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口口聲聲為了別人的家伙，基本上其實都是為了自己。
空知英秋
是夜，黑旗所屬多鐸所部，緊鄰著術赤皇子所部大軍駐扎在了河流北岸多鐸麾下的二十六個齊裝滿員的黑旗牛錄，雖只有八千不到的騎兵，在兵力上略少于術赤皇子所部蒙古軍，但他們的駐扎姿態(tài)卻是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隱隱還有點與術赤皇子所部蒙古軍針鋒相對的意思。
面對多鐸所部這種近乎于挑釁的駐扎方式，寄人籬下的術赤皇子再怎么心有不滿，亦是不敢表現(xiàn)出來相比較而言，之前與天龍帝國幾乎沒有打過交道的達日阿赤、莫日根、巴特爾等三名首領則是表現(xiàn)出了一名蒙古部落首領應有的勇武，幾次差點跟桀驁不馴的黑旗巡邏騎兵動起手來。
本就肩負有敲打對方職責的多鐸，當然是不介意通過兩軍摩擦的方式來給術赤皇子一個教訓的只可惜每次還不等挑釁的黑旗騎兵們開始動手，術赤皇子就會及時出面壓下他麾下的騎兵。
有處事方式幾乎與縮頭烏龜無異的術赤皇子壓著，巴魯刺思、遜都思、不答阿惕三部的蒙古騎士們再怎么感到憤怒和屈辱，也只能強忍住他們心中的不滿，退回到他們的宿營地內。
巴魯刺思、遜都思、不答阿惕三部的普通蒙古騎士們，的確是不敢對身份尊貴的術赤皇子有什么怨言，但這并不代表他們的心里就不會滋生怨氣感受到自己部落騎士們情緒變化的達日阿赤、莫日根、巴特爾等三名首領，特意為此找上了一入夜就躲進大帳里的術赤皇子。
各帶著一隊親衛(wèi)的三名首領剛走到術赤皇子的大帳前，就被守在帳外的侍衛(wèi)給攔了下來：“諸位首領，殿下正有要事在處理，任何人不得打擾！”
從白天開始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達日阿赤，看到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竟敢攔住自己，當即就把這名侍衛(wèi)一把推開，并怒氣沖沖的叱罵他道：“你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也敢攔老子，你給老子滾開！”
差點被推到在地的侍衛(wèi)，往后退了兩三步才站穩(wěn)身形，眼看著達日阿赤就要強行沖進大帳，他一把抽出自己腰間的彎刀，再次擋到了營帳門口，沉聲警告道：“達日阿赤首領，在沒有殿下的許可之前，您要是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在這名侍衛(wèi)再度發(fā)出警告的同時，營帳附近的其他十多名侍衛(wèi)也迅速拔出他們的彎刀，向達日阿赤包圍過來。見自家首領受到威脅，哪怕對方是術赤皇子的侍衛(wèi)，達日阿赤身后巴魯刺思部最強大的那十多名戰(zhàn)士，還是立即拔出他們的佩刀，與圍向他們首領的皇子侍衛(wèi)對峙起來。
與冷眼旁觀的不答阿惕部首領巴特爾不一樣，遜都思部的首領莫日根與達日阿赤的關系一向不錯，所以他趕緊上前攔下了似有些失去理智的達日阿赤：“你難道忘了我們的族人現(xiàn)處何地嗎？”
莫日根不提及那些被女真八旗往南遷走的族人還好，這件事情一被提及，滿心憤怒的達日阿赤就更生氣了，暴怒的他直接沖著術赤皇子所在的營帳怒吼道：“殿下，難道您要幫著外人對付您自己的族人嗎？難道您忘了您的身體里還流著孛兒只帖斤家族的血液嗎？！”
“大膽！”
“讓他們進來吧。”勃然色變的皇子侍衛(wèi)們剛想不顧一切的對出言不遜的達日阿赤動手，營帳內就傳出了術赤皇子略有些疲憊和嘶啞的聲音。
“哼！”不屑冷笑的達日阿赤，再次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侍衛(wèi)，大步朝著營帳內走去。
緊隨其后走進營帳的莫日根，怕達日阿赤當著術赤皇子的面再說出什么以下犯上的話來，所以他搶在達日阿赤前面開口道：“殿下，從白天的搶奪戰(zhàn)利品到現(xiàn)在的屢屢挑釁，天龍軍隊做的是越來越過分了，我們再這么繼續(xù)忍下去，恐怕軍心就要不穩(wěn)了啊！”
“要是再這么忍下去，豈止是軍心不穩(wěn)，怕是我們的蒙古勇士，就快要成為任由他們天龍人宰割的羔羊了！”明知道莫日根是一片好心，達日阿赤還是忍不住說出一些極其刺耳的話來。
