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跟沒錢的唯一區(qū)別就是,有錢人說的話就是很容易讓人相信,假如他們說在朱大少的大便里面包含著有很大成分的黃金的話,我相信,仍然會有一些白癡會天天等在茅房外面搶呢。
這些傳說雖然有那么一點點地離譜,但是,在無形之中卻證明了我們的這位朱家大少爺是個很有錢的人。
聶先生雖然認(rèn)得我們這位財大氣粗的朱大少爺,可是,我們這位財大氣粗的朱大少爺似乎并不認(rèn)識聶先生。
朱大少爺家大,業(yè)大,名氣大,早已聲名遠(yuǎn)播,當(dāng)然人人認(rèn)得的。
而聶先生只不過是黃石鎮(zhèn)上一家酒樓的老板而已,又怎么會被朱大少這種財大勢大,眼高于頂?shù)拇筘斨骺丛谘劾锬亍?br />
朱大少掏出手帕,像是大姑娘撲粉似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一抬馬鞭,指著聶先生的鼻子,一臉不屑地道:“你是這里的掌柜?”
聶先生弓著腰,一團和氣地道:“正是,小老兒姓聶,承蒙江湖中的各位朋友看得起,尊稱一聲聶先生。”
朱大少翻了翻白眼,指著掛在門口的金字招牌,冷笑道:“聽說你這個迎賓樓是全鎮(zhèn)最大最排場的酒樓?”
聶先生笑道:“這里雖然不敢妄稱是全鎮(zhèn)最大最排場的酒樓,但是,但凡大少爺吩咐下來的東西,小店多多少少還是可以準(zhǔn)備的。”
朱大少用馬鞭撓了撓自己的腦門,然后,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地道:“我早就知道,在這種窮地方,絕對不會有什么像樣的落腳地方的。”
說到這里,他又舉起馬鞭,輕輕地敲了敲那些散落在身上的黃沙,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那匹大馬的腦袋,輕聲道:“老伙計,既然沒有什么合適的去處,那我們就只好先在這里湊合一下了。”
這話像是一半對自己說的,又像是一半對那匹馬說的,而那匹馬像是聽懂了似的,立刻舔了舔他的手,“咴咴”叫了兩聲,算作是對他的回答。
朱大少將手中那根鮮紅的韁繩扔給早就等在一旁,不停地微笑著,要拍馬屁的那個小伙計的手里,抬腳進(jìn)去。
然后,隨手扔了一錠銀子在那小伙計的手里,高傲地道:“喂,用上好的草料照顧著,養(yǎng)好了,大爺我還有重賞。”
那小伙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哈著腰,像是見到了親爺爺似的,道:“是嘞,爺,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包在小人身上,要是餓掉你這寶貝一根毛的話,您就把小人這全身上下的毛拔下來。”
聶先生向他施個眼色,示意他趕緊退下去,然后,沖著朱大少單手向里一抬手,道:“大少爺,您往里請。”
朱大少雙手背在身后,昂著大腦袋,晃悠著兩條大肥腿,搖著馬鞭,用極其不屑的眼神把整個迎賓樓的布局瞄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頭,冷冷地道:“哼,這么臟的地方,讓我怎么有胃口吃得下飯呢?”
聶先生笑道:“這好辦,到時候我吩咐廚房上,特意留意給您換上全新的碗筷,特別做得干凈一些就是了。”
聽到這話,朱大少的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隨著聶先生進(jìn)了樓上的雅間。
然后,店里的伙計突然變得繁忙起來,又是打掃地板,又是拿著抹布,把雅間的桌椅全部擦了一遍,一塵不染,幾乎能照出人影來,然后,又趕緊汲水將聶先生都舍不得喝的茶葉倒進(jìn)紫銅壺里,提進(jìn)來,續(xù)上。
原本就已經(jīng)夠排場講究的雅間,經(jīng)過這么一番收拾之后,更是富麗堂皇,賞心悅目,甚至連那位挑眼的大少爺都不得不點了點頭。
朱大少將一只大象腳踩在凳子上,一只大肥手揮舞著鞭子,不停地敲著桌子,沖著聶先生大聲道:“喂,你們這里最好的酒席,多少銀子一桌?”
聶先生笑道:“我們這里最上等的燕窩魚翅全席宴,五十兩。”
他的話還沒說完,朱大少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才五十兩銀子一桌的酒席,人怎么能吃呀?你當(dāng)我是放進(jìn)城的鄉(xiāng)下佬,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土財主嗎?你們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呀?”
聶先生趕忙陪笑道:“不敢,不敢,只要大少爺吩咐下來,一百兩,一百五十兩,二百兩的酒席我們也照做。”
朱大少隨手拋了幾大錠銀子在桌子上,馬鞭一扔,用隨身攜帶的手絹擦了擦手,道:“二百兩銀子的酒席,你給我準(zhǔn)備兩桌。”
他這話說的驕傲至極,就像是市集上買菜的窮苦老百姓對賣菜的小販說,給我稱二斤老白菜一般。
聶先生笑了笑,他在笑的時候,臉上不禁閃現(xiàn)出一絲疑惑的神色,但是,這種疑惑隨即又消失了,道:“大少爺,您有客人?”
聶先生問得小心翼翼。
朱大少又掏出一方新手帕,擦了擦鼻尖上滲出來的汗,隨即扔進(jìn)紙簍,很不耐煩地道:“沒有呀,就我一個人。”
聶先生指了指桌子上的銀子,笑道:“那您要兩桌酒席,是想——”
朱大少隨即把擦完汗的手絹扔到了地上,更加不耐煩地道:“本大少爺我有的是錢,我吃著一桌,看著一桌,難道不行嗎?”
聶先生只好賠笑道:“行,行,行,只要大少爺您樂意,怎么著都行。”
無論他的話多么高傲,聶先生都是一團和氣,顯現(xiàn)出一個生意人特有的修養(yǎng),可是,其他的人卻怎么也和氣不下來,甚至連剛才那幾個還在拍他的馬屁的幾個伙計有些不滿了,嘴巴撇得老高。
他們悄悄背過臉去,開始議論紛紛。
其中的一個伙計貼在另外一個伙計的耳朵邊,道:“瞧他那熊樣兒,我看哪,都是讓錢給燒的。”
其余的伙計立刻點了點頭,表示深有同感。
黃昏的時候,起風(fēng)了。
風(fēng)很大。
風(fēng)揚起的陣陣黃沙,彌漫著整個黃石鎮(zhèn)的上空,猶如揮舞飄動的旗幟,在沉重的暮色下獵獵作響。
風(fēng)過處,一個人騎著一匹瘦小的馬,緩緩地走進(jìn)了黃石鎮(zhèn),而在他們的身后,正響起一長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拟徛暋?br />
假如你仔細(xì)聽一下的話,也許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些清脆的鈴聲不是從馬鞍上傳來的,而是從騎在馬背上那個人的脖子里傳過來的。
馬很瘦,很小。
而騎在馬上的那個人則更瘦,更小,假如你把他放到稱上稱一稱的話,估計不會比一只兔子重到哪里去。
在這個又瘦又小的少年的脖子里,就掛著一只金色的鈴鐺,這只鈴鐺又很大,大得簡直就像是那少年的眼睛。
風(fēng)起,馬動,而那只鈴鐺就會隨著走動的節(jié)奏發(fā)出一長串叮當(dāng)叮當(dāng)?shù)穆曇簦q如在譜寫著一首蒼涼的邊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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