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必須死，中宮不死貴妃無大義；

    貴妃無大義，則公公無大義。

    但舉大計，豈能無大義！

    始終為皇爺服務(wù)，也始終為人民服務(wù)的魏良臣公公，絕不是玩弄權(quán)謀之輩，他是天生就有浩然正氣的。

    所以，必須提前送中宮上路。

    唯中宮之位空懸，貴妃娘娘才能代行皇權(quán)，那么大義自在公公這邊。

    有了大義，便是人間正道。

    不過謀殺皇后，這種事也就公公敢想了。

    只是比起那幫謀殺皇帝的宮人來，公公覺得這件事也沒什么。

    歷史到了他這里已經(jīng)變化了很多，如果順天應(yīng)人，王皇后當(dāng)在明年四月才去世，而萬歷則在三個月之后駕崩。

    也就是說現(xiàn)在距離帝后駕鶴西游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只是這一年多公公是萬萬等不得了。

    要知道這一年多里，萬歷可不是清醒的狀態(tài)，而是始終處于病重昏迷狀態(tài)的。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公公不敢保證在萬歷不能理事的這一年多時間內(nèi)，他老人家會不會落個汪直的下場。

    尤其是王皇后已經(jīng)出面將貴妃攆出了乾清宮，這使得魏公公之前所預(yù)謀的“隔絕中外”泡了湯。

    司禮監(jiān)那幫人完全倒向東宮，錦衣衛(wèi)大都督駱思恭進京給東宮保駕，病重的萬歷竟然想讓兩個東林黨大人物進入內(nèi)閣，這三件事也逼得公公不得不采取措施。

    但這些措施卻還不是公公鋌而走險，意圖謀殺中宮的導(dǎo)火索。

    內(nèi)外朝一致不許他魏公公班師回京，才是壓死王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趕回京的李永貞通過秘密訊道傳來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內(nèi)閣首輔方從哲和兵部尚書黃嘉善等人竟以擔(dān)心魏公公是貴妃一系為由，不許公公班師歸京。說什么待國本大定，再論封賞。

    這顯然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將魏公公與所部皇帝親軍將士們列為了不穩(wěn)定因素。

    而司禮監(jiān)這個原本應(yīng)該支持同為內(nèi)臣的宮中內(nèi)閣，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反對外朝，反而同方從哲他們保持一致，更叫公公著惱的是，司禮監(jiān)那邊還要派人到建州來堪驗皇軍。

    據(jù)御馬監(jiān)王永壽公公私下傳來的消息說，司禮監(jiān)幾位秉筆曾召已經(jīng)不大問事的劉吉祥和御馬監(jiān)的其余幾位公公進宮，詳細問了有關(guān)皇帝親軍的事。

    聽說皇帝親軍只是騰驤四衛(wèi)之武驤右衛(wèi)的后營旗軍，有秉筆怒斥劉吉祥公公肆意用人，任由旗軍濫招無賴擴軍。更言本朝自開國始，何曾有過親軍達數(shù)萬之眾的。

    這是要裁軍的信號。

    真正是八方風(fēng)雨啊。

    面對內(nèi)外朝皆疑自已的局面，誠然公公手握皇軍，但卻沒有大義。

    除非，他敢捍然挑起內(nèi)戰(zhàn)，但那樣做與奴爾哈赤又有什么區(qū)別

    皇帝親軍的十萬將士又是否個個愿意隨他造反，擔(dān)上叛賊的名聲

    更何況，皇軍六成官兵的家人都在關(guān)內(nèi)。

    因而，被動等待絕不是明智之選，這個時代大義還是很能蠱惑人心的。

    為了大義，公公也只能請中宮先行上路了。

    放眼身邊眾人，既有膽量又有本事能把這事辦妥的，就是“五彪”之一的楊寰了。

    此人陰狠凌厲當(dāng)屬五彪之首，田爾耕力猛，許顯純多智，崔應(yīng)元多毒，孫云鶴多詐，獨楊寰夠狠，真正的富貴險中求。

    這一點從他敢直接殺掉李如柏便可看出。

    須知，公公當(dāng)時只是讓楊寰將李如柏囚住，而非殺掉。可未料到楊寰做的如此徹底。

    事后想來，楊寰的做法是對的。

    即便李如柏被“偽旨”所嚇，乖乖交出兵權(quán)，但其畢竟是李成梁之子，所部將領(lǐng)又大多出于寧遠伯府，又或是得李家提攜，因此只要李如柏還在軍中，馬祥德這個監(jiān)軍未必就能指揮得動下面那幫將領(lǐng)。

    這些人只要得了李如柏授意，給馬祥德來個陽奉陰為，這仗還怎么打

    故楊寰以絕后患的做法，非常明智。

    這也是公公敢把謀殺中宮任務(wù)交給他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便是楊寰的舅舅李永貞對王皇后是恨之入骨的，當(dāng)年要不是金忠設(shè)法搭救，李永貞就要被王皇后活活打死了。

    而最先提出中宮位正恐妨中外的就是李永貞，只是他沒有說得這么明，也沒敢提出除掉皇后娘娘。

    魏公公將事情具體化了。

    讓王皇后早點上路，也是對這些年坤寧宮的冤魂一個交待了。

    “回京之后，先不要急著去找你舅舅，去一趟河間府找找這個人的家眷。”

    魏公公給了楊寰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個叫高起潛的人名。

    “此人是”

    楊寰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原先直殿監(jiān)的一個伙者，咱家托了關(guān)系把他弄到坤寧宮了。”魏公公饒有深意的看了眼楊寰。

    楊寰微微點頭，直接將紙條撕掉，他已經(jīng)記下這個叫高起潛的人名了。以他東廠的身份，往河間府查高起潛的老底并非難事。

    楊寰走后，臨時擔(dān)任公公“大秘”的生產(chǎn)委員會委員之一的周鐵心大人過來了。

    他來是為兩件事，一是報銷。

    “這是京里辦事處關(guān)于上月帳目的核單，還請公公過目。”

    “噢。”

    魏公公粗略看了，帳目大抵沒有問題，便提筆勾了，想了想吩咐周鐵心：“拿咱的貼批個條子，叫辦事處的陳公公這月開始給維新會那邊每月增加五百兩的活動經(jīng)費，請會員們就當(dāng)前時局寫下快評，發(fā)寄皇明日報刊發(fā)，若有可能再花些銀子貼在寄往各省的邸報上。”

    這是要在輿論上著手了。

    “另外，讓皇明日報總編黃尊素他們組織一幫筆桿子，就以良臣這個筆名定期寫一些稿件。”

    公公又吩咐，黃尊素還是很能辦事的，這個“良臣”筆名小組寫些什么稿子，他應(yīng)該會清楚。

    周鐵心一一記下，然后拿出一封信交給公公，說這是解放后的建州一個娃娃專門寫給公公的信。

    “是嗎”

    一聽是個娃娃給自已寫的信，公公頓時感到十分高興和激動，打開這封信細細讀了起來。

    這封信的開頭是：“親愛的魏公公，您是我們女真人的大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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