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想要吃掉它。”
西爾維婭回到臥室，放下銀罩將托盤上的藍芋蓋住，轉(zhuǎn)身對維克多淺淺笑著，湖綠色的裙擺歡快飄揚。
“想吃就吃唄，我會吩咐沼澤斥候多采集一些藍芋。”維克多點燃一根水蜥油蠟燭，燭火舔抵銅爐，爐內(nèi)的琥珀漸漸溢出森林的氣息。
西爾維婭走過來吹熄維克多手中的引火燭，一雙修長勻稱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頸，金發(fā)瀑布般的向后垂落，維克多不由得托住她的腰背，生怕盈盈一握的柳腰就此折斷。
“你讓我想起奶媽說過的童話。”
西爾維婭蔚藍的眼眸里裝滿了甜蜜的笑意，“美麗的公主隨國王拜訪遠(yuǎn)嫁他國的姨祖母，祖母衰老的模樣把公主嚇壞了，她恐懼憂慮，茶飯不思，日漸虛弱。國王和王后請來最好的牧師也不能治好公主的心病，牧師說只有惡龍看守的不老泉才能挽救公主的生命，國王公開宣稱誰能取得不老泉，誰就能娶公主為妻，繼承王位。年輕的騎士歷經(jīng)艱險，用智慧騙過惡龍，拿到了不老泉的泉水。”
“從此公主和騎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維克多搖了搖頭，莞爾道：“沒想到，你也有一顆公主心。”
西爾維婭白了維克多一眼，嗔道：“每一個貴女在小的時候都幻想自己是公主，幻想有一位騎士愿意為她取來不老泉。”
“為什么是騎士，不是王子之類的？親愛的，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騎士……”維克多略顯尷尬地自嘲道：“當(dāng)然，我也不是王子。”
“我同樣不是公主，卻成了薔薇女王。”
西爾維婭的雙眼迷蒙，如夢如幻的嘆道：“當(dāng)我認(rèn)識到自己并非公主之后，我對童話有了另一種解讀。不老泉離開泉眼就會失效，沒有人可以幫公主取得泉水，她拾起長劍，披上鎧甲，化身為騎士，親自斬殺惡龍，啜飲不老泉，從此青春永駐，成為女王。”
“公主和騎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維克多咀嚼片刻，贊嘆道：“非常精彩的詮釋，不老泉原來是元素海。”
“公主代表童真，美好且脆弱，難以持久。騎士代表勇氣、智慧和力量。惡龍代表困難和挑戰(zhàn)。如果騎士不守護公主，就當(dāng)不了國王。如果女王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是公主，騎士的鎧甲會令她的美好逐漸枯萎，青春永駐變得毫無意義。”西爾維婭點點頭，在維克多的唇上輕輕一吻，甜甜的笑道：“親愛的，我現(xiàn)在又相信了奶媽訴說的童話，我知道你就是我的騎士。”
西爾維婭眼中流露出愛慕之意，維克多不禁恍惚。
初見西爾維婭，她成熟美艷的風(fēng)情讓維克多忽視了約克公爵和隨從對她敬畏，薔薇莊園一夜風(fēng)流，維克多只當(dāng)是一次貴族式的艷遇。等了解到西爾維婭的真實身份，兩人再相處的時候，維克多總有些受寵的小得意和少許羞恥感，由此萌發(fā)出征服她的沖動。但西爾維婭氣質(zhì)和容貌也在發(fā)生變化，這種改變并非一朝一夕，而是由心至身的細(xì)微調(diào)整，仿佛雨后的薔薇，生機勃勃，婀娜多姿。
如今的西爾維婭明艷無儔，宛若雙十年華的絕色佳人，一顰一笑都透著動人心弦的魅力。在公開場合，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薔薇女王，與維克多獨處又成了受到愛情滋潤的幸福女人，也會對愛人撒嬌，耍小性子，偶爾還表現(xiàn)出可愛的一面。
每個人都有多張面孔。維克多清楚地知道，西爾維婭并非在演戲，她也不需要演戲，這是薔薇女王內(nèi)心柔軟的一面，但它絕不是西爾維婭的弱點，而是人性中的美好與真實。西爾維婭的美好只對他一個人綻放。
你很享受我們的親密，我也一樣……
維克多以公主抱的方式托起西爾維婭香軟的嬌軀，將她放在沙發(fā)椅上，單膝跪地，握著她的纖手，說道：“那么我的公主，有什么需要效勞的地方？”
