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蘭是國營山海飯店的出納，山海人當(dāng)年無人不知道這家飯店，可是很多單位開辦各種會議宴席定點接待的場所。rg那時候的山海人的結(jié)婚宴席，都以能在這家飯店舉辦為榮。

    作為一個時代的標(biāo)志，這里其實凝結(jié)了很多的記憶。程燃的時候，他爸要上班出差，去省里學(xué)習(xí)交流，或者其他市指導(dǎo)，她就帶著程燃到單位，那時候她手頭有事，程燃就放著敞玩，這子是整個飯店五樓從上到下每個角落都跳了個遍。

    當(dāng)時山海飯店還是第一批安裝電梯的單位，那時候極其新鮮，程燃乘著電梯上上下下，導(dǎo)致很多人還以為請了童工來開電梯。

    在飯店吃得也很好，總是會有訂宴席多出來的餐席，客人吃不完了，能退的桌數(shù)又有限，于是倒是作為飯店員工的福利了，程燃倒是能撈滿嘴的好吃的，什么水晶肘子，海鮮什錦，NMG烤羊腿……總之就是沒餓著過，油水倒好。

    導(dǎo)致一些徐蘭的同事每次看到程燃來了，就會打趣，“又來改善伙食了啊……只是程燃你怎么吃都這么瘦，你爸媽回家是不是就虐待你啊！平時在家沒吃過好東西吧……”

    飯店也有各個部門，餐飲，財務(wù)，行政，交易管理，結(jié)算，倉儲物流……那時候倒是像個大家庭，程燃在這里面是混得熟絡(luò)得很了，很多老員工可以是看著程燃長大的，喜歡他的人有，看著他頭疼的也不少。

    徐蘭到了辦公室后，想著今天中考出分的事情，先打了電話過去，那頭占長線，還沒開通。

    飯店在舉辦宴席，餐飲部的經(jīng)理王嬌過來，讓徐蘭去幫忙。飯店之前才精簡了一批服務(wù)員，他們這些內(nèi)部職工，忙起來的時候也不免要去搭把手，更何況徐蘭和王嬌關(guān)系不錯，當(dāng)下就離開辦公室去了。

    忙完差不多到了十一點左右，徐蘭揉了揉肩膀，出了餐廳樓往辦公樓去，上了財務(wù)部和總經(jīng)理辦的二樓，走廊上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同事袁春的聲音，“哎唷！童總……你看你們家的闐闐，今天專門過來陪爸爸啊……所以女兒就是貼心棉襖，我家那袁磊，這放假可不知道哪里野去了，成天找不到人……早知道闐闐你今天在，我就跟袁磊一下，讓他來和你玩了，你看你成績考那么好……讓他跟你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別成天出去吧泡著打游戲……”

    轉(zhuǎn)進走廊，徐蘭就看到那頭的三個人，同事袁春，總經(jīng)理童鵬，還有他女兒童闐。

    袁春是會計，平時為人計較精明得很，剛才王嬌來找人幫忙，袁春是出去了，但徐蘭知道她這種把戲早已經(jīng)耍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以各種理由借口避免去餐廳……以她的話來，她是請來算賬的，不是給人端盤子的。

    總經(jīng)理童鵬倒是個很好相與的人，個子高高的，單位里有時候給他取綽號，都叫他“童帥哥”，人長得不錯，家基因也好，女兒童闐漂漂亮亮，很是清純。

    也算是程燃的玩伴之一吧，以前她上班把程燃帶過來，程燃和童闐倒也認(rèn)識，不過那子給人家女孩留下了不少不好的印象，比如領(lǐng)著她在灰撲撲油膩膩的后廚穿行啊，拿骨頭逗貓惹野狗的……還翻到廢棄吧臺后面撿舊打印紙之類，人家童闐穿著漂亮裙子愣是不敢雷池一步，自然干不來程燃這種野孩子的事情的。

