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小屁孩哭罵言道別,少女看玉簪知君子
留下城小巷一棟宅子外頭,有個掛著鼻涕蟲的頑劣小屁孩,正在兇狠的踹著趙陽的大門,嘴里不停的罵罵咧咧,那副模樣老氣橫秋,唾沫四濺。
“趙陽!你再不滾出來,我就找人砍死你了,把你家的這一堆破爛都砸了!我知道你在家里呢,你到底在忙啥呢,難道是在跟吳當(dāng)歸的小媳婦,跟宋姊佳在那個啥?
大白天的,也不曉得照顧一下吳當(dāng)歸的感受?好好好,不出來是吧,我走了,我可真走了啊?我這一走,你這輩子就崩想見著我啦,我那些寶貝,本來想著都留給你的,趙陽!快出來啊!”
不知為何,罵到最后,小屁孩竟然帶著點(diǎn)哭腔,不如當(dāng)前那樣兇猛毒辣,他狠狠將兩條鼻涕蟲抽回老窩。
趙顧猛然間覺得腦殼一陣生疼,趕緊轉(zhuǎn)身望去,看到那張熟悉面孔后,小屁孩破口大罵道:“趙陽!你大爺?shù)摹?br />
草鞋少年臉色不太好看,趙顧趕緊見風(fēng)轉(zhuǎn)舵地補(bǔ)了一句,“老趙,你身體還好嗎?”
那表情動作行云流水,轉(zhuǎn)折變臉,毫不生硬。
習(xí)慣了這兔崽子的沒心沒肺,提著個新陶罐的趙陽沒好氣道:“好不好,你還不知道,你心里沒個數(shù)嗎?”
趙顧意識到自己還有其他正事,趕緊把趙陽扯到院門口,然后將兩只繡工精美的袋子,一股腦塞到趙陽手里,小屁孩壓低嗓音問道:“還記得我去年跟你要的那條小泥鰍不?”
趙陽一頭霧水,拿著沉甸甸的袋子,東西并不陌生,當(dāng)時強(qiáng)行買走那條金色鯉魚的自稱是大隋王朝人氏的錦衣少年,事后就專程送了一袋子銅錢給自己。
趙陽四處張望,留下城小巷兩頭并無行人,仍是趕緊開門,把趙顧帶進(jìn)院子,將陶罐放在一旁后,直截了當(dāng)問道:“有外鄉(xiāng)人跟你買那條泥鰍,對不對?!趙顧,我勸你千萬別賣!打死都別賣,你不是想著以后讓娘過上好日子嗎,你一定要留著那條泥鰍,知不知道?!”
趙顧哇一下就哭出聲,雙手抓住趙陽的袖子,哽咽道:“我想把泥鰍還你的,可是娘親不讓,還打了我一耳光,娘親從小到大都沒打過我,還有那個說書先生,不知道是神仙還是鬼怪,嚇人得很,先是把我給帶到了白碗里,然后那條泥鰍一下子就變得很大很大,比我家大水缸還要粗很多很多……”
趙陽一把捂住小屁孩的嘴巴,臉色嚴(yán)肅瞪眼道:“泥鰍送給你了,就是你的!趙顧,你還想不想以后讓你娘親過好日子?能每天都吃上肉,讓你娘用上胭脂水粉,買那種摸上去滑溜溜的綢緞衣裳?”
趙顧抽了抽鼻子,使勁點(diǎn)頭。
趙陽松開手,蹲下身,問道:“兩袋子錢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偷拿出來的?”
趙顧眼珠子一轉(zhuǎn),剛想騙人,趙陽跟他關(guān)系實(shí)在是再熟悉不過,小王八蛋撅起屁股就知道拉什么屎,直接又賞了趙顧一個板栗,厲色道:“拿回去!”
趙顧犟脾氣也上來了,“就不!”
