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詵并未因沈耘一句自信滿滿的話便換上松快的神色。rg
相反不置可否地接過沈耘的試卷,面上帶著疑竇查看起來。
天色昏暗,一邊的吏慌忙掌了燈過來,好讓陸詵將那遍布密密麻麻字跡的考卷看清楚。
“咦,字倒是不錯。”
雖然尚未看正文,但零星的字跡已經勾起了陸詵的興趣。不過,很快這種贊賞就消失了。畢竟閱卷的時候還要糊名謄抄,字跡再好也沒什么用,唯有文章好才是正理。
陸詵抬眼開始看起正文來。
不過,到底人老了心也了,沈耘第一道題目的答案就不太符合他的觀點,因此只是看了幾眼,便失了興趣。哪怕接下來還有很長的文章,但陸詵并沒有看下去,只是不置可否點點頭,示意沈耘離開。
甲舍很多士子眼睛一直盯著陸詵,看到燈光下陸詵的表情并沒有多好,心里總算是落下一塊石頭。
見陸詵對自己不冷不熱,沈耘也知道自己的文章只怕難以引起陸詵的興趣。不過,主考和閱卷并非一人,他也不怕因此就惹上什么麻煩。
昏暗的夜色下,沈耘拎著的竹籃和書篋一覺踏出貢院大門。
一堵高墻,將里外分成了兩個世界。站在門外的沈耘,忽然間覺得連空氣都是那般清新,想到晚飯還空著肚子沒吃,想也不用想,自然是先吃點東西,然后在找家客棧休息。等到明天,再回牛鞍堡。
縣里的差役還恪盡職守地蹲守在沈耘家門附近。
當他們看到沈耘背著書篋拎著竹籃從村外很是悠閑地走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心里罵了一句娘。
這幾天自己兩人一直看著,卻沒有發(fā)現沈耘出門的痕跡,怎的忽然間這廝就從村外走回來了。難道是自己兩人看花眼了不成?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事實證明他們并沒有看錯,那走過來的,正是沈耘人無疑。
年輕的那個差役瞬間就沖了出去,攔住沈耘的去路:“姓沈的,給我老實交代,你這兩天是去哪了?”
“去哪?”
沈耘笑了笑:“你覺得,作為一個讀書人,這兩日又是發(fā)解試的時候,除了考試,還能去哪?”
“混賬。”年輕差役一聲怒喝,作勢就要毆打沈耘,奈何卻被那年長的跑過來匆匆攔住。
沈耘搖搖頭:“你要想打我,先要等到科考結束張榜公布了名單,然后再做打算。這個時候平白無故毆打參考士子,你,是想要被刺配五百里么?”
年輕的差役被嚇了一跳,他可只是想著拿沈耘發(fā)泄一番,完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條條框框。被老差役死死按住的他這會兒早就沒了那心思,只是臉上還強撐著沒有恐懼。
“沈書生,你要莫要威嚇我等。須知這刺配的事情,也不是你了算的。不過,你一介書生,沒有保書,如何能夠參加科考。我看,倒是可以拉你回縣里,問你個冒名頂替之罪。”
完之后,抖了抖腰間的細鐵鏈,想要借此讓沈耘些他們想知道的東西。
“你們覺得,就你們那些伎倆,能攔得住我?想要捉我,行啊,我這便隨你走,到時候若是查不出來什么,你們就要心我反告你們誣陷了。”
冒名頂替是罪,誣陷同樣是罪。
如果是遇到沈夕那樣喪心病狂的,也許會借此將沈耘鎖到縣里吃幾天苦頭。可這兩個差役不一樣,他們與沈耘沒有任何交集,也犯不著冒著風險得罪一個趕考的士子。
“沈書生,莫要囂張,明日咱們再見。”
兩差役撂下一句狠話,便匆匆往沈美家中跑去。甫一進大門,就著急地喊道:“沈戶曹,禍事了。”
此時的沈夕正與沈美盤坐在炕上飲酒,聽到兩差役這樣驚慌地聲音,放下酒杯起身下炕,正遇到二人匆匆闖進門來。
二人一見沈夕,便匆匆道:“沈戶曹,不好了,人沒看住,被他跑到縣衙參加科舉去了。”
“怎的這個時候才發(fā)現,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沒有動靜么?”
“那廝也不知如何做的,躲過了咱們的耳目。若非他這會兒大搖大擺走進村來,咱們都不知道他曾經出去過。我倆也質問過,他明言自己是去參加發(fā)解試了。”
“什么?”
