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神殿之中，江遠渾身黑氣繚繞，他已經將幽之形態身軀縮小到了接近兩米，只有一雙白森森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他站在留有巫覡心得的石壁面前，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最少，也有了將近半個時辰。

    石壁上的古文散發著幽光，江遠一直凝視著它們。

    這上面的每一個字，如今江遠都已經能夠解讀。

    但是它們組合在一起，江遠就懵了。

    上面有著太多的專業術語，復雜而晦澀。

    并且這也并非是一部基礎教程，也不會從零教起。

    上面都是精通法術的巫覡，在觀摩神術之后記載的感想，其中還不乏一些引用和推演。

    這些東西，根本不是江遠這個法術初學者所能看懂的。

    就比如讓一個還在學習算術的小學生，突然讓他去面對只有大學才教授的高等數學，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江遠從未接受過法術培訓，他所用的法術都是模仿而來的，此時面對這些用文字記載的心得，江遠頓時只覺得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又有了一種面對寶山，而不得入的感覺……”

    江遠無奈搖頭，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個老師，能夠引導自己入門的老師。

    可是一時半會，哪里去找這樣的老師。

    會法術的，都得是始境或者歿境的強者，這樣的強者數量本來就不多。并且一個個驕傲得要命，即便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來教書還不一定。

    江遠不由得苦惱起來，但是他卻很快心中一動。

    他想到了一群特殊的人，即便未到始境，卻也能夠使用法術——御法秘宗。

    跟著他又想到了靈修和靈宇，可惜這兩個家伙進入神術至今未歸。

    隨后他又想到了靈薇，這個姑娘生得漂亮又十分溫順，尤其一雙腿，又長又白……可惜卻死了。

    “對了！”江遠猛地記起，“人死了，魂魄應當還在吧？”

    人死之后，魂魄會自動脫離**，在驅殼附近徘徊，最終消散于天地。

    這個時空，時間才過了一天一夜，并且神殿之中黑暗陰冷，靈薇的魂魄應當還不至于那么快消散。

    江遠雖不能將死人復活，但能夠將人的魂魄變為妖鬼，這樣的話靈薇的記憶并不會有多少損失，她依然可以為自己賣命。

    當即江遠在神殿之中快速移動起來，憑借幽之形態的奇快詭異速度，江遠來到靈薇喪身之地也僅僅只需一瞬。

    當初江遠普通人形態的眼睛不能看到的東西，在如今幽之形態的特殊視野之內，一覽無遺。

    果然，一條窈窕虛影正呆滯地漂浮在原地。

    虛影面貌是一名年輕美貌的少女，她身上青衣十分緊身，將曼妙玲瓏的曲線展露出來。裙擺很短未及膝蓋，一雙纖細晶瑩的長腿露出，肌膚光潔細膩。

    而她嬌美的臉上，卻盡是一片呆滯，沒有半點神色，對外界也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沉浸在自己生前的回憶之中。

    這便是靈薇的魂魄。

    望著這條魂魄，江遠終于松了口氣：

    “靈薇，既然你的魂魄還未消散，那就先別急著安息，我還沒有用夠你呢。嘿嘿嘿嘿嘿……”

    說完之后，江遠揚起黑色利爪，一道鬼氣注入到了靈薇的魂魄之中。

    黑色的鬼氣如同墨水一般順著靈薇的魂魄，很快將她的魂魄浸染得如墨。但這墨色又迅速褪去，靈薇的魂魄恢復成了原先的樣子，但是卻已經變成了有著一定本能的游魂。

    這樣的游魂有著自己感知的范圍，一旦有生人進入到這個范圍之內，就會被游魂撲食。

    江遠很快再度沖巽羽祝祝法術傳音：

    “巽羽祝祝，去抓個活人過來！”

    當初江遠在制造紅姨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游魂并不算真正的妖鬼，它們只具備本能而沒有神智。

    而一旦嘗試過活人的血肉和魂魄之后，游魂才能徹底神智覺醒，成為一個有著自己思維的妖鬼。

    巽羽祝祝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抓了一個活人來到江遠面前，隨后又離開。

    “女人？”江遠微微詫異。

    這是一個身無片縷，渾身涂著鮮紅油彩，牙齒磨得尖銳的女人。

    奇怪的是這個女人雖然害怕，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她伏在地上不斷朝著江遠和游魂靈薇膜拜，眼中閃爍狂熱和崇敬。

