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倒不是有急事。

    他不去賭城。

    最近賭城大蕭條，賭坊和賭桌都轉到了地下，余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們。

    葉子高和老富正幫他明察暗訪呢。

    余生也不去揚州找錢莊麻煩。

    苗世仁的錢莊早關門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還在揚州呆著。

    余生要忙的事兒是那張召喚卡。

    他剛才在設立泉眼的時候，才注意到還有這一張卡呢。

    他怕自己以后再忘掉，索性直接回到妖氣閣，召喚一個可以當食徒的人過來。

    坐在妖氣閣，余生關閉了門窗，握著手中的召喚卡思考著。

    現在整個中荒，只有巨人還不在他手里，余下的城池，妖怪，幾乎都在他掌握中了。

    東荒也是如此。

    面對這張召喚卡，余生有些無欲無求。

    他隨意的用雙手夾住召喚卡，念道：“以有妖氣之名，召喚！”

    霎時間，妖氣閣徹底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在黑暗中，冒出一些光光點點，猶如漫天星辰。

    由于余生這次不曾指定召喚哪一大荒的人，也不曾指定什么樣人或妖，所以星辰只是閃爍，不曾落到他的指尖。

    余生用手輕輕地碰這些星辰，一段又一段的囈語出現在他耳中。

    有人的，有妖怪的，還有動物的……

    余生正準備找一顆星辰信手點下去時，手指尖無意間碰到的星辰里，忽然傳出一段熟悉的聲音。

    ……

    中原，牡丹城。

    “你們仨別急著餓死呀，快跟我講講這位余生桃心小姨媽的事兒。”

    桃妖老黃盤腿坐在牢房外，對牢內的倆人說。

    白高興靠在墻壁上，口唇干裂，雙眼無光，只有出的氣兒，少了進的氣兒，奄奄一息。

    羅剎鳥靠在另一邊，相比白高興要好一些，但也不容樂觀。

    她身子虛弱，胳膊、身子在變的稀薄，透明。

    羅剎鳥本是鬼因仇恨化作的怪物，待身子越來越虛弱后，便又會成為鬼的樣子。

    因為大仇得報，執念消失，她甚至會直接去往輪回。

    羅剎鳥強打著身子說：“你說的事人話嘛，他都這樣子了，你覺著他還能說出話來？”

    “也是。”桃妖轉過身子，對身后的妖怪說：“快，給他們仨來碗水。”

    “是倆。”羅剎鳥沒好氣的說。

    他每次說仨的時候，她總覺著身后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

    “你這算術得好好學學。”桃妖得意的說，“等你餓死投胎了，記著投胎到我們牡丹城，我包教包會。”

    他和城主剛尋摸到一教算術的好辦法。

    城里不少動物妖怪，在他們城主的努力下，現在全部學會算術了。

    他們還十分自覺的，迫不及待的出城，回家鄉教自己家人了。

    羅剎鳥不理這個，眼巴巴的看著牢頭遞過來的兩個碗，她接過來一看，還真是兩碗清澈見底的水。

    “你他…”羅剎鳥話說半截，強迫自己忍住，用幾乎哀求的語氣說：“就兩碗水，一點兒米粒也沒有，你覺著他有力氣說話？”

    羅剎鳥自己倒無所謂，但白高興是因為她才來中原的，她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

    桃妖老黃愛莫能助，“城主說要餓死你們仨，我也沒有辦法，你們克制一下吧。”

    “我…”羅剎鳥想罵人。

    “你放心，水管夠。”桃妖說，“當然，你要不想喝，我讓人拿走。”

    “別。”羅剎鳥忙說。

    喝水就喝水吧，好歹能讓肚子里進去些東西。

    羅剎鳥端著碗來到白高興身邊，小心翼翼的把水喂給白高興。

    白高興宛若困在岸上的魚，顫抖著雙唇，舌尖，貪婪的吮吸著，但因為許久不曾進食了。

    這水對他太陌生，以至于他忘記怎么喝了，不少水流到他臉上，身上。

    羅剎鳥很快又喂給白高興一碗，一直等到他有些精神后，自己才喝一碗。

    桃妖老黃催促他：“你快說說，這余生還有什么厲害的，他還寫過什么書？”

    老黃現在對余生很感興趣，他太佩服他寫的兩本書了，每天手不釋卷。

    有些精神的白高興靠著墻壁，虛弱的說：“他寫的書多了去了，有一本叫…”

    白高興停下來，氣喘吁吁。

    “叫什么？”老黃著急的催促他。

    “《中荒王是怎么煉成的》。”白高興說。

    這倒不是他胡說。

    在得知自己在無常寺亂抄的書居然有人看后，余生為自己列下一系列書單，準備自己功成名就時著書立說，什么《中荒王是怎么煉成的》，《日子》、《月子》，《日月子》《水葫蘆傳》，《鹿鞭記》等等。

    后來，他覺著這些書太難寫，又出了一個書單，專門等成為中荒王后騙錢用的。什么《摸摸頭》，《看看胸》，《拍屁股》，《啵一個》《乖，你真壞》之類的，不過，他即便面對這些，十天也只憋出五個字。

    再后來，這書單被城主以不雅之名毀了。

    葉子高倒是對這些書感興趣，一直催余生寫來著。

    桃妖老黃現在對余生十分佩服，一聽這書名，拍大腿交好，“好名字！夠霸氣！”

    他要是把這本書搞到手，日后指不定就是中原王了。

    老黃光想想，就樂的鼻涕冒泡。

    “他還有更厲害的呢。”白高興虛弱地說，他雙眼迷離，望著虛空。

    “你先歇會兒吧。”羅剎鳥見白高興這樣子，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白高興沒回應他。

    老黃正聽到高興處。

    他從旁邊的食盒里取出一盤菜，一壺酒，為自己斟上，夾上一口菜，讓白高興繼續說。

    “他最擅長做菜，有麻婆豆腐，白云豬手，鹽水鴨，叫花雞，紅燒豬蹄，豬頭肉，筍干炒臘肉，魚香肉絲……”白高興不住地數著，一道道菜在他面前浮現，還有人的面孔，有客棧兄弟的，還有寒山城她的。

    見白高興目光中爆發出迷離的色彩，羅剎鳥知道，她最擔心的就要來了。

    他們被關進來后，一粒米未進，白高興已是強弩之末。

    桃妖老黃不覺，他聽著這些菜，分泌了許多口水，身邊放的菜也變的寡淡起來。

    “好想吃呀。”桃妖頭微仰，一臉的向往。

    他偶像做的菜，一定不同凡響。

    忽然，虛空中傳來聲音。

    “我去！老白，你怎么餓成這損樣了？你再喜歡我老余的手藝，也不能把自己餓死呀。”

    羅剎鳥被嚇一跳，什么情況，還真他娘成三人了？

    桃妖也回過神來，“誰，誰？”

    他們四處掃視，最后目光停在倆人之間牢房門上。

    在那兒憑空出現一個黑洞，繼而放大，出現一個門大小的洞口。

    洞口里面桌椅齊全，一個人站在洞口處，正驚訝的看著躺靠在墻壁上的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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