀相仿的規培醫一提到吃飯眼睛都在放光。

    “煤氣中毒的轉走了？”江守丞問道。

    “轉走了，剛剛轉走的，不轉走我們怎么可能閑得下來吃飯。”規培醫道，“鐘老師說他想吃老譚家的臘豬腳了，你前兩天都吃趙記的紅燒肉，今天和我們一起換換口味，吃老譚家的怎么樣？他們家的辣豬腳和紅燒牛肉真的是一絕！”

    “吃什么老譚家的，我小弟來了，我讓他去骨科食食堂那邊幫我做飯了，你們也別吃，都留著肚子等下吃大餐。泰豐樓知道吧，我上個月還給你們帶過菜，我小弟就是泰豐樓的廚師！”江守丞道。

    “紅燒肉？”季月一臉詫異的看著江守丞。

    他之前不是說自己好幾天沒吃肉了嗎？說自己這幾天都是靠泡面為生的，還嫌棄紅燒牛肉面都沒有肉味，說得那叫一個聽著傷悲，聞著落淚。

    “季月呀，你這就不懂了，我小弟這個人心軟，你只要給他賣賣慘他肯定就去給你做飯了。”江守丞露出微笑，“醫院門口的那些館子再好吃，又怎么會有我小弟的手藝好呢！”

    江守丞又砸吧了下嘴，仿佛江楓做的菜已經在嘴里了：“就是不知道菜市場還有沒有牛肉，我聽說今天早上菜市場進的那個牛肉可新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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