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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恩怨分明

    范弘道這樣詢問，算是比較正式了，而不再是近乎戲謔的調戲。x王掌柜也能感受的到，但是他又糾結了，不知為何再次猶豫了一下。

    范弘道對婆婆媽媽的王掌柜有點不耐煩了，又托出長劍，對王掌柜：“既然如此為難，王掌柜還是免開尊口了。在下的欠賬，拿這柄寶劍來還，總不會叫你虧了。”

    王掌柜苦笑幾聲，“罷罷罷，我如實了。”

    原來這如歸客店的東家姓楊，在這一帶人稱楊朝奉。最近楊朝奉打算請個讀書人，充當家里的西席先生，王掌柜琢磨著推舉范弘道去試試看。

    范弘道有點意外，沒想到讓王掌柜糾結半天的事情，是推薦自己去他東家那里謀個差事。

    這年頭有錢人家請個讀書人在家里并不奇怪，或者教課授學，或者幫忙處理文書信件，或者充當請客幫閑，不一而足，而且這也是許多讀書人的一條謀生出路。

    那么范弘道考慮的是，自己下一步，是返鄉(xiāng)還是暫時留在京城？如果打算返鄉(xiāng)的話，那不用和王掌柜繼續(xù)談下去了。

    不過范弘道稍加思索后，決定還是暫時留在京城這里。一來目前身無分文，也沒找到可以求助的親友，沒有盤纏，怎么千里迢迢的返回南京去？

    二來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自己剛穿過來，一切都要重新適應，連自己這個新身份都需要時間逐漸熟悉。在這種狀態(tài)下，只是面對陌生人還好，如果與親朋熟人打交道，很容易會被看出問題。

    另外家里還有幾畝薄田，又有親戚關照，只維持母親的生計應當不成問題。如果自己這樣回去，憑白多了一張吃飯的嘴，反而成了家里的負擔，連累母親一起受罪。

    想清楚后，范弘道很快做出了決定，還是先留在京城這里尋求生計，今后再考慮返鄉(xiāng)的問題。畢竟自己想?yún)⒓涌婆e的話，終究是要回老家去考試的。

    拿定了留京的主意后，去別人家當坐館先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了。于是范弘道對王掌柜問道：“你的這個坐館差事，楊朝奉一年能給多少束脩。”

    王掌柜答道：“聽東家的意思，約莫是二十兩。”

    范弘道心里默默盤算了下，一年二十兩聽著不算少，其實并不多。以現(xiàn)在行情，都會城市最普通的傭工年收入差不多是十幾兩，二十兩也比普通傭工多上幾兩而已。

    這基是讀書人里面的最低價了，而且據(jù)范弘道所知，比較好的坐館西席都是三四十兩起步的。

    所以范弘道微微皺起了眉頭，恃才之人必有傲性，兩個范弘道靈魂融合之后，二十一世紀的個性和明代書生的狂放都保存了下來。

    算是被穿之前的原身范弘道，十幾歲能考中秀才，性格中也有驕傲的一面。只拿一個最低的底薪，顯然不會讓范弘道滿意，無論是哪個范弘道。

    王掌柜仿佛看出了范弘道的想法，先前他猶豫猶豫在這里了，想著“恩威并施”也是為了把范秀才的驕傲壓制下去，可惜徹底失敗了。

    此時王掌柜便只能解釋：“我們這楊老爺又不是大富人家，只能稱上殷實而已，請西席是這行情。

    左右你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生計，不妨去試試看，若能被楊老爺所用，成了是自家人，正好連客店欠賬都可以免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范弘道暗暗想道，這王掌柜的也有點道理。自己現(xiàn)在沒什么名氣，又是在京城不大值錢的落魄秀才，想奢求一年大幾十兩的束脩確實比較困難。

    更何況自己目前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目前連下一頓飯都是問題，所以急需的是尋一個穩(wěn)當?shù)穆淠_地方，至于束脩多少倒是其次了。

    先解決溫飽，再其它！范弘道長嘆一口氣，真是龍游溪虎落平陽！算想張狂，也要有張狂的錢，真要淪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那更沒尊嚴。

    “好！煩請王掌柜引薦，在下靜候佳音。”范弘道不再想沒用的，一口答應了。

    可是王掌柜又搖了搖頭，“事情并不如此簡單，也還有別人去應聘，不只有你。”

    頓時范弘道傲氣又上來了，一個年薪只有區(qū)區(qū)二十兩的職位，還讓他這十幾歲能考中秀才的高材生與別人一起競爭？

    真丟不起那人，范弘道差點又把長劍拿出來，欠的債還是用寶劍抵償！

    王掌柜眼明手快，搶先把寶劍按了回去，年輕人有話好好，不要動不動的亮劍好不好！

    原來這楊朝奉的產(chǎn)業(yè)不只是如歸客店，還有綢緞鋪、南北雜貨鋪以及成衣店，一共有四個店鋪，也有四個掌柜。

    與其他綢緞、雜貨等大項比起來，如歸客店其實是規(guī)模最、最外圍的產(chǎn)業(yè)。所以王掌柜在楊家商業(yè)體系里也是地位最低的掌柜，更別跟楊家管事這種職位相比。

    但王掌柜是絕不甘心于此，還想更進一步，這次楊朝奉想招一個西席先生，王掌柜動了心思。

    坐館的西席先生是要住進楊家里，與東家朝夕相見的，而且西席先生一般地位超然，如果今后能作為內助，想必是不錯的。

    可惜王掌柜在楊家地位低，知道消息的時間太晚，楊朝奉后天要親自與候選人面議了，王掌柜才剛剛得知此事。

    況且王掌柜與讀書人圈子很陌生，急切之間也找不到合適人選，臨時抱佛腳找一個水平低的人推薦過去，只會讓自己在東家面前更丟臉。

    想來想去，王掌柜發(fā)現(xiàn)自己認識的人里，也只有貌似才子的范弘道具備一定戰(zhàn)斗力了，別人沒有看起來能比范弘道更像樣的。

    “原來如此。”范弘道恍然大悟。

    照這么來，王掌柜還是挺看得起自己，承認自己是個人才，不然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思的耍手段。有了這個前提，虛榮感得到滿足的范弘道很好話了。

    王掌柜這個人呢，雖然里氣婆婆媽媽，但質并不惡劣，好歹也容忍自己在客店白吃白喝了幾天，算是對自己仁至義盡了。

    大丈夫恩怨分明，算報答他一次，反正自己也需要落腳地方！

    想至此處，范弘道很講義氣的：“王掌柜你有所求，在下豈能不明事理？既然王掌柜還有上進的心思，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而后又性畢露的補充了一句：“這個坐館西席，在下替你拿下，無論是誰來爭，都是土雞瓦犬而已！”

    王掌柜心中默默流淚，到底是誰幫誰？難道不應該是范弘道落魄無著走投無路，自己給他指出一條生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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