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瑾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聲言道：“諸位娘子，在下乃內文學館棋博士，食君之祿奉君之事，負責教導大家棋藝，還請娘子們多多自重，不要叨擾在下教授�！�

    “噢呀，6博士怒的模樣好有男兒氣概……”

    “是了是了，豈是那些不男不女的內侍能夠比擬？”

    一群宮女頓時眼冒星星，一片崇拜。

    6瑾嘴角輕輕抽搐不止，頓時有種敗下陣來的感覺，輕嘆一聲道：“諸位娘子，心也吃了，話題也聊了，你們究竟要如何才能認真聽在下講解？”

    話音剛落，尚食局司繕宛凝微笑建議道：“博士，諸位姐妹也是對你一片愛戴，這樣，倘若博士講解完畢，能夠陪姐們們下棋為樂，手把手親自講解，奴相信大家一定會非常樂意認真聽見的�！�

    6瑾思忖了半響，終是頭道：“那好吧，在下答應便是。”

    講解開始后，眾女果然言而有信，再也沒有出言干擾6瑾授課，也使得暗自忐忑的6瑾松了一口大氣，輕輕嗓音從最初級的圍棋之道開始起，竟是酣暢淋漓不受干擾地了大半個時辰。

    然而，到得與宮女們對弈之時，6瑾這才現自己剛才將話得太滿了，望著黑壓壓圍成一片等待與自己下棋的宮娥，饒是他鎮定如山，也是山巒為之崩塌。

    當先與6瑾對弈的是尚食局司繕宛凝，起來，這位宛凝娘子長相著實不差，淺笑莞爾間別有一番撩人心弦的意味，特別是總是翹著的嘴唇，給人一種略顯高冷的模樣。

    然而很快，6瑾便明白人不可貌相之言何其正確，因為在兩人對弈之時，宛凝終是有意無意地觸碰6瑾落子的手，那綢緞般的皮膚輕輕相接間，別有一番撩撥的滋味，也讓從未與女子這般接觸過的6瑾羞得面紅耳赤。

    見到6博士紅了臉，眾女更是樂不開支，畢竟在幾乎不見男兒的掖庭宮，有此可人的玉面郎君挑逗戲弄一番，也算一件不錯之事，眾女自然是樂此不疲。

    6瑾疲于招架，然顧及事先應承，也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對弈，好在宮娥棋藝極臭，要不了幾步便敗下陣去，堪堪對弈到正午教授結束，6瑾這才擦了擦汗水落荒而逃。

    ※※※

    午后，依舊是翰林院那棟樓。

    上官婉兒斜靠在長案前，微笑地聽著侍女香菱稟告今日掖庭宮所見，當她聽見6瑾迫于無奈吃下宮娥們帶來的心，撐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完沒有了那份在人前的淡雅柔美的模樣。

    然而笑過之后，上官婉兒卻又忍不住一嘆，眉宇間飄出了幾分落寞之情：“我等宮人，孤獨處于寂寞掖庭宮，此生不得而出，唯有老死于此，生如無根浮萍，逝如秋風落葉，即便是二八之齡，也只能對鏡自攬唉聲嘆氣，見到年輕男子，才會這般大膽戲弄挑逗，展現美貌青春，實乃可悲可嘆也！”

    此言也是聽得香菱一陣默然，認同頭道：“侍詔得不錯，煌煌帝宮，既是天子殿，也是活人冢，宮娥命運何其可悲，看到英俊男兒才會這般春心蕩漾……倘若能夠遇到貞觀年間那般大涉宮人，放我等出宮，那就好了�！�

    香菱口中的“大赦宮人”，的是貞觀年間太宗皇帝眼見后宮之中宮娥數量過于龐大，從而恩賜部分宮女返鄉歸家，曾在內廷中引起了不的震動，能夠回去者自然喜上眉梢，而不能歸家者則暗自痛哭流淚，于是皇恩****，就成了許多宮娥非常期盼的事情。

    可惜數十年過去了，卻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等好事。

    上官婉兒卻是搖頭道：“恩賜出宮又能如何？許多宮娥生于長于皇宮，根不知外面世界的爾虞我詐，我曾聽人，不少出宮的女子被人騙去了錢財，竟淪為青樓歌伎，每日曲意奉承賣笑人前，到得年老體衰還被棄之街市，即便有幸運兒能夠嫁得平民婦、商人婦，那又能如何？因宮人是賤籍，成家也只能淪為低微妾，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在我看來，還不如留在宮中，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也不用飽嘗人間疾苦�！�

    香菱聽得一陣默然，暗自垂淚不已，言道：“難道侍詔你也不愿意離開皇宮么？你可是天后侍詔啊，只要你肯出去，天后一定會允許的�！�

    上官婉兒嘴角泛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不由暗嘆香菱想得過于簡單，淡淡言道：“奴從長在這皇宮中，此地便是婉兒的家，走，又能走到何處去呢？”

    罷，她惆悵地站起身來，長身柳腰悠悠踱步走到窗欞前，遙望著掖庭宮的方向，輕嘆道：“或許那永巷葬花井，便是我最后的去處啊�！�

    香菱聽得暗自神傷，卻又無言以對，故去的宮人很少掩埋，幾乎都會在永巷中被燒為灰燼，然后撒入那通向暗河的葬花井內，葬花葬花，正是無數宮人最后的歸屬，凄美而又殘酷。

    ※※※

    放衙之后，6瑾安步當車地出了玄武門，行入寬闊的大街準備返回永寧坊。

    負手慢行緩步悠悠，6瑾腦海中卻如車輪一般轉個不停，一雙劍眉也是緊緊地擰了起來。

    昨夜暗探翰林院書閣，如何在閣內照明一事讓6瑾傷透了腦筋，先不能使用油燈，那就意味著只得尋找其他的光源照明。

    然而，6瑾左思右想，只知道那來自南海的夜明珠似乎有黑夜光之效，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其他，然則，夜明珠珍貴無比，一顆上好的珠子只怕不下千金之巨，以6瑾現在的財力，如何能夠購買？

    “實在是想不到啊……”6瑾煩勞地撓了撓頭皮，大感無計可施。

    慢吞吞地回到錢家，已是夕陽西下時分，火焰般的晚霞掛在西方天際，美麗而又迷離。

    “呀，是6郎回來了？”

    瞧見6瑾歸來，正在前院灑掃庭除的錢秀珍急忙走了過來，微笑之中隱隱有著幾分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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