西爾維婭踢掉精致的高跟鞋，反手把維克多拽上沙發(fā)，咯咯笑著倒在他的懷里。
情人同處一室，自然少不了一番熱吻纏綿。修長圓潤的大腿夾住在裙中作怪的手，西爾維婭嬌喘咻咻，媚眼如絲的道：“親愛的，我以為我這一生只與權(quán)力、家族和薔薇為伴，你讓體會到少女時代的幻想，我?guī)缀醵家阉o遺忘了。”
“愛情令人愉悅，愉悅讓我變得更美。”
“愉悅還能讓我活得更久！”
這是個嚴(yán)肅的話題，維克多抽左手，端正坐姿，認(rèn)真的問道：“藍芋對你也具有類似的效果嗎？”
西爾維婭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答反問：“你會游泳，你在水中的感覺如何？”
“很輕松，自由自在……如果金水河里沒有魚人和水怪，我可以橫渡河面，游到對岸去。”維克多對自己的水性和體力信心十足。
“如果在海里呢？如果是在元素海里呢？”
“這……恐怕要被淹死。”
西爾維婭淡然一笑，說道：“在我看來，人類三性合一，分別是神性、獸性和人性。”
“萬物皆有神性，腐爛成泥，火燒成灰，只是元素形態(tài)的轉(zhuǎn)化，其本質(zhì)卻不增不減，永恒不滅，代表世界本源，所以是神性。”
“神性之上是獸性，饑餓則采集捕獵，寒冷則織衣筑巢，恐懼則逃避危險，憤怒則嗜血殺敵，溫飽則繁衍后代。獸性是生存的本能，智慧種和動物皆有獸性。失去獸性就只剩下神性了。”
“受到控制的獸性即是人性，把茹毛飲血變成智慧，把恐懼變成勇氣，把憤怒變成理智，把繁衍的本能變成愛情和對家庭責(zé)任。人性因同類合作而生，必須剔除獸性中的混亂，人類生存的力量才會成倍的放大，具體表現(xiàn)為上下尊卑和道德傳統(tǒng)，目的是為了保護群體中每一個人。人性是秩序的力量，源于獸性，高于獸性。”西爾維婭頓了頓，又說道：“本質(zhì)還是獸性……所以，人性不分好壞，不分種族，人性的光輝只針對同伴，獸人吃人天經(jīng)地義，我們殺戮獸人也是值得稱頌的壯舉。同樣的道理，如果有人膽敢傷害你，我也會殘酷的對待他，因為你是吾愛。”
維克多點點頭，又皺眉問道：“失去人性會怎樣？”
西爾維婭微笑道：“領(lǐng)民當(dāng)中混進一頭野獸，那就唾棄它、監(jiān)禁它、流放它、實在不行就把它穿在木釘上……”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維克多沉沉的道。
西爾維婭凝視著維克多的眼睛，嘆道：“元素海時刻侵蝕我們的靈魂，我們失去的何止是人性，連獸性也會失去。”
“元素海為什么被稱為海？深不可測，無邊無際，跳下去就永遠(yuǎn)也上不來。”
西爾維婭笑道：“黃金騎士的極限壽命是160歲，但很少有黃金騎士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他們往往提前被淹死。為了在元素海中活命，黃金騎士必須深入了解元素海的性質(zhì)，讓自己強壯起來，變得游刃有余，自由自在。”
“傳奇領(lǐng)域？”
“是的。”西爾維婭頜首道：“黃金騎士沒有退路，構(gòu)建超凡戰(zhàn)技就是對元素海的理解和應(yīng)用，可每一次嘗試都可能被元素海徹底同化。就算成功掌握了超凡戰(zhàn)技，黃金騎士也會陷入低谷，需要一段時間擺脫元素海的影響，表現(xiàn)為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這個過程非常難熬，但如果能迅速恢復(fù)正常，他踏足傳奇的機會就越大。”
“口腹之欲對黃金騎士來說可有可無。我們可以把黑面包當(dāng)作美食，也可以吃珍饈如同嚼蠟，只要調(diào)整一下味覺就行。而藍芋……”西爾維婭沉吟片刻說道：“我真的覺得美味。這是一種本能的需要……吃了藍芋之后，我與現(xiàn)實世界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換句話說，藍芋讓我暫時擺脫了元素海帶來的負(fù)面影響。”
凝視黑暗，也被黑暗凝視。