趙陽給氣得臉色鐵青,揚(yáng)起手就要來個貨真價實(shí)的板栗,只不過看到小屁孩死犟死犟的表情,趙陽又有些心軟,緩了緩語氣,想了想,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說。”
趙顧就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不否認(rèn)這個小屁孩平時讓人恨得牙癢癢,但確實(shí)聰穎早慧得很,從老槐樹到鐵鎖井,再到留下城小巷院子,把那個說書先生要收他為徒的奇遇,給趙陽說清楚明白了。
趙陽這一刻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趙顧多半就是小鎮(zhèn)上自己得到祖蔭槐葉的人物之一,是他祖墳冒青煙也好,像孔先生葉道長所說有機(jī)緣福氣也罷,趙顧應(yīng)該是會被那個說書先生帶離小鎮(zhèn)。
但是一想到那個截江真君劉志遠(yuǎn),趙陽就心弦緊繃,按照孔先生的說法,此人品行實(shí)在低劣,更想將自己除之后快,不惜用上了仙家神通來陷害自己和紫霞仙,趙顧認(rèn)了此人做師父,真是好事?不過退一步說,此人愿意收趙顧為徒,而不是坑蒙拐騙,或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是不是可以說明趙顧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鬼靈精怪的小屁孩眼珠子急轉(zhuǎn),趁著趙陽想問題的時候,冷不丁抓起趙陽手里的兩只錢袋,一下子砸向屋內(nèi),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結(jié)果被趙陽一把抓住后領(lǐng)口,扯回原地。
趙顧雙手抱頭,可憐兮兮的模樣。
趙陽雖然把小屁孩強(qiáng)行拽回來,但是如何處置,猶豫不決,涉及到的事情太大,趙陽很怕做出錯誤的選擇,害得趙顧和他娘親被連累。
若只是自己的事,反正自己一個無依無靠的草鞋少年,做起來自然要干脆利落很多。
黑衣少女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床,站在門檻后頭,“我娘曾經(jīng)說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個小屁孩一看就是禍害遺千年,以后也不缺狗屎運(yùn)的那種人。”
趙顧眼睛一亮,趕緊把兩條鼻涕擦掉,咧著嘴,露出缺牙的光景,笑臉諂媚道:“姐姐你長得真俊,長得跟我家二姐一模一樣!這里地方小,去我家坐坐?”
趙陽無奈道:“你娘啥時候改嫁給你爹的?”
被拆穿后的小屁孩立即翻了個白眼,換了一種臉色和語氣,嘖嘖道:“趙陽,可以啊出息了,啥時候拐騙了個婆娘回家?要鬧洞房嗎?可惜我是趕不上了,要不然我一定蹲墻角根,聽你們在床上神仙打架……”
趙陽一巴掌按在趙顧的腦袋上,對黑衣少女歉意道:“他就這樣,別生氣。”
少女瞥了眼小屁孩,“熊樣!”
趙顧正要發(fā)揮一下家傳本事,察覺到自己腦袋上的手掌,悄悄加重了力道,立即病懨懨的,有氣無力道:“姐姐你長得這么水靈,說啥都對。”
黑衣少女沒搭理這小屁孩,轉(zhuǎn)頭望向趙陽,含有深意道:“那兩袋子銅錢,你最好收下,省得以后反目成仇。而且這小屁孩將來一旦修道有成,你今天不讓他少一些愧疚,極有可能害得他道心不穩(wěn),導(dǎo)致外化天魔乘隙而入。”
這話趙顧愛聽,對那位姐姐伸出大拇指,“頭發(fā)長,見識也長,果然比隔壁某個小娘們靠譜兒!”
黑衣少女挑了挑眉頭,竟是欣然接受。
留下城小巷遠(yuǎn)處,響起一聲火急火燎的怒吼,“趙顧!”
小屁孩臉色微白,“走了走了,趙陽,我走了啊!”
