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被稱為裁決使的影子似乎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簡短的對話后，便不再有聲音從高懸的水晶吊燈上傳來。身籠罩在紅袍中的主教嘎嘎笑了兩聲，緩緩取下一直遮著面容的帽斗，廳中的金碧輝煌剎那間黯然失色。那是一張絕美得足以讓人窒息的臉，臉上每一根線條都仿佛出自造物主的完美主義傾向，美輪美奐，笑而傾城。如果剛剛的胖子還在場的話，眼前這張臉傳遞出的信息量也足以讓他渾身發(fā)顫，這張臉那張比女子還要妖艷的臉龐幾乎如出一轍，雷同得真仿佛是一個人。

    再次緩緩行至窗邊，窗外不知何時暴雨已經(jīng)停，星空己悄然綻放。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為何，突然失笑著自語道：“血緣這東西，還真是妙不可言吶。”

    朱梓校不敢作任何停留，他曾經(jīng)目睹同樣穿著紅袍的人當(dāng)著他的面割下數(shù)十個人頭用以獻祭，那晚剛剛八歲的朱家大少吐了整整一夜。如今他已經(jīng)是朱家眾力一捧的接捧人，紅袍人似乎也換成了一個年紀(jì)稍輕的，但童年的陰影如同夢魘一般永遠揮之不去。直升機如往常一般在古堡上方盤旋了一周，他知道這是在向古堡中的那位紅衣主教致敬。直到如今，朱梓校未能完接觸到那個神秘組織的面貌，只知道在與祖輩初次接觸后，原在大華夏一文不值的朱家一夜崛起，這幾年更是一躍成為國內(nèi)保守派領(lǐng)軍家族。朱梓校心中了然，這一切，都掌控在別人的手中。從直升機看下去，宛如一頭沉睡巨獸般的古堡透出一股讓他不寒而栗的氣息，直到古堡緩緩從視線中消失，他才緩緩舒了口氣，此時剛剛一直緊握的雙拳才慢慢放松了下來。背叛？朱梓校苦笑，不用他，哪怕是朱家，估計都攢不齊那倒戈一擊的籌碼。

    窗前，美艷男子負手而立，目送直升機消失，這才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深紅色的大袍襯著那張完美無暇的臉龐居然沒有任何一丁的違和感。

    他笑了笑，剎那間百媚頓生。

    南海雨停風(fēng)止，千里外的北京城卻迎來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暴雨。望著被暴雨澆得一片迷糊的車窗，王北輕嘆了口氣：“看來連老天爺都舍不得我走啊！”

    開車的是李云道，立刻笑著道：“要不是想走，現(xiàn)在還來得及。”

    這回王北倒是自己搖了搖頭：“這個機會來之不易啊。”

    李云道頭：“之前不是去西北嗎？怎么突然一下子變成閩南了？”

    王北笑道：“黃裳一開始就不同意我去西北，尤其是蔣家不是有位在那兒只手遮天嗎？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變成了閩南。”

    閩南對于孔家來，也是一處有著特殊意義的地方，尤其是如今的孔家那位也算得上是起步于東南。王北去閩南的確要比去西北來得更讓人放心，畢竟一處是順勢，一處是逆流，相比之下，在東南的順勢下，王北應(yīng)該能走得更穩(wěn)更快一些。

    李云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熊也調(diào)去東南軍區(qū)了？”

    王北頭：“據(jù)是正團級了，這子不容易，吃了多少苦頭才挨到今天。”

    李云道頭不語。

    王北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開口道：“別因為上次的事情就跟熊有了隔閡，他也是身不由己。”

    李云道笑著搖頭：“要是真有隔閡，就不會配合他演戲了。”

    王北撇撇嘴：“你們一個個都他娘的是人精，就老子腦筋短，轉(zhuǎn)不過彎。”

    李云道微笑：“所以你才娶了孔黃裳。”

    王北轉(zhuǎn)憂為喜：“這話是真的。”

    李云道問道：“你去了東南，嫂子呢？”

    王北道：“廈大藝術(shù)學(xué)院當(dāng)老師，她自己也喜歡，省得在官場上在爾虞我詐。我先打個前站，她把京里的事情處理妥當(dāng)就跟過來。”

    李云道：“這樣好，分居兩地，總不是個事兒。”

    王北突然奸笑：“怎么，還沒把蔡桃夭拿下？早兒生米煮成熟飯，最好弄個娃出來，我就不信他們家老蔡頭真敢跑去老爺子面前撒野。”

    李大刁民尷尬苦笑：“哪能啊？在她面前，我就成了文不文武不武的半吊子，從哪兒下口？”

    王北一臉深有同感：“時候我就，蔡桃夭以后絕對就是一難伺候的大菩薩，誰攤上誰曉得，沒想到最后被你子撞上了。不過想想也對啊，來軟的，人家是一心理學(xué)大師，來硬的，唉，還是算了，省得到時候你滿地找牙。”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

    車外大雨滂沱，所以車速極慢，等到了機場，大雨仿佛被人突然關(guān)了開關(guān)一般嘎然而止。

    王北取了后備箱的行李，看著悄然湛藍的夜空，直想罵娘。

    靠在車門上，李云道扔給他一枝煙，沉默幫他燃。

    閃動的煙頭伴著裊裊青煙，王北突然有些傷感：“往后，湊一塊兒抽煙的機會來少了。”

    李云道也抬頭望著夜空，夜風(fēng)輕拂。

    “都走嘍！”李云道苦笑著嘆了口氣。

    “其實挺懷念剛剛在蘇州認識你那陣子。”王北道，“對了，你的青干班也快了吧？”

    李云道頭：“后天就結(jié)業(yè)。”

    “那你也快了。”

    李云道卻搖了搖頭道：“我想在京里多待些日子。”

    王北先是一愣，隨后釋然：“老爺子革了一輩子的命，最后的日子有你陪著，我也放心了。”

    “都不容易啊。”李云道嘆氣，吐出煙圈。

    兄弟倆靠著車門各自抽完一根十塊錢一包的廉價煙，而后，王北只身南下，一人一包。

    靠在車邊又多抽了幾根煙，直到飛機起飛，李云道才默默掐滅煙頭。

    人生如棋，卻也不是個個都能步步為營。

    踏出一步，咫尺天涯。

    正要轉(zhuǎn)身上車，卻聽到一個熟悉而充滿驚喜的聲音：“李云道！”

    抬頭便看到拉著一個巨大行李箱的女子站在對面，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俏麗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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