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難你孫女?”江遠嘿嘿笑道,“就看你怎么做了?”
玉衡真人怒視江遠,過了良久,卻頹然嘆了一口氣。
隨著這聲嘆息,他仿佛越發蒼老。
當他最后抬起頭來時,眼中已經充滿殺氣。殺氣的目標卻并非江遠,而是清風劍客林正浩。
這樣的殺氣極為濃郁,只有殺生無數才能凝結,簡直不像是能從一個垂暮老者身上散發出來的。
在此的眾人都不由得心驚,他們從未見過玉衡真人有著如此一面。
只見玉衡真人邁動步伐,朝著林正浩踏步而去。
林正浩驚慌失措之下,拔出長劍面對玉衡真人:
“你不要逼我!”
玉衡真人卻沉默不語,只見他身形猛地一動,飛快地朝著林正浩撲去。
玉衡真人的身形飛快,在場的人包括林正浩在內,都只感覺一陣幻影閃爍,隨后玉衡真人就已經沖到了林正浩面前。
林正浩一向以快劍著稱,然而此時他的劍才剛剛來得及揚起,卻已經被玉衡真人一手按在了他腦袋上。
只聽得“咔擦”一聲骨骼碎裂之聲,林正浩的顱骨已經被玉衡真人一掌按碎。
殷紅的血液從林正浩七竅之中緩緩涌出,隨后林正浩宛如面條一樣緩緩地癱到在地,再無生機。
一個普通的武者,又怎么是有著昭境實力的翼教中人的對手。
一舉擊殺林正浩之后,玉衡真人緩緩回過身,他渾身的殺氣盡數收斂,宛如又成為了那個普通老人。
“江公子,現在可否滿意了?”玉衡真人聲調沒有絲毫起伏。
眾人此時已經目瞪口呆,望向玉衡真人的眼神越發怪異。
他們原先只當玉衡真人只是一個神棍騙子,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有本事,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殺死了清風劍客林正浩。
這也讓眾人不由得更加疑惑,太平鎮之中什么時候也變得臥虎藏龍,先是江遠突然強大,如今又是玉衡真人。
而眾人最為驚異的則是江遠,這個書生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知道玉衡真人能夠殺死林正浩,所以才刻意讓他出手。
江遠愉悅地輕輕敲擊著桌子:
“如今惡首已除,爾等還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切莫再做壞事,以免遭受神罰!”
眾人聽到這話,終于心頭一寬。江遠的殺戮似乎已經有停止的打算,他們也終于能夠保全。
當下所有人急忙連聲稱是,保證不敢。
只聽江遠繼續說道:
“惡首雖除,但是太平鎮大難已經不可避免。今夜將會有群鬼亂舞,捕食活人!爾等凡夫俗子智力淺薄,無法抗衡妖鬼。你們需立刻遣人把守太平鎮進出道路,嚴禁任何人離開!妖鬼之事,自有我親自解決!”
太平鎮鬧妖鬼,這已經人盡皆知。
但是眾人聽江遠的意思,似乎今夜還會有妖鬼作祟。
雖然江遠保證會親自解決,但是眾人心頭卻依然有不少疑惑。
當下只聽一個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江公子可否告知,太平鎮為何會突然一下子冒出這么多妖鬼?”
江遠緩緩回答:
“因為今夜,這里將淪為獻祭場。”
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獻祭場,聽得一頭霧水。
而玉衡真人和縣令二人聽到獻祭場,卻猛地神色一變,驚詫得無以復加。
二人都知曉獻祭場為何物,但是他們之前僅僅以為太平鎮不過是有妖鬼遷徙到此而已,卻沒想到這里竟然面臨著獻祭場。
只聽玉衡真人開口問道:
“江公子此話當真?!”
而縣令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口中喃喃說道:
“難怪如此……難怪郡守大人下命封鎖太平鎮周圍進出道路……完了……我們全完了!”
眾人見到玉衡真人和縣令如此失態,不由得越發滿腔疑惑。
江遠則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你們退下吧!一切待得入夜之后自有分曉。”
這里是衙門公堂,是縣令的地盤。但是如今江遠逐客,卻沒人感覺有問題。
于是眾人不再多說,紛紛告退。
他們心中的疑惑,可以向縣令和玉衡真人詢問,完全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詢問江遠這個莫名其妙殺人的瘋子。
地上的尸體也有衙役拖走,連血污都擦得干干凈凈。
到了最后,卻只有蘇榣一家三口留了下來。
表叔和表嬸并不知道獻祭場意味著什么,他們更看重的是眼前。
只見表叔猶豫了一下,上前討好地笑著說道:
“小遠啊,今天我們一家可都是堅定地跟著你。你也知道的,這樣我們難免會遭受別人記恨……”
江遠哈哈一笑:
“表叔,你們一家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罩著你們,難道去罩那些素不相識的人嗎?”