嘴上說要走了,其實(shí)小屁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抓住趙陽的五指愈發(fā)用力。
可能在潛意識里,趙顧早已把趙陽當(dāng)做娘親之外,唯一的親人了。
趙陽帶著小屁孩走出院子,蹲下身,悄悄說道:“趙顧,記得小心你師父。還有,照顧好你娘親,男子漢大丈夫,你娘親以后只能靠你了,別總讓她擔(dān)心。”
趙顧?quán)帕艘宦暋?br />
趙陽又說道:“到了外邊,多做事少說話,管住自己這張嘴巴,吃些虧就吃些虧,別總想著嘴上討回便宜,外邊的人,不像我們,會很記仇的。”
小屁孩紅著眼睛,唱反調(diào)道:“我們這邊的人,也很記仇的,就你不是。”
趙陽哭笑不得,一時無言。
趙陽猛然驚醒,沉聲問道:“趙顧,你有沒有拿到一片槐葉?”
如果沒有的話,趙陽不覺得趙顧是得了仙家機(jī)緣,說不定那說書先生的到來,就是一張催命符。
小屁孩一聽到這個就來氣,嘩啦一下從兜里掏出一大把,習(xí)慣性罵娘道:“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混賬,偷偷往我兜里塞了這么多破爛葉子,我也是剛才偷溜出家的時候,藏那兩袋子錢才發(fā)現(xiàn)的,不是趙小葉,就是蔡冬梅那丫頭片子!
要是給我娘洗衣服的時候看到,可不又得罵我不省心了!虧得我這就要離開,不然看我不偷偷往他們茅坑里砸石頭……”
小屁孩罵得起勁,趙陽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如釋重負(fù),眼見這家伙要使勁往地上丟,趕緊阻止這小屁孩的舉動,無比神情凝重道:“趙顧,收好它們!一定要收好!
如果可以的話,這些槐樹葉子,最好連你娘親也不要給她看到,這很有可能是為了她好。”
小屁孩茫然,但仍是點(diǎn)頭道:“好的。”
趙陽長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下子我是真的放心了。”
趙顧突然身體前傾,使勁用腦門磕了一下趙陽的腦袋,嗚咽道:“對不起!”
趙陽揉著他的小腦袋,笑罵道:“傻樣!”
趙顧突然在他耳畔竊竊私語。
趙陽愣在當(dāng)場。
小屁孩轉(zhuǎn)身跑開,一邊慢跑,一邊轉(zhuǎn)頭揮手,“聽那老頭子說,要帶我和我娘去一個叫書簡湖青峽島的地方,以后你要是混得媳婦也娶不起,就去找我,不是我吹牛,隔壁宋姊佳這種姿色的臭婆娘,我一送就送你十七八個!”
趙陽站在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也有些傷感。
畢竟趙顧這個家伙,就像是他的弟弟,所以什么事情,趙陽都愿意讓著趙顧。
草鞋少年望著那個小屁孩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他的人生總是這樣,真正在意的人,好像如何也挽留不住。
留下城小巷里的少年咧嘴一笑。
老天爺挺小氣的。
隔壁院門輕輕打開,走出婢女宋姊佳,她亭亭玉立,如一株池塘里的荷花。
趙陽問道:“先前趙顧說你壞話,都聽見了?”
她眨了眨那雙秋水長眸,道:“就當(dāng)沒聽到,反正我也吵架吵不贏他們娘倆。”
趙陽有些尷尬,只好幫趙顧那個兔崽子說好話,打圓場道:“其實(shí)他心眼不壞的,就是說話難聽了點(diǎn)。”
宋姊佳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趙顧心眼好壞,我不知道,她那個寡婦娘親,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我很確定。”
趙陽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跟她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假裝什么也沒聽到。
她突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趙陽,你真不后悔?”
趙陽愣了愣,“啥?”
宋姊佳見他不像是裝傻扮癡,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返回院子,關(guān)上木門。
眼力極好的趙陽一直站在巷中,終于看到遠(yuǎn)處趙顧家院門打開,走出三人,其中母子二人各自背著大小行囊,緩緩走向留下城小巷另一頭。
趙陽甚至清晰看到,那位說書先生轉(zhuǎn)過頭,瞥了自己一眼,笑意玩味。
在三人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后,趙陽回到自己院子,看到黑衣少女竟然已經(jīng)能夠自己坐在門檻上。
她的身子骨是鐵打的不成?
