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機械廠一片歡騰。
回來了！
那些在外面闖蕩的游子們都回來了。
昨天還空蕩蕩的操場，現(xiàn)在擠滿了人。
家家戶戶都把桌子、椅子搬出來，很快歡聲笑語就掩蓋了每一個角落。
食堂的冷鍋冷灶，開始冒出火光。
早已經(jīng)退休的炊事班長，硬是拿起大鍋鏟。
“都給老子滾開，你們的技術(shù)只配煮飼料。”
“哈哈哈！”
周圍一陣笑聲，沒人會跟一個老頭子計較。
“老班長，您可站穩(wěn)了，別掉進大鍋里啊！”
“不保險，去拿一根麻繩來，先把老爺子綁在灶臺邊上。”
“火頭，夾生菜我們可要罵娘的。”
炊事班長把鏟子一舉，喝道：
“滾開，滾開！老子炒菜的時候，你們還穿開襠褲呢！趕緊去撿菜，誤了飯點，大棒子伺候。”
“得令！”
人們紛紛的散開了。
看到這一幕，張新華心中生出感慨。
他快步走到操場上，還沒話，人們立刻圍過來。
“老廠長好啊！”
“好、好，大家都好！”
張新華熱淚盈眶。
整整十年，沒有看到這樣的盛況了。
這一刻，他的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剩下喜悅。
“劉金哪里去了？”
張新華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因為技術(shù)工人們都不在場。
“這些兔崽子！”
他心里有一股火來回涌動，但最后卻付諸一笑。
改制后的海城機械廠，約有資金6個億。
這次比試勝利，相當(dāng)于增加萬的股份。
不要劉金那個混子，就是他也得賭一把。
“天下到底是年輕人的，由他們?nèi)グ桑 ?br />
“老廠長沒來！”
就在張新華釋懷的時候，劉金卻忐忑得要死，這是楊勝榮事件落下的病根子。
“沒來！劉哥，急沖沖的把咱們召回來，到底出了什么事？”
“您就別賣關(guān)子了，一路上我的心都要蹦出來。”
“難道有人要對機械廠不利嗎？”
迎著那一道道焦急的目光，劉金把手一揮，會議室里頓時肅靜。
“今天讓大家回來，是有人要給廠子投資。”
這句話，就像是池塘里扔進一塊石頭，很快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什么？”
人們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嘴里不由自主的發(fā)出喊叫聲。
劉金把手一擺。
“都把嘴悶死，現(xiàn)在事情還沒成，誰敢透露出去半個字，老子第一個收拾他。”
看周圍的人紛紛點頭，他又道：
“來投資的人，是林司令的孫子。”
“啊！”
等到這個聲音，劉金把眼睛一瞪。
“不過，那子很不地道，先把咱們廠的技術(shù)人員損了一通，還看不起老子的技術(shù)。各位，這可是當(dāng)著老廠長的面的，你們氣人不氣人？”
周圍的技工們一下子火了。
“我管他林司令，木司令的，竟敢埋汰咱們的技術(shù)，他不想在海城混了。”
“嘿，老子在省城的時候，大工們見了都得叫聲師傅，這兔崽子哪里冒出來的？”
“劉哥，你就吧！到底是去他家，還是賓館。今天不打他個滿臉桃花，真把咱們海城十虎給忘了。”
海城民風(fēng)彪悍，一向以打架勝利為榮。
而海城機械廠所在的位置，以前屬于郊外。
經(jīng)常因為一些摩擦，與周邊的農(nóng)村青年發(fā)生沖突。
在一次次的勝利中，青工們打出了“十虎”的名聲，就連警察局也拿他們沒辦法。
劉金把手一擺。
“屁話，你們當(dāng)海城機械廠是土匪窩啊，一言不合就上去打架。再，你們也不看看自己的年歲。明后年就奔五的人了，還拿一把子刀沖鋒陷陣，這特么像話嗎？”
“嘿嘿。”
聽到這句話，周圍傳來一陣尷尬的笑聲。
劉金道：
“都他么的聽好了，那個崽子了，要和咱們比技術(shù)，切削、焊接、做零件，場地就在咱們機械廠，設(shè)備也由我們提供，只要勝利至少萬元的股份。”
聽到這句話，場子一下子冷下來。
萬！
這要是換成錢，能把人給壓死。
有人心翼翼的問道：
“劉哥，這是真的嗎？”
劉金乜斜了那人一眼。
“老廠長的眼睛什么時候看錯人？他都點頭的事情，你們覺得還會有問題？”
周圍的人頻頻點頭。
確實，張新華來到機械廠，幾乎沒有出過太大的差錯。
加上他能為職工謀福利，在基層的威望那可是無法撼動。
會議室的人，相互望了一眼。
幾個原來的班組長，立刻站起來。
“劉哥，您現(xiàn)在就吩咐吧！刀山火海，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機械廠的好漢。”
“比別的咱們不敢話。比技術(shù)，在華東省老子還真沒有慫過。”
“電焊的事情我接下來，別的你們看著辦！”
看部下紛紛表態(tài)，劉金臉上露出喜色。
“果然還是老兄弟靠得住。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的技術(shù)怎么樣，老子心里實在沒底。一個個都別慌著拍胸脯，這可是萬的大事兒。還是按照老規(guī)矩，大比武！”
所謂的大比武，就是職工的技能競賽，這可是機械廠的老傳統(tǒng)了。
以往評先進、評標(biāo)兵，都得上臺走一遭。
考不了名次來，什么都是白搭。
技工們興奮得嗷嗷叫。
“就等著這個呢！別的地方都是一群弱雞，根沒老子的對手，高手寂寞啊！”
“少吹牛，一會兒讓你在我后面吃灰。”
“馬老五，就因為你子作梗，老子年年都拿第二。獎金少一半不，老婆還不讓上床。今天，一定要報仇雪恥！”
聽到這話，會議室里傳來一陣哄笑聲。
漸漸的，大伙兒的眼睛里都涌出了淚水。
十年了。
為了生活，技工們四散奔走，吃盡了各種苦頭。
生活里再也沒有肝膽相照的朋友，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歡聲笑語。。
有的不過是各種焦慮，各種的坎坷。
只有午夜夢回，才會在笑聲中醒來，一摸臉上都是淚水。
劉金把手一揮。
“多余的話，我就不了。有兩點要求，第一，今天敞開吃喝，能喝多少隨意，誰要是灌酒，老子抽他個茄子色！第二，從明天開始，誰要是敢灌一口貓尿，我直接把人踢出去。”
“丑話就放在這里，犯了我決不輕饒，誰來求情都沒用。弟兄們，別怪哥哥狠，萬啊！”
下面的技工們又互相望了一眼。
“今天，咱們就不喝了。等拿到萬，不醉不歸！”
劉金聽了大喊道：
“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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