看著滿臉憤慨的達日阿赤和一臉憂色的莫日根，以及面無表情的巴特爾，心里承受了極大壓力的術赤皇子先是自己默嘆了一口氣，然后才緩緩說道：“你們以為，我堂堂蒙古帝國皇子，愿意在天龍人面前忍氣吞聲，是嗎？”
“可是殿下，要是就這么一直被天龍人壓制著，那我們還有翻身的機會嗎？”莫日根茫然道。
“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強，最少我們還有希望，不是嗎？”
“殿下……”
莫日根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術赤皇子揮手打斷道：“你們要記住，天龍人是沒有實力覆滅我們蒙古帝國的，甚至連重創(chuàng)我們帝國都不可能因為我的父汗，是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這四個字就好像是有特殊的魔力一樣，不僅是還算冷靜的莫日根和巴特爾瞬間恢復了理智，就連處于暴怒中的達日阿赤都平靜了下來。
“我們需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利用天龍人的軍隊，趕在我父汗征服匈奴部族之前，把我那兩個好弟弟獻祭給長生天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些許的委屈又能算什么呢？”
“殿下，我會約束好自己的部下，盡量避免他們與天龍軍隊產(chǎn)生沖突。”巴特爾當即表態(tài)道。
不答阿惕部的首領巴特爾都表態(tài)了，身為巴魯剌思部首領的達日阿赤和遜都思部首領的莫日根當然也不能無動于衷在兩人相繼表態(tài)之后，營帳內又一次恢復了原有的沉寂。
目送這三名首領離去之后，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陰沉的術赤皇子，對走進營帳內的侍衛(wèi)隊長下令道：“在蔑兒乞部南下重歸本皇子麾下之前，你們侍衛(wèi)隊不得再和任何人產(chǎn)生沖突。”
“殿下，剛才是達日阿赤首領想要硬闖您的營帳，我們的侍衛(wèi)才……”
“這是命令！”術赤皇子神色越發(fā)陰冷起來：“難道連你也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切身感受到殺氣的侍衛(wèi)隊長，趕緊躬身領命：“遵命，殿下！”
等到領命的侍衛(wèi)隊長也退出營帳以后，走到帳內地圖旁的術赤皇子才呢喃自語道：“無論是蒙古人，還是天龍人，所有敢于得罪本皇子的人，本皇子遲早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詭異而又平靜的一夜過去之后，第二天一早，昨天還有些意氣風發(fā)的術赤皇子再來拜見阿吉斯時眉宇之間已是多了幾絲愁容揣著明白裝糊涂的阿吉斯，只當對方是因為大戰(zhàn)將至所以心生憂慮導致的，他甚至還虛情假意的安慰了對方幾句。
不管怎么說，遭受了不小打擊的術赤皇子確實低調了許多，即便是北征大軍前方有實力不強的蒙古部落存在，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想要趁機增強自己的實力，反而屢次出面為烏爾古岱越打越強的黑旗招降那些蒙古部落，這讓阿吉斯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對術赤皇子的警惕。
術赤皇子的低調表現(xiàn)，在讓阿吉斯一點一點放松對他的警惕的同時，也確實極大的增強了烏爾古岱所部黑旗的整體實力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黑旗的牛錄總數(shù)就由最初的三百零五個，增加到了三百七十七個，其中混編的普通牛錄五十二個，由蒙古騎兵組成的蒙古牛錄二十個。
這七十二個新增的牛錄，按理來說應該由烏爾古岱、拜音圖、色勒、岳托四人平分，但實際上的分配方式卻并非如此身為黑旗最高指揮官的烏爾古岱，給拜音圖、色勒、岳托每人只分了五個牛錄，而且還盡皆都是戰(zhàn)力有限的普通牛錄，其他牛錄則全部被他自己收歸麾下。
一開始就擁有整整一百個牛錄的烏爾古岱所部，至此擁有了一百五十七個牛錄，成為了黑旗四大派系中當之無愧的巨無霸，亦是天龍八旗中僅次于兩紅旗的存在。