    后面不知為何，童鵬也就不怎么讓自己女兒來單位了，估計也不想女兒被這么一個野子帶偏了……

    想到這里徐蘭就生出陣陣內(nèi)疚。

    人都家庭教育有時候深刻影響著一個孩子，她和程飛揚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貴，都是每天為生活奔波的人，程飛揚忙起來顧不上程燃，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程燃這種半放養(yǎng)的孩子就帶得不精細(xì)，別和家境優(yōu)的童闐比了，就是袁春家這樣的也比不起。

    等徐蘭走過來，三人也看到了她，徐蘭打了個招呼，“童經(jīng)理。”

    童鵬點了點頭，不待他吩咐，他旁邊的童闐就開口了，“徐阿姨你好！”

    徐蘭心頭一暖，還別，童闐這女孩真不一樣，童經(jīng)理家教很好，很有禮貌，每次對她們這樣的她父親下屬，也是嘴巴乖甜著。

    “闐闐今天來啦……都長成大姑娘了……怎么今天來找你爸爸啊？”

    “中考出分了，我剛剛外面買東西去了，沒回家，想著就過來找我爸查一下分。”童闐淡淡道。

    聽到中考查分，徐蘭心緊了一下，查分系統(tǒng)上線了，成績出來了……但徐蘭也仿佛被泥潭給陷住，整個人一下子感覺身體沉重了好多。之前查分忙音，她其實是自欺欺人的松了口氣的。

    袁春連忙插口，“闐闐考了657分！考得太好了！這個分穩(wěn)穩(wěn)的上一中了。”

    童鵬明顯語氣帶著謙遜，道，“不好，畢竟分?jǐn)?shù)線還沒出來……”

    “哎呀！童總你就不要謙虛啦！去年一高的錄取分是64。今年也差不離其，就算有上下波動，但也不會太大，就是幾分上下的！你們家闐闐考了六百五十幾啊！這已經(jīng)超了去年錄取線近二十分了！別二十多分了，十分就足以拉開一個檔次了！”

    “你看我們家袁磊，就是被打籃球給害了，心思沒在學(xué)習(xí)上，天天參加藍球比賽，這才考了六百二！差點就掉下六百分了！肯定上不了重點線，我算了一下，要上一中，差二十分，恐怕得交一萬多塊錢的擇校費了！哪有你們闐闐省心，考得太好了！”

    袁春用她雄辯一般的口才滔滔不絕的夸贊著。

    童鵬倒是點了點頭，“打籃球是好的嘛，男孩子就是要活潑一些……”不消，自己女兒考得好，雖然謙虛是需要的，但這個時候還是心情大好，所以花花轎子人抬人，哪怕再清醒謙遜的人，也未必經(jīng)得起抓住你驕傲部分的夸耀。他現(xiàn)在驕傲著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袁春突然扭過頭來，“哎，對了，徐蘭，你們家程燃多少分啊？我聽之前有人，你們家程燃打算上四中啊？”

    早在之前，同事中有人就問過她程燃的學(xué)習(xí)情況，徐蘭一般也不對外宣揚程燃真實水平，只是大致所有人知道不太好就是了，那一次是和程飛揚吵了架，她來到單位，心頭焦慮，跟幾個餐飲部的老大姐談了一下心，表示對程燃成績的憂慮。結(jié)果沒想到，這事兒還是傳到袁春這個女人的耳朵里了。

    袁春其實對自己兒子頗為得意，單位里沒事就聽她夸獎兒子如何如何，耳朵都要聽出老繭……別看她現(xiàn)在對童鵬，童闐數(shù)落自己兒子打籃球沒考好，實際她兒子打籃球打得好她美滋滋著呢！

    袁磊和童闐都是飯店家屬院一個院子長大的，平時都是玩伴，袁春也是各種找機會讓自己兒子和童闐接觸。

    也大概是當(dāng)時徐蘭把程燃帶到單位，和童闐玩過一陣，袁春突然就開始提防針對起徐蘭來了。

    甚至童鵬減少自己女兒來單位的次數(shù)，都可能是袁春在他耳邊吹過風(fēng)。

    現(xiàn)在袁春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表面看似關(guān)心，其實內(nèi)在就是一種居高臨下的高傲和嘲諷。

