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良久,程牧聽到了他自己的聲音。
陶夭垂著頭沒看他,靜默。
她心里還有一絲茫然。
剛才那個瞬間,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她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酸酸楚楚的情緒,攪得她有點難受。
程牧這一晚心情不好。
他剛才吻她,還帶著克制壓抑的情緒。
他對她挺好的。
這幾天諸多事讓人應接不暇。
他幫她撐腰幫她出頭,她心里并不是沒一點感覺的。
很感激他……
陶夭一只手抓住了他身側的衣服,定定神,聲音輕輕地:“已經這么晚了,別再折騰了吧。”
“不舍得我啊?”程牧看著她有些別扭的樣子,突然笑了。
陶夭抿唇輕聲問:“行嗎?”
程牧一只手緩緩地落到她單薄的肩頭,語調里含著一絲喟嘆:“難得見你這個樣子……”
他話沒完,握緊了她的手。
男人手上的力道讓她緊張,陶夭被他拉著,暈乎乎地回了房間。
程牧關上門就開始吻她,略顯急促的吻落在她臉頰下巴上,最后又在唇齒間,和她翻攪糾纏。
陶夭有些應接不暇,輕喘著喊:“程牧。”
程牧停下,目光深深。
陶夭有些不自在,提醒:“你先給徐東打個電話吧。”
“手機在車上。”
“你可以用我手機打。”
程牧哼笑一聲,拿了她手機打電話。
陶夭松口氣,脫了外套。
房間里信號不怎么好,眼見程牧去了陽臺,她想了想,去洗手間刷牙。
程牧很快進來,從后面環上她的腰,他將下巴抵在她頸側,頭一偏,便在她臉頰上落了一個吻。
陶夭捧把水洗了臉,問他:“你要洗澡嗎?”
“一起?”
“我先前回來洗過了。”
程牧一笑,起身拍拍她的臉:“乖,出去等我。”
陶夭放下毛巾,抿著唇出去,幫他帶上了門。
洗手間里很快傳來水流嘩嘩的聲音,她站在門口,覺得自己臉蛋有點燙,心里也有點不清楚的感覺。
陶夭抬手在臉上揉了揉,先去睡。
時間挺晚了,她躺在床上聽著洗手間里嘩嘩的水聲,很快有了睡意。
程牧十多分鐘后出來,房間里安靜得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床頭燈亮著,暈開了一片暖黃。
他神色微微愣一下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打量半晌,才發現,這丫頭,似乎睡著了。
心夠大的啊……
程牧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擁她入懷。
陶夭沒睡熟,迷迷糊糊間抬眸看他一眼,隨口問:“洗完了啊?”
“瞌睡了?”程牧把玩著她的一只手。
陶夭習慣性將身子蜷了蜷,聲音悶悶地嗯了一聲。
程牧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地,滿腔激情都慢慢地退了下去,被一種陌生的暖暖的感覺所取代。
她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在自己身邊,神色間帶著點困倦迷糊,兩個人被一點燈光籠罩,被柔軟的被子圍擁,似乎能讓人一顆心慢慢地安定下來。
程牧唇畔染了一抹笑,喚她:“夭夭?”
“嗯?”
“明天晚上帶你去一趟程宅。”
“哦。”
她語句簡短,眼睛似乎都沒有睜開,程牧覺得有點好笑,又惹她:“怎么這么聽話?”
陶夭有些不耐煩了:“我好困了。”
拍古裝戲很麻煩,服裝都挺重的,半天下來她其實非常乏力,晚上折騰那么久不覺得,躺在床上卻覺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程牧擁著她的身子,慢慢地,身體里那簇火苗又重新燃了起來。
想要的感覺又變得強烈。
他湊過去吻陶夭耳垂,聲音低低:“等會再睡,嗯?”
陶夭翻個身面對他,睡眼惺忪:“明天得拍戲呢,時間都好晚了。”
程牧碰她手。
她神色間帶著點委屈看他:“……不要。”
這兩個字她好像經常,可也從來沒有一次像這一次一樣,看著她,有點不忍心折騰她。
程牧嘆口氣,用被子將她卷緊了,自己去洗手間。
——
這一晚,陶夭睡得很安寧。
早上六點多就醒了。
酒店房間的窗簾沒有拉嚴實,隱隱有一點光透進來,她一抬眸,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程牧有著充滿男人味道的一張臉。
粗黑卻工整的長眉,眉峰高,看上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味道。眼眸深邃,黑睫毛長而密,因為閉著,顯露出一點安寧。輪廓硬朗陽剛,高挺的鼻梁給整張臉增添幾分英俊。
她突然想起兩個人很多次遇見。
包廂里那一晚,門被人推開,一室安靜,他站在流轉的燈光里。公司里好幾次,他被簇擁著,出現在敞亮的大廳里。影視城出現,仍是被人簇擁,神色淡漠、高高在上。陵園里碰上,他腳步聲由遠及近,沉穩有力。倪家老太太壽宴那一天,他一出現,便引得場矚目……
他是被捧慣了的男人,眼下卻在捧她。
感覺不真實,好像飄在云端。
許蔓當初一炮而紅,是這樣好像做夢一樣的感覺嗎?
