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日，從一大早起來，“巴蛸”、“海兔子”和“海狗子”他們幾個就開始想方設(shè)法攛騰“糖心兒”下水。rg

    他們雙管齊下，先采用誘惑法。提出愿意把漁槍交給“糖心兒”用，一起帶她下海親手獵魚。

    在“糖心兒”拒絕后，又采用激將法。

    他們“糖心兒”雖然外表漂亮，可有點欠缺勇敢。只有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才能算是百分百的美。偉大領(lǐng)袖教導(dǎo)我們，要到大風(fēng)大浪里鍛煉，你敢不敢到大風(fēng)大浪里鍛煉呢？

    不用，這一切伎倆都是別有用心，為了彌補昨天的遺憾想大飽眼福。

    只可惜，無論哪種辦法都很失敗。他們絲毫沒能“糖心兒”的態(tài)度松動，或感到慚愧。

    她只是毫不在意地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就輕易地摧毀了他們的一切陰謀詭計。

    這種失敗帶來的沮喪，使得幾個臭子把怨氣都遷怒在了洪衍武身上。

    他們尤為憤怒的認(rèn)為，這完是洪衍武太過氣，故意囑咐“糖心兒”不下水才導(dǎo)致的結(jié)果。

    于是接著大伙兒一起去撒尿的機會，就沖洪衍武滿腹牢騷，表達(dá)不滿。

    什么“革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子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不仗義。”

    還有什么“你洪霸天想要強占良家美女，連看也不讓兄弟們看，心日后給你拉清單。”

    可洪衍武根就懶得搭理他們，撒完尿，相當(dāng)蔑視地啐了一口吐沫，直接走人。

    所以這幫混子除了咬牙跺腳繼續(xù)在背后痛罵，也沒有別的轍了，就只好拿到海邊游泳的孩子們?nèi)龌鹆恕?br />
    這一天，只要在沙灘上的玩耍少年兒童都倒了血霉。一旦被這幾個討厭鬼看見。就會被他們圍上去，成為他們惡作劇取樂的對象。

    “海碰子”有這個能耐，他們那粗糲的皮膚，亂鋼絲一樣的短發(fā)，被鹽水泡得發(fā)紅的眼睛都是最嚇人的武器。

    無論玩得多么高興的孩子，只要被他們故作兇狠地盯上幾秒鐘，都會腳軟筋麻。在瞬間大哭起來。不一會兒就“媽呀媽呀”地哭喊著跑走了。

    當(dāng)然了，實際上怎么回事，洪衍武和“糖心兒”這兩個當(dāng)事人最清楚。

    其實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一切，導(dǎo)致的身體“不方便”，才是“糖心兒”今天遠(yuǎn)離大海的主要原因。

    但這一點，他們是絕不可能對外人言的。就連陳力泉，也會瞞的死死的。

    因此為了不讓大家伙兒起疑心，他們彼此間也刻意保持了相當(dāng)程度的距離。不但再沒有單獨行動，也沒有再怎么親近過。

    頂多也只是在太陽西下，落進(jìn)大海時，他們兩個人才牽著手一起坐在沙灘上。看著白花花的浪花變成金色、紅色，再變成淡紫色，變成鐵黑色……

    不過，洪衍武絕沒能想到的，是9月3日回到濱城之后，“糖心兒”可沒能恢復(fù)前幾天的開朗和熱情。

    她不但繼續(xù)與他保持著一種平淡的疏離，甚至還有點來情緒低落的傾向。

    比如，中午大家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她吃得很少，也沒怎么笑。

    下午，大伙兒相約一起去看電影，一直很給面子的她，頭一次以困乏的理由缺席了。哪怕他開口再三邀請，她照樣堅持留在了招待所里。

    到了晚飯時候，她居然身體有點不舒服，壓根就沒去吃飯。

    這他還能不急嗎？在他看來，他們之間的一切，應(yīng)該是裝出來給大家看的才對。

    “糖心兒”現(xiàn)在如此，絕對反常！那不是真病了，就是情緒上出大問題了。

    于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完一頓飯后，他趕緊去買了點腸胃藥和感冒藥，然后帶著從飯館里打回來的飯菜，敲響了“糖心兒”的房門。

    而當(dāng)房門打開，他立刻大吃了一驚。

    屋里竟然沒開燈，黑乎乎一片。而且在招待所走廊的燈光下，“糖心兒”的臉色難看極了。

    那張往日幾乎能明亮得放出光來的臉，蒼白得象換了一個人，眼眶還有些隱隱發(fā)青。唯有黑色的秀發(fā)還跟原來一樣卷曲著，閃爍著星星光澤。

    “你怎么了？真的病了……”