沈夕愣住了,仔細回想著這兩天的情形,忽然就想起當日兩人同時回來吃午飯的時間。
“壞了,都怪你兩個酒囊飯袋,人家就是那日你等一道前來吃野味的時候溜走的。真是混賬東西,如果這回那畜生過了發(fā)解試,看我不向縣尊好好稟報一番。”
沈夕的一番訓斥,沈耘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到家中,沈母看到他的身影,慌忙走了出來:“耘兒,你不是去科考了,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
前次沈耘是足足在貢院呆夠了四天才出來的,算上來去的時間,整整六天,如今這么早回來,難道是這回科考考岔了?沈母的心里暗自擔憂著。
“阿娘,你盡管放心便是了。此次科考,孩兒是將所有的文章都寫好了才出來的。”
“可是……”沈母欲言又止,顯然還是非常擔心的。
而在成紀縣中貢院內,今日也有學生陸陸續(xù)續(xù)交卷。這回倒真是有好幾個發(fā)解試三日游的,當然,其中更多的則是信心滿滿交卷的。
州學的學生自然是個中翹楚。
呂芳等人今日巳時便交了卷等在貢院門口,而沈儼等人也不遑多讓,空著晌午的肚子熬到了午時過去,也紛紛交卷走出門來。
一群人聚到一起,自然會討論這幾日的事情。
“今年呂兄趙兄曾兄是定然能夠過了發(fā)解試到京師的,唉,我也不知道何年才能一覽京師繁華。”
“莫要泄氣,歷年秦州都能錄取三十余士子入京。想來咱們州學的菁華們,定然在其中。”呂芳如此勉勵著開口的州學士子,只是自己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科考這種東西,誰又能的準呢。
相互討論著自己的答案,一行人走進貢院附近的酒肆,準備開懷暢飲一番。
“趙兄這首詩作,定然能被評委第一等。想來其他策論帖經,也定然不差。”
趙文清剛背出自己的詩作,便立即引起了在座諸人的喝彩,心中得意之余,卻替代呂芳,率先感慨:“我等已是如此,也不知那沈耘到底做的何等文章。”
提起沈耘,呂芳和曾明禮沉默了。
“三位兄臺何須如此顧慮,那廝早早交卷,我等也看的清楚,陸府臺從看文章到合上考卷,前后也不過半刻時間。而且面上也并無稱贊之意,想來,也不如何。”
“你們忘了,主考和閱卷,是不同人進行的。陸府臺有他的偏好,可是閱卷官也一樣,難保那廝就不得閱卷官喜愛。唉,若是張榜后我等名列其后,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到這里,州學的士子們都有些驚慌。而沈儼更是其中最惶恐的一個,他是完沒有想到,沈耘居然會來到科考場上。而聽趙文清的話,居然對這廝驚慌到這種程度。
與州學眾人吃喝一場,沈儼便告罪離開。
看著天色還早,他要回牛鞍堡一趟。
這件事情,必須要自己父親和叔早些知道,哪怕做最壞的打算,也要早早準備好。
當沈儼回到家中的時候,忽然間就發(fā)現那兩個差役天色尚早就呆在家中,并未一如往常去沈耘家附近查探。只是也來不及深究,便急匆匆地沖著沈夕道:
“叔,禍事了,那沈耘居然也參加了發(fā)解試。”
沈耘在城里的事情,沈夕并不清楚,此時看到沈儼前來,正好把缺失的消息補上,因此讓沈儼坐下:“且慢慢來,他去縣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正要問你,沒有保書,這廝是怎么進的考場。”
沈夕關心的就是這點。
只要確定沈耘沒有保書,他就敢直接將沈耘抓到大牢里呆著。之后怎么炮制,還不是他了算。
“叔有所不知,我聽,那廝是拿了陸府臺的保書直接進了貢院的。不過,昨日晚間他交卷的時候,也不見那陸府臺有什么笑臉。”
“陸府臺?”
沈夕驚叫了一聲。沒想到千防萬防,居然被沈耘給鉆了這么大的空子:“他一個窮書生,如何識得陸府臺的?況且保書這等事情,難道不該是十人作保?這不合規(guī)矩啊。”
“叔有所不知,前幾日來時看到科考將近,我也就沒。如咱們州學學生就無需保書,這個你知道的。同樣的,有地方官長作保也是可以的,外地士子去國子學考試就需要這樣。只是地方都習慣了十人作保,這才忘了有這等事情。”
聽到沈儼的解釋,沈夕臉色灰敗了下來。
不過隨即就懷著希望道:“你是,他是昨晚就交卷的?”
得到沈儼的確認之后,沈夕強自笑笑:“我雖不是讀書人,也知道科考當精雕細琢不可馬虎,似他這般兩日內便做好文章的,除非是天縱奇才,不然壓根不可能寫出什么好文章來的。”
如此寬慰著眾人,隨即點點頭:“好了,咱們就靜候張榜,到時候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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