陶夭怔怔地看著,視線里程牧的睫毛突然動了動,她神色一呆,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程牧并沒有什么動靜。
她不由地松一口氣,重新睜開眼,神色又愣了。
程牧定定地看著她,勾唇問:“好看嗎?”
陶夭:“……”
她抿抿唇,顧左右而言他:“幾點了?”
“我怎么知道。”程牧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樣子,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朝她耳邊吹氣,“醒這么早,想做啊?”
他很重,傾身覆上,懶散地將所有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陶夭避無可避,提醒他:“沒到一個月。”
程牧:“……”
他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抬手就要掀被子,隨口對她:“還有感覺嗎?我幫你檢查檢查。”
“不用——”
陶夭話未完,手機震動聲突然在房間里響了起來。
兩個人動作停了下來。
陶夭趁他扭頭的時間掙脫起身,下床去拿手機。
來電顯示:二哥。
她一愣,看著程牧有些遲疑地:“應該是徐東吧,可能找你呢。”
程牧看她一眼,起身,拿了手機接電話。
陶夭看到他臉色明顯地變了一下。
“知道了,一會過去。”沉吟兩秒后,程牧開口。
很快又掛了電話。
陶夭看著他臉色,抿抿唇沒問話。
程牧卻主動開口:“霍家那邊昨晚出事了。”
“?”
程牧看著陶夭微帶疑惑的臉色,似乎斟酌了一下言辭,若有所思:“城叔,昨夜里……過世了。”
陶夭又狠狠愣一下:“什么?”
程牧拿手機看一眼時間,站在原地想了想,開始穿衣服,一邊穿一邊道:“具體情況現在還不知道,徐東是意外猝死。我不陪你吃早飯了,上午先過去霍家一趟。”
“……哦。”陶夭有點遲鈍。
程牧扣皮帶的動作頓了一下,問她:“要去嗎?”
陶夭看著他搖搖頭。
程牧點點頭:“你不想去算了,安心工作。”
陶夭看著他臉色一時間變了好幾次,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問題想問,半天,又一句話也沒問。
睡意無,她也起身穿衣服洗漱。
二十分鐘后,程牧準備好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些什么,扭頭:“等我電話。”
“知道了。”陶夭點點頭。
徐東已經在外面等著,她也沒有再送,看兩人走遠。
大腦又出現了那種短暫的空白。
陶夭在床邊坐了好一會,還是覺得一時半會難以接受,畢竟,昨天見面還活生生的人。
霍東城有五十五嗎?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手機震動聲又將她驚醒。
耿寧來電。
陶夭吐口氣接了電話,和他約好一會在樓下回合,吃了早餐去劇組。
——
早上,八點半。
陶夭到了劇組化妝間。
偌大的化妝間人來人往,跟打仗似的。
她端坐在鏡子前面讓化妝師幫著化妝,邊上突然有一道女聲問:“喂,你們聽了沒?霍家那一位昨晚沒了。”
“霍東城?”
“是啊,我一個朋友在四院里養胎呢,是夜里那動靜將半個醫院都給驚醒了。”
“死了?怎么死的啊?”
“誰知道啊,可能是腦溢血還是心梗什么的,這幾年中老年人猝死的那么多。”
“霍家這下亂套了。”
“可不,他那個年紀不至于立遺囑吧,許蔓和霍云庭有的撕了。”
“許蔓運氣還挺好的,在他死之前生了個子。”
“誰不是呢。這邊一兒一女,算上她三個人呢,霍云庭就一個,分財產不占優勢呀。”
“起來他昨天還好好的。”
“誒——”
隨著一聲提醒,化妝間里聲音戛然而止。
昨天下午劇組那一遭好像突然被眾人想起來似的,幾個演員面面相覷,半晌,有人試探著問:“陶夭你今天還拍戲啊?”
陶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淡聲:“嗯。拍呢。”
一眾人又互相對看一眼,有人實在沒忍住好奇,聲問:“霍東城,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呀?”
霍明珠吼得那一嗓子大多數人都聽見了。
陶夭是霍東城私生女這件事,幾乎已經被許多人當真了。
這關頭,她該出現在霍家才對。
不去爭遺產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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