    童闐直接是徐蘭簡直想都不敢想的657分，穩(wěn)穩(wěn)上一中高中部。而袁春的兒子袁磊也是考上六百二十分這個檔次的，交高價也要讀一中。

    這個時候突然來句“你們程燃打算上四中啊”，徐蘭心頭一堵，你這女人什么意思？

    四中屬于勉強夠得上二等中學(xué)，二等中學(xué)里最好的是市二中，去年收分61，四中就是矮子里面拔高個子，四中之下的學(xué)校，就根沒法看了。而即便如此，四中去年的收分線，也在58。

    58以下以五分為一個段，每一段交不同價格的建校費。

    如果差了四十分以上，那就是抱著三萬塊錢也讀不上了。

    58啊……程燃如果能考進四中，那她心頭就落下大石頭了。他中考前這幾十天還是很努力的，徐蘭是看在眼里的，當(dāng)然也希望程燃能大力出奇跡。

    “我……還沒查分呢。”

    徐蘭聽到自己聲音很沒底氣。

    “那就快查啊！哎喲你你這個家長啊，這么大的事不趕緊的……趕快看看，你們家程燃這次能不能上四中分?jǐn)?shù)線啊！去年是五百八吧！”袁春嗓音都高了八度，一副數(shù)落徐蘭不負(fù)責(zé)任的熱心形象。

    在袁春帶節(jié)奏下，童鵬也看向徐蘭。

    顯然這個總經(jīng)理現(xiàn)在對這種事也很熱心啊……

    “你抄了你們家程燃準(zhǔn)考證號的吧……來來來，辦公室來……我?guī)湍愦螂娫挕！?br />
    袁春不由分就拽著徐蘭進了辦公室，拿起桌面電話機話筒，“你念，我撥號！”

    有那么一個瞬間，看到袁春那一臉殷切的樣子，徐蘭很想拿起那塊方磚一樣的電話砸在她臉上。

    只是童鵬已經(jīng)進了房間了。

    童闐也在一旁乖巧站著，也是想知道她所認(rèn)識的程燃的成績吧。

    徐蘭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頭皮發(fā)麻，心頭又是怨又是艾，她平時工作中很要強，別人她做不到的事，她就偏偏要做到，平時有一股倔強……無他，她個人是很要面子的。

    但偏偏自己兒子就是個軟肋，比起眼前的一個六百五十七，一個六百二，自己兒子成績擺出來，十分就是一個坎，要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坎，她臉丟了倒是事，她怕的是程燃考不起四中。

    那對這個家庭而言，就是晴天霹靂雪上加霜。

    但那有什么辦法呢……他們一家的肩膀，也只能對此承受吧。

    徐蘭拿出手抄上面的那行數(shù)字，袁春打進熱線去，輸入準(zhǔn)考證號，一個按鈕一個按鈕的摁下。

    空氣中只有噠噠噠的按鍵聲。

    有那么一刻，徐蘭覺得自己聽到了命運審判的聲音。

    “嗯，輸入完畢了……考生號怎么還重復(fù)一遍，真煩……考生名程燃，對，沒錯。”袁春心情大好的碎碎念著，然后又指了指桌子，“來我念你記一下啊！”

    徐蘭趕忙在包里翻找，手緊張著，一時找不到丟里面的筆。

    童鵬從兜里取出自己的鋼筆，童闐接了過去，然后遞過來，“徐阿姨。”

    徐蘭接過，趕忙把手抄攤平。

    那邊袁春已經(jīng)念了，聲音灑脫隨意。

    “數(shù)學(xué)——”

    “一、百……四十六……”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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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一直在催，其實不是我不寫啊，只能跟大家報備一下，從十三號到十七號，烤魚都在外面出行，參加朋友的婚禮，為了保證每天都有更新，所以真的只能一更了啊！

    我有什么辦法，我也很絕望啊……

    為了表示我沒有偷懶，到時候我會在微信平臺發(fā)婚禮現(xiàn)場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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