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瑾毫無所俱，耿耿直言道：“民者，乃國之根，昔日太宗皇帝有言：君主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何能一到危急時刻，先就想要拋棄百姓，獨善其身呢？故而微臣以為薛相公此計不可取！”
薛元知道6瑾畢竟是天皇天后的愛婿，即便心內(nèi)非常的不滿，他也不敢如同對付劉仁軌那般破口大罵，只得悶聲言道：”6少卿之言固然有幾分道理，然而現(xiàn)在乃是非常之時，所以也只能采取非常之法以渡難關(guān)，況且歷朝歷代都生過糧荒餓死人的事情，也沒多少人膽敢揭竿起義反抗朝廷，何能有覆舟之危？”
6瑾搖頭嘆息道：“薛相公難道不懂得積羽沉舟么？一次一次累計成多，即便是羽毛，也會沉沒舟船。”
6瑾所用的這番比喻畢竟牽涉到太宗皇帝之言，薛元也不便過多反駁，他氣咻咻的問道：“那不知6少卿有何等高見，可能教我？”
薛元最后這句話得卻是有些揶揄的味道，畢竟6瑾只不過是區(qū)區(qū)太府寺少卿，又年紀輕輕，眼下這一時半刻，如何能夠想到高見？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是，6瑾對著端坐在龍床上的天后肅然一拱，從容不迫的言道：“天后，微臣有一計，請容細稟。”
武后美目微微瞇了一下，開口言道：“6卿但無妨。”
6瑾醞釀了一下話語，這才開口娓娓而論道：“天后，從目前形勢來看，關(guān)中糧荒已是避無可避，即便洛陽城運送糧食過來，最少都需要月余的時間，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jié)，若真的留在關(guān)中坐以待斃，鐵定會餓死無數(shù)，故而，微臣覺得天皇天后應(yīng)當機立斷，帶領(lǐng)群臣以及愿意離開關(guān)中的庶民前去洛陽，緩解關(guān)中糧荒。”
清晰的話音剛剛落，如同巨石如林，登時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在場的朝臣們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殿內(nèi)頓時響起了一片嗡嗡哄哄之聲。
“6瑾大膽！”侍中裴炎眉頭一擰如同疙瘩，繃著老臉當先一句斥責，這才出言道：“現(xiàn)在外面道路冰天雪地，白雪覆蓋，長安離洛陽城遙遙千里，路途艱難寒風刺骨，車駕何時能到？況且圣人龍體一直微恙，當留在長安養(yǎng)病為妥，何能抱病遠行？”
“對！裴相得不錯。”薛元頗為認同的了頭，“圣人安危系于舉國，豈能抱病遠行涉險？況且現(xiàn)在朝廷根沒有準備遠行洛陽之事，若急匆匆的冒然起行，這后勤保障如何能夠跟上，出了問題誰又能負責？”
兩位宰相的反對并沒有讓6瑾為之退縮，他據(jù)理力爭道：“圣人的安危的確系于舉國，然當今圣人乃賢明之君，必定不會坐視黎民百姓無糧可食，從而餓殍遍野，更不會坐視關(guān)中陷入大亂而置之不理，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朝以儒家治國，仁義孝道為，圣人乃是天下庶民的君父，自當以體恤子民疾苦為根，即便風雪而行，我相信圣人也會同意。”
“荒謬至極，荒謬至極！”裴炎大搖其頭，卻依舊沒有同意的意思。
劉仁軌沉吟了一下，忽地問道：“6少卿，你的法子雖然有些可行之處，然而有一問題，即便現(xiàn)在鑾駕啟程前去洛陽，大概也需要月余方能到達，而在這其間，糧秣又如何保障？”
話音剛落，不少大臣紛紛頷，顯然劉仁軌此刻提出的問題也是他們心頭的疑惑。
6瑾顯然早就已經(jīng)思謀妥當，想也不想便開口解釋道：“劉相公之慮并非什么難事，鑾駕從長安城出的同時，相信運糧糧車也已經(jīng)從洛陽趕赴長安，一去一來，相信十來天時間就能相遇，而在這十天當中，圣人以及后宮嬪妃，還有諸位王公大臣，均可以食用各自府中之糧，理應(yīng)無虞。”
沉穩(wěn)的話音落，眾大臣均是明白了6瑾的意思，臉色均有些難看起來。
6瑾所謂的府中之糧，是指大臣們府中的存糧，蓋因朝廷每年所給群臣們的俸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直接折成粟米，如一品官每年祿米七百石、從一品官每年六百石、正二品五百石、從二品四百六十石……不一而論，祿米數(shù)量根據(jù)官職大從高到低。
而在場這些官員幾乎都為三品高官，即便是再清貧的人，相信家中一百石的存糧還是應(yīng)該有的。
不過若是要動用府中之糧，那自然會令不少吝嗇的大臣們?yōu)橹馔矗?瑾這個提議著實有些得罪人。
高坐在龍床上的天后卻是聽得美目一亮，她細細思忖了一下，竟是次開始認真思考起6瑾這個建議來。
6瑾繼續(xù)言道：“各位同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家身為朝臣，在朝廷危難之際更應(yīng)該攜手共度，以在下之見，可先將大家府中的粟米部先捐獻給朝廷，讓朝廷度過此次難關(guān)，待到來年糧食豐收，朝廷在根據(jù)數(shù)額及時兌付返還，并給予相應(yīng)利息，此乃兩齊美之法，也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
聽到這里，大臣們臉上神色這才好看了許多，只要朝廷能夠有借有還，倒也不是一件太大的事。
薛元冷笑了一下，忽地出言問道：“那敢問6卿準備捐助多少糧食給朝廷？只要你這出謀者帶頭捐助，官相信諸位大臣便不會有多少意見。”
6瑾苦笑了一下，言道：“下官乃一窮二白之身，自身沒有一石存糧。”
聽到這里，大臣們心內(nèi)都止不住一聲冷哼，望向6瑾的目光頓時有些鄙夷。
“不過……”6瑾語氣很自然的一個轉(zhuǎn)折，正容言道，“據(jù)我了解，太平公主府似乎還有存糧將近五百石，下官可以將這五百石糧食部捐出來，由朝廷統(tǒng)一支配管理。”
一席話落，群臣這才恍然醒悟，一次性將所有糧食部捐獻出來，這6少卿當真是兩袖清風，盡公不顧私，不過公主府的一草一木均是屬于太平公主，更何況是那些糧食，這位入贅皇室的6少卿也能做主？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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