趙陽先將孔先生贈送的玉簪子,以及趙顧拿來的兩袋子銅錢,都放在桌上,然后開始燒水、抓藥、煎藥,熟門熟路,像是在藥鋪里待了很多年的伙計。
黑衣少女有些疑惑,卻也沒有開口詢問,百無聊賴的她起身來到桌旁,想了想,又自顧自將趙陽藏在一只瓶肚里的錢袋拿出來。
她坐下后,桌面上擺著三袋錢和一根玉簪,當(dāng)然還有一把識趣“龜縮”在角落的靈性長劍。
趙陽沒阻攔她取錢,但是轉(zhuǎn)頭叮囑道:“玉簪是孔先生送給我的,陳姑涼你小心些。”
大概是生怕少女不上心,趙陽又赧顏提醒道:“真的要小心。”
少女翻了個白眼。
三袋子金精銅錢,迎春錢,供養(yǎng)錢,壓勝錢,很巧,剛好湊齊了。
少女一手托著腮幫,一手伸出手指,撥弄著三枚銅錢,隨口問道:“你的事情如何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趙陽蹲在窗口那邊的墻根,小心盯著火候,時不時翻看一下三張藥方,聽到問話后,“合適說嗎?”
少女皺眉道:“你都混到這般凄慘田地了,還擔(dān)心我聽了秘密后,被誰殺人滅口?趙陽,不是我說你,實(shí)在是你這種爛好人,我勸你這輩子都別離開小鎮(zhèn),否則怎么死都不知道。”
少女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這種古板性格的少年,哪怕是一位兼具羅漢金身、天君道術(shù)的強(qiáng)大劍仙,只要丟到她家鄉(xiāng)那邊,一年之內(nèi)必死無疑,而且尸骨無存。
草鞋少年樂呵呵道:“那我就給你說說看?”
少女用三根手指按住三枚銅錢,在桌面上抹來抹去,“愛說不說。”
趙陽便將孔先生出現(xiàn)之前的事情經(jīng)過,跟少女說了一遍,之后的事情,選擇性說了一些。
少女聽完之后,云淡風(fēng)輕道:“那截江真君劉志遠(yuǎn),顯然是罪魁禍?zhǔn)祝贿^紫霞仙和徐山南,也都不是什么好鳥,若不是孔先生出來搗糨糊,你以后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三方勢力的圍剿捕殺,說句難聽的,殺你真的很容易,如果不是在小鎮(zhèn)上,別說劉志遠(yuǎn),就是那個云霞山的女子,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你碾壓得魂飛魄散。”
趙陽點(diǎn)頭道:“我知道。”
少女氣呼呼道:“你知道個屁!”
趙陽沒有反駁,繼續(xù)煎藥。
她問道:“你之所以有這場劫難,全是因?yàn)槟菞l泥鰍,為什么不告訴那個小屁孩真相?”
趙陽這次沒有沉默,也沒有轉(zhuǎn)頭,坐在小板凳上,低頭看著青紅色的火焰,輕聲道:“這樣做不對。”
少女欲言又止,最后望向那個瘦弱背影,感慨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拳頭不硬的話,就沒有人會在乎你的對錯。”
少年搖頭道:“不管別人聽不聽,道理就是道理。”
他好像有些不確定,便轉(zhuǎn)頭笑問道:“對吧?”
少女怒目相向,“對你個大頭鬼!”
少年悻悻然重新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熬藥。
黑衣少女,叫陳曹的外鄉(xiāng)姑娘,拿起那根碧玉簪子,凝神望去,發(fā)現(xiàn)篆刻有一行小字。
她瞥了眼叫趙陽的少年。
簪子上有八個字,便是僅算粗通文墨的少女,也覺得極為動人。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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