表叔聽到這話雙眼一亮,有了強大的表侄罩著,他知道自己也終于可以脫離貧苦身份,享受以前從不敢奢想的待遇。
表嬸則拉過蘇榣,對著江遠說道:
“小遠你看我家蘇榣,心地好又賢惠,長得也水靈。而你還未娶妻,不如……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如何?”
“娘!你……”蘇榣又羞又惱,她對自己父母的這幅作態,已經羞愧得無以復加。
江遠則笑道:
“表嬸,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操心了。”
聽到江遠這么一說,表嬸便也不再敢說這件事,畢竟如今江遠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
隨后表嬸說道:
“那小遠,我和你表叔就不打擾你,我們先下去了……你看你在衙門里也沒個熟人,就讓小榣留下來給你端茶倒水吧。”
說完之后,表嬸將蘇榣向著江遠推了一把,對著她使了個眼色。
蘇榣當然知道自己的娘是什么意思,她無奈地扭了扭身子,卻又無法拒絕娘親。
表叔和表嬸便也沒有再停留,而是飛快地離開了衙門。
公堂之中,只剩下了江遠和蘇榣二人。
蘇榣渾身不自在,尷尬得連耳根都紅了。
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蘇榣從來沒有過考慮,她也知道一切都有父母之命,自己并不能做主。
但是如今她卻要突然面對自己的表哥,這個父母希望自己嫁的男人。
對于表哥蘇榣了解得很少,以前爹娘從來沒有說過表哥的好話。
方才表哥幾句話就導致了兩個人慘死,這也把蘇榣嚇了一跳,她第一次意識到表哥如此可怕和強大。
但是對于表哥,蘇榣心底并不排斥,她知道表哥關心自己,昨夜她就已經感受到。
能夠嫁個一個強大并且可以依賴的男人,是大部分少女的夢想。只是蘇榣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恐怕是……配不上表哥。
在蘇榣思緒萬千充滿忐忑的時候,江遠沖著她招了招手:
“過來。”
蘇榣咬著下唇,來到了江遠面前。
她垂著頭,輕聲說道:
“表哥,我爹娘剛才的話,你千萬不要在意——呀!表哥你……”
蘇榣猛地瞪大眼睛,自己的雙手被江遠的大手抓住。
這是她第一次和別的男子有肌膚之親,這種強烈的感覺讓她面紅耳赤,心如鹿撞。
但是隨后蘇榣匆匆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的手粗糙而且總有洗不干凈的染料,這樣的一雙手,讓她在如今的江遠面前自慚形穢。
江遠卻緊緊抓著蘇榣的手,這雙手并不滑嫩,指關節也由于常年勞作而有些粗大,上面殘存的染料甚至使得它們看上去不夠干凈。
“我表妹的手,不該是這樣。”
江遠靜靜望著蘇榣的雙手說道:
“你幫過我,我也會幫你。今夜和我待在一起,如果我成功了,以后你會像貴族一樣生活!”
蘇榣被抓著手,只覺得心亂如麻。
江遠說的話她大部分沒有聽清,卻清楚地聽到了那句“今夜和我待在一起”,這讓蘇榣嚇了一跳,急忙用力將雙手抽回:
“表哥你……無禮!我們還……什么關系都沒有,怎么能……”
江遠先是略一錯愕,繼而反應過來。
他不由得無奈搖頭,這個表妹怎么關注的重點這么怪異。
蘇榣見得江遠搖頭,只當江遠不悅,這讓她一下子緊張起來,急忙說道:
“表哥我……如果你喜歡我,我們可以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才說完蘇榣又開始后悔,她無法想象這句話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她只覺得這話充滿了不知羞恥和不要臉。
她不由得開始擔心表哥是否會因此而輕視自己,同時又有些期待表哥的回答。
江遠平靜地回答:
“表哥會保護好你。對了,我有些餓了,能做飯給我吃嗎?”
蘇榣急忙回答:
“我這就回家生火做飯,做好就帶來這里。”
說著蘇榣匆匆逃似地轉身離開,她不知道表哥的回答意味著什么,但是她已經羞得不敢再留下。
快步走出一段距離,蘇榣卻又急忙回過頭來有些猶豫地問道:
“表哥想要吃些什么?”
蘇榣家中不過只有粗茶淡飯,她不知道那些粗陋的食物讓如今的表哥吃,會不會不妥。
江遠笑道:
“平時你吃什么,就給我做什么。”
蘇榣點點頭,這才離開了衙門。
江遠獨自一人坐在公堂之上,他抬起頭把視線望向外頭天空。
此時時候尚早,距離入夜還有幾個時辰。
在當年,自己這個表妹蘇榣不知道處于何種原因,變成了什么屠夫。
也不知道這一次,她是否還會產生那樣的變異。
今夜,他會將蘇榣一直帶在身邊,仔細觀察。
“獻祭場,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江遠雙目一凜,眼中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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