遠在帝都的白峰收到黑旗實力迅速增強的相關情報后，即便他對烏爾古岱及其麾下將領們的信任沒有絲毫的減弱，但他還是給阿吉斯去了一封調令，針對黑旗近期的急速擴軍采取了一些措施。
接到來自帝都的命令的時，阿吉斯的北征大軍距離他們與蔑兒乞部的匯合點已只剩下不到五天的路程與此同時，察合臺和窩闊臺的聯(lián)合大軍也在與兩白旗的部隊數(shù)次交鋒之后，發(fā)現(xiàn)了北征大軍主力的蹤跡，并一路向東對北征大軍主力展開了追擊。
索爾果的正白旗和蘇白海的鑲白旗，在之前的佯攻過程中所擴編的那些普通牛錄和蒙古牛錄，差不多也都損失在了與察合臺、窩闊臺聯(lián)軍的交戰(zhàn)中。
事實上，就連負責南遷非蒙古部落的兩紅旗和兩黃旗，也曾經(jīng)不止一次與察合臺和窩闊臺的聯(lián)軍交手每次他們遇上蒙古軍隊中的普通騎兵時還能全身而退，可一旦他們遭遇上蒙古軍隊中真正的蒙古騎兵，就算是以兩紅旗和兩黃旗的戰(zhàn)力，他們也需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前后將近半個月的遭遇戰(zhàn)打下來，兩紅旗、兩黃旗、兩白旗等六旗所有擴編的部隊都被打的損失殆盡尤其是運氣不太好的兩紅旗，他們每旗的兵力規(guī)模一度降低到了四萬五千左右，連原有的規(guī)模都沒有保持住，更別提擴編了。
如果僅從牛錄數(shù)量的角度來說，哪怕是運氣最不好、損失最慘重的兩紅旗，他們的牛錄數(shù)量都一直處于增長狀態(tài)但實際兵力的縮減，讓牛錄數(shù)量的增加完全成了一種毫無意義的形式。
好在察合臺和窩闊臺的聯(lián)軍，并未對向南收縮兵力的兩紅旗、兩紅旗、兩白旗展開追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北征大軍主力上的蒙古軍隊，讓遭受了不小損失的這六旗得以順利南撤。
白峰發(fā)給阿吉斯的最新調動命令，是讓他從黑旗最新擴編的七十二個牛錄中抽調四十二個牛錄補充給其他六旗，其中還包括了戰(zhàn)力最強的那二十個蒙古牛錄，那更是白峰點名要抽調補充給兩紅旗的。
正常來說，接到來自帝都的命令之后，阿吉斯肯定會第一時間執(zhí)行命令但現(xiàn)在阿吉斯面對的問題是，察合臺和窩闊臺的聯(lián)軍與他的北征大軍主力只有三五日左右的距離，這種時候把黑旗的四十二個牛錄單獨抽調出去，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暫且不說四十二個牛錄的南調，會對北征大軍主力的戰(zhàn)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削弱，就是緊隨其后的察合臺、窩闊臺聯(lián)軍，就足以讓阿吉斯對這四十二個牛錄的南調心存疑慮。
有術赤皇子在，再加上烏爾古岱麾下新擴建的那二十個蒙古牛錄，阿吉斯對蒙古騎兵的作戰(zhàn)方式也算是有了切身的了解以他對蒙古騎兵作戰(zhàn)方式的了解，他毫不懷疑單獨南調的四十二個黑旗牛錄，十有**會覆滅于察合臺和窩闊臺的聯(lián)軍之手。
再三斟酌之后，阿吉斯還是決定暫時不執(zhí)行來自帝都的命令，并且就自己的決定寫了一份詳細的解釋報告，交由前來傳來的烈焰劍衛(wèi)帶回帝都。
是的，自從阿吉斯率軍深入草原以后，與御林鐵衛(wèi)并肩存在的烈焰劍衛(wèi)就成了白峰與阿吉斯之間的專用傳令兵因為只有強大的烈焰劍圣，才能確保在危機四伏的北方草原上，不會出現(xiàn)意外。
烈焰劍衛(wèi)連夜走后，阿吉斯又找來了黑旗的指揮官烏爾古岱，他先是把來自帝都的調令給烏爾古岱看了，繼而又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烏爾古岱，最后才要求烏爾古岱承擔起更多的重任。
所謂讓烏爾古岱承擔起更多的重任，其實就是阿吉斯需要有一支機動性較強的部隊，去拖住正在越追越近的察合臺和窩闊臺聯(lián)軍否則的話，北征大軍主力軍與蔑兒乞部的匯合計劃就會受到影響。
這樣一個注定是送死的任務，阿吉斯肯定是舍不得讓自己嫡系的由羅馬軍團騎兵組成的騎兵營去執(zhí)行的所以，作為北征大軍主力軍中唯二的騎兵部隊之一的黑旗，必須要肩負起這個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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