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和南城里,元昊正在帳里據(jù)著一張桌子,猛啃著一條羊腿,不時端起來旁邊的酒杯喝一大口。rg酒是烈酒,來自宋境,據(jù)是產(chǎn)自開封城里面的徐家,就是對面宋軍主帥的那個徐平家里。兩國的貿(mào)易對大宋來是可有可無,黨項可不行,離開了宋境的貨物他們連日常生活都有問題。兩國交兵,邊榷斷絕,元昊鼓勵手下組織對大宋的走私貿(mào)易。他可沒有什么該買什么不該買的概念,只要是好物,統(tǒng)統(tǒng)都走私到黨項來。除了為了顯示民族風格,跟漢人區(qū)別,元昊穿毛皮、住大帳外,其他吃的用的,多是從宋境走私來。
正在元昊吃得快活的時候,羅和南的正監(jiān)軍人多保慶急匆匆地走進來,行禮道:“陛下,城南發(fā)現(xiàn)宋軍,不住騷擾,城外游卒失陷不少!”
元昊把手中的羊腿一扔,猛地站了起來,厲聲問道:“難道宋軍過河來攻?他們并沒有蘭州駐軍,要過河非一朝一夕,怎么前些日子沒有聽你提起過?”
人多保慶見元昊雙目圓睜,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不由退后一步,道:“這些日子我們一直在盯著宋軍呢,確實沒有要渡河的動靜。現(xiàn)在只是發(fā)現(xiàn)他們的斥候,未必有大軍過河。”
“哦,原來只是斥候。”元昊重又坐回位子,“起來,漢人比不了我們番人,他們大軍一動,非一朝一夕的事,不似我們聚散隨意,來去如風。宋軍在龕谷新筑的城,到我們這里有百里之數(shù),就是準備齊整,路上也得用五六天。對了,以前附近有沒有宋軍斥候?”
“有,每過上幾天,總有宋軍斥候在附近騷擾。鬧上一天半天,他們自己就退回去了。”
元昊有些生氣地道:“既然日常就有,這次你怎么如此慌張?驚慌失措成何體統(tǒng)!”
人多保慶見元昊生氣,忙道:“這次貌似來的人太多了些,自清晨起,大半天了城南城東都沒有游卒回來。再者宋軍斥候從來沒有如此靠近羅城,因此奇怪。”
元昊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莫非是我到了羅,宋軍得到了消息?以前可沒有這種事。若是走漏消息,宋軍斥候來打探倒在情理之中。對面的三司老子年前敗了禹藏大王和我的近萬兵馬,倒是有些難纏,竟敢派兵如此近地來刺探。”
人多保慶聲道:“陛下,我新近得到消息,因為年前的勝仗,對面秦州大帥徐平又升了官,是什么文明殿學士。”
黨項的官制是仿照宋朝設(shè)立,不過不成系統(tǒng),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官職。殿學士黨項此時并沒有設(shè)立,元昊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名目,什么官階。聽了人多保慶的話,奇怪地問道:“文明殿學士,這官很大嗎?難道比他原來的三司使還大?”
人多保慶道:“我聽來往的漢人商賈,在宋國,這是宰相外任帶的名目,算得是極大了。現(xiàn)在秦州那一帶的蕃落,都呼徐平為文明老子。”
“文明老子,文明老子,竟然做到宰相了!”元昊默念兩句,冷笑一聲,“等到過些日子,我們安排在龕谷的人奪了他們的城,我統(tǒng)大軍過河,與這文明老子戰(zhàn)上一戰(zhàn)!他打敗了禹藏大王,俘了我的愛將細賞者埋,看看到底有多大事!”
人多保慶站在一邊,見元昊又要飲酒吃肉,忙道:“陛下,宋軍出了這么多斥候,必然是有所圖。若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羅城這里多了許多兵馬,有陛下儀仗,自然就能猜出陛下在這里。如此一來,他們就有了防備,對我們攻龕谷不利。”
元昊把端起的酒杯放下,道:“你這話的有道理!我們不善攻城,要是宋軍生疑,識破了我詐降奪城的妙計,這一次就白來了。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羅城!——你去把都統(tǒng)野利遇乞叫來,讓他派精兵出城,趕走那些惱人的宋軍斥候!”
人多保慶應(yīng)聲諾,轉(zhuǎn)身出了元昊大帳。
監(jiān)軍司是軍政合一的機構(gòu),主管軍事,平時軍隊的軍籍、訓(xùn)練,以及一些規(guī)模的沖突都是由正監(jiān)軍作主。但真正打仗的時候,會由元昊直接派親信為都統(tǒng)和副都統(tǒng),此時監(jiān)軍司的軍事指揮權(quán)就移到了都統(tǒng)的手中。野利遇乞主管右?guī)粊砹耍缓们鹁土_和南的都統(tǒng)之職,檢點周邊兵馬,配合元昊所帶的黨項主力。
野利遇乞進了帥帳,聽罷元昊的吩咐,有些為難地道:“陛下,現(xiàn)在已是午后,等到點齊人馬,就天近傍晚。現(xiàn)在是二月下旬,前半夜沒有月亮,一片漆黑——”
元昊愣了一下,擺手道:“你先去點齊人馬,等明日清晨出城,把宋軍趕走!”
野利遇乞應(yīng)諾,想提醒元昊,宋軍斥候把羅城以南的游卒清除,隔絕了這里到黃河的消息,如果宋軍沿著黃河有什么動作軍一無所知。見元昊只顧著喝酒吃肉,想了想還是算了。野利是黨項大族,元昊的正妻便是出自他們家,此時左、右?guī)牡胤奖鴻?quán)是野利兄弟分掌,元昊掌握著最精銳的黨項中央軍。
不過元昊稱帝之后,野心膨脹,對境內(nèi)豪酋的態(tài)度便就傲慢起來。不把野利族放在眼里。此時年老色衰的正妻野利氏又失龐,兩相疊加野利兄弟跟元昊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裂痕。如果是換在以前,野利遇乞一定會提醒元昊每一個失誤,現(xiàn)在哪里還有那個心思。
此時宋軍的斥候自黃河北岸前進,按照早就畫好的地圖,清理完了黨項游卒之后便就占住每一個高地,用望遠鏡嚴密監(jiān)視任何動靜。在羅城以南,黨項已經(jīng)成了瞎子。
這是以前黨項和契丹對付宋軍的手段,一進軍便游騎四出,到處騷擾,讓宋朝數(shù)百里內(nèi)處處報警,摸不清他們主力的位置。徐平帳下李璋所管的機宜司得到的資源僅少于王凱的參贊軍事司,不會再給黨項這個機會,他們的主力離著數(shù)百里,便就被牢牢盯死。反過來用自己的斥候清理黨項的游卒,打出一個幾天的時間差。
此時桑懌的前鋒部隊已經(jīng)到了羅城東邊的埡口,大量的騎兵散出去,牢牢控制住了周邊的低山丘陵。高大的先頭部隊,則在天近傍晚的時候到達埡口附近,兩軍取得聯(lián)系。
此后按照計劃,桑懌軍的騎兵沿著低山繼續(xù)北進,繞到羅城的北面,截斷他們向北逃竄的路。喀羅川河谷兩岸的山并不陡峭,黨項軍可以翻山而走,但把路堵住,總能把他們的大部隊留下來。羅城宋軍占之無益,既然來了,徐平便就要盡可能多留下些人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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