黃金騎士強大的同時，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煉金師制作法則水晶同樣要調(diào)動元素海的力量，這個過程恐怕比黃金騎士磨練超凡戰(zhàn)技還要艱難。因此，煉金師需要及時祛除負(fù)面狀態(tài)，而藍芋就是他們持續(xù)工作的保證。
既然藍芋能夠幫助煉金師完成法則水晶，一定也能讓黃金騎士掌握超凡戰(zhàn)技，踏足傳奇領(lǐng)域！
維克多立刻跳了起來，說道：“羅蘭太過分了，總共才八枚藍芋，她只留下一枚……我這就去追回來！”
西爾維婭拉住維克多手，笑吟吟的道：“如果羅蘭把藍芋全部拿走，又不急著逃跑，你和我會想到藍芋的價值嗎？”
我只會把藍芋當(dāng)成普通的植物…….維克多想了想，問道：“羅蘭在故意提醒我們？她為什么不直說？”
“藍芋不應(yīng)該只是黃金騎士的美食，應(yīng)該做成效果更好的藥劑。藥劑學(xué)方面，沒有那個家族能和奧古斯特相提并論。羅蘭想和我們合作，我們提供藍芋，奧古斯特家族提供黃金騎士專用的藥劑。至于她為什么不直說……”西爾維婭搖頭失笑道：“這是羅蘭的風(fēng)格，她想看我失態(tài)……我偏不理她！”
賭氣？你好像是有點失態(tài)……維克多摸了摸鼻子，問道：“親愛的，藍芋能讓你踏入傳奇領(lǐng)域嗎？我是說，你的壽命能達到160歲嗎？”
“我已經(jīng)是傳奇了！”西爾維婭沒好氣地瞪了維克多一眼，坦然道：“我了解我的狀況，120歲是神靈騎士的極限。不過，藍芋能夠讓我解放更多的力量，而且黃金騎士想要踏入傳奇領(lǐng)域也不能靠藍芋，它只能作為一種輔助品。血脈才決定了黃金騎士的潛力。比如戈隆侯爵，藍芋或許能夠幫他掌握三套超凡戰(zhàn)技，但他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為傳奇騎士。”
“無論如何，藍芋都是一種非常寶貴的資源。我們掌握這種資源就有了足夠份量的籌碼。”
維克多繼續(xù)說道：“我的沼澤斥候原先是一些山民，他們付出了二十幾條人命，在大沼澤開辟了一片獵場。現(xiàn)在，許多自由民也加入了沼澤斥候，目前我擁有219名沼澤斥候，分為三個斥候隊。我承諾過，沼澤斥候除了能領(lǐng)取不菲的傭金，他們在沼澤中采集到的資源歸他們自己所有，蘭德爾家族出價收購。”
“有必要擴大沼澤斥候的規(guī)模。”西爾維婭點點頭，說道：“我可以派騎士進入大沼澤，但這是一份危險的差事，高貴的騎士不應(yīng)該把生命和時間耗在采集藍芋上。我希望你的沼澤斥候能夠去中部要塞和北部要塞開辟新獵場。約克家族可以負(fù)擔(dān)他們的酬勞和補給，不過，他們采集和捕獵到的澤生資源必須賣給中部要塞和北部要塞，南部要塞收購的物資還是歸你。”
維克多笑道：“你還看中了六足鱷的皮甲。”
“不行嗎？”西爾維婭似笑非笑的道。
“如您所愿，我的公主。”維克多愁眉苦臉的施了一個騎士禮，西爾維婭轉(zhuǎn)嗔為喜，他又正色道：“還有一件事情，威廉姆斯大公剛剛和我談了索林姆家族的事情……”
維克多把談話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但沒有提及劍圣和鐵山女王的糾葛。
“我怎么感覺威廉姆斯是在警告我不要插手南方的政局？”維克多皺眉道：“鳶堡對索林姆家族的滲透令人震驚。如果威廉姆斯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蘭德爾家族，我該怎么提防？”
西爾維婭輕笑道：“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沒落的索林姆家族就像一個篩子，到處都是漏洞。威廉姆斯想派密探滲透蘭德爾家族的高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我不會支持你插手南方領(lǐng)主的內(nèi)部事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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