    洪衍武一邊開燈，一邊關(guān)切地去問。

    燈亮了。

    可“糖心兒”只是沉默著，即不也不動。

    她見洪衍武盯住她看，就又把臉扭向一邊隱入背光處，雙手只垂在身前，顫抖地擺弄著衣服的一角。

    “怎么了？你怎么這樣了？發(fā)燒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洪衍武伸手摸了摸“糖心兒”腦門，溫度正常，就是沒有回應(yīng)。

    “話呀！啊？！告訴我怎么了？”洪衍武不覺提高了嗓門。

    “我沒生病……”淳美的女聲終于開口，但夾雜著明顯的沙啞。頭也依然扭向一邊。

    洪衍武趕緊拿出飯盒和勺子，“那你肯定餓了，先吃點兒東西吧，有什么事兒，待會兒咱們慢慢……”

    但“糖心兒”緩緩搖頭。“我不餓……”

    “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你出來！千萬別憋著！”

    洪衍武伸手去拉“糖心兒”，想攬她在懷中，不料一拽之下“糖心兒”反倒推開了他。

    她依然搖搖頭。“你別問了，我真的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你跟我鬧什么氣！到底為什么？昨天不還好好的嘛！”

    洪衍武終于憋不住了，頻繁遭遇拒絕，不但讓他難堪，也讓他有點沖動。

    可那一瞬間，他看見“糖心兒”眼角滑下了一滴清淚。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一下反而變得充滿愧疚，有點不敢正視“糖心兒”了。

    是啊，他怎么沒想到呢？第一次，對女人意味著什么呢？

    是一次激情的遭遇？還是一次美妙的歡娛？起來恐怕不那么簡單。

    在這個年代，在這種事兒上，女人們可沒有三十年后的那種瀟灑勁兒。

    她們不但幾乎搭上了自己的部。通常也認(rèn)為這種事，幾乎能決定自己的未來

    沒錯！在第一次過那道神秘的男女之線時，在沙灘上褪盡蘿衫的那一刻，她明顯是那么脆弱，那么惶恐，而他的感覺卻是——痛快淋漓，如愿以償。

    像“糖心兒”現(xiàn)在這樣，太正常不過了！

    “你……在怪我……是嗎？”

    洪衍武這句話一，就見“糖心兒”的身子明顯顫動了一下。他的心立刻也隨之抽動了一下，覺得自己猜中了。

    “果然……唉！你是該怪我。我承認(rèn)，是我太混蛋了。你罵我流氓，罵我無恥，罵我下流都是應(yīng)該的。我錯就錯在太自私了，沒去考慮你的感受。”

    “可事到如今，再怎么道歉也晚了。我不想辯解，也無法辯解。但我能保證的是，我對你是認(rèn)真的，不是游戲的態(tài)度，我會對你負(fù)責(zé)到底。”

    “兩年之后能登記了，我們就結(jié)婚吧。我一定會竭盡力讓你幸福，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爭取去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洪衍武的自言自語透著低落和消沉，但話里的真摯和誠意也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這番發(fā)自內(nèi)心的實在話也終于見了效果，“糖心兒”被觸動了。

    她轉(zhuǎn)過身來，靜靜地看了他好一陣，面色上也有些感動，

    只是和他所想還有些不同，“糖心兒”卻沒有立刻撲進(jìn)他的懷里。而是頗有些哀怨地嘆了口氣。

    “謝謝你對我這些……其實……其實這一天早晚會來，我也明白。所以我沒有怪你，我也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對未來很害怕，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更沒信心，不知道我們會變成什么樣子。真的，哪怕結(jié)婚也不代表什么。我們以后要真的變得不好，也很正常……”

    “你……你為什么這么？”洪衍武不可置信地看著“糖心兒”，“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

    “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所有的……唉，你不知道……是我見過的，經(jīng)歷過的，讓我沒辦法……”

    “我不知道，你就告訴我，我聽你！”

    “糖心兒”不由再次呆呆地望著洪衍武。這次更久，才垂下眼簾。

    “哎！怎么跟你呢……那些是有關(guān)我過去的事兒……”

    “直！從頭！只要你愿意！你愿意讓我了解你的過去嗎？”

    “那不是什么好聽的故事，很煩人的……”

    “我想知道，真的……”

    就這樣，在洪衍武一再堅持，鍥而不舍的纏磨下，“糖心兒”終于下了決心。

    而這些話，也確實憋在她的心里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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