    江遠也沒有過多理會，他帶著靈薇的游魂來到女人附近。

    靈薇的游魂果然很快就起了反應，她嬌美的臉上浮起了對生者的嫉妒和憎惡，呆滯的表情也在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跟著，靈薇猛地朝著女人撲了上去。

    血肉橫飛，慘叫聲剛發出就戛然而止，濃郁的血腥味在神殿之中縈繞。

    沒過多久，靈薇重新站了起來，她面上開始有了神采，靈智顯然正在逐漸覺醒。

    再一次造鬼，江遠依然搞不懂為何血肉和生魂對于妖鬼會有如此強大的改變。

    “我……怎么在這里？”靈薇起初還有些茫然，她很快看到了黑氣繚繞的江遠，“妖鬼……鬼王！你是鬼王？！”

    當初在昆右城外，靈薇曾遠眺過鬼王的模樣。

    如今鬼王的身形雖然縮小了很多，但是即便是鬼王化成灰，靈薇也不會忘記他那恐怖的模樣。

    一想到自己直面那個屠滅一個城池無數活人和軍隊的鬼王，靈薇就止不住地渾身顫抖，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和你的一個手下很熟，他叫做江遠，是探索隊的隊長！我和他關系很好，求求你看在他的面色，放我一條生路吧！”

    “你已經死了！”江遠冷聲說道，“只是你還沒發覺而已。”

    正在苦苦哀求的靈薇聽到這話，嬌軀猛地一僵。

    無數的記憶撲面而來，她開始逐漸記起了一切：

    “是啊……我已經死了……那些妖花，它們害死了我，想要將我化為它們的養料……我能感到我的身軀在一點一點被腐蝕、融化……”

    這樣恐怖的記憶，讓靈薇依然驚懼。

    她的視線很快望向了地面，那里還殘有血跡：

    “我還……吃了人……我現在變成了……妖鬼！”

    一個接一個讓靈薇難以接受的現實不斷對她造成沖擊和刺激，靈薇終于崩潰，她蹲在地上抱著頭嘶聲痛哭起來。

    江遠來到她的身邊，將黑色的爪子搭在她的肩頭，聲音輕柔地安慰道：

    “靈薇姑娘，你別太難過了。世事無常，安心接受，面對現實吧。”

    靈薇渾身一顫，她似乎有所察覺：

    “你的聲音和語氣……你是江遠？！”

    江遠變成了普通人的模樣，沖著她咧嘴一笑，然后又回到幽之形態：

    “真是聰明的姑娘！”

    靈薇怔怔地望著一切，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原來江遠竟然就是鬼王，并且一直就在尋找鬼王行蹤的自己和師兄們的身邊。

    所有一切，都在鬼王的掌控里！

    “你……”靈薇驚懼地問道，“你想要干什么？”

    江遠用黑色的利爪，撩動著靈薇的秀發：

    “靈薇姑娘，雖然和你相處時間不長，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所以看到你香消玉殞，我是十分痛心惋惜。不舍之下，我就用上了一點小手段，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

    靈薇安靜而又絕望地聽著，并沒有一句道謝。

    江遠嘿嘿一笑，用爪子抬起了靈薇晶瑩的下巴：

    “當然了，我這個人也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你對現在的樣子不滿意，那么我可以成全你，讓你徹底安息，回歸于混沌和濕冷之中。好姑娘，自己選吧。”

    對于靈薇會如何選擇，江遠并不擔憂。

    任何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個體，都不會輕易甘心消亡。

    尤其是靈薇，她生前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死后也不會有多少變化。

    果然，靈薇聞言急忙說道：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是不想再死一次！”

    江遠滿意地拍了拍靈薇的腦袋：

    “真是個正確的選擇！不過我為了幫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自然也得報答我！從今之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的要求也很簡單，我要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做什么。”

    靈薇面色掙扎，但是如今的情況，她根本沒法選擇。

    對方是歿境的鬼王，想要捏死自己并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最重要的是靈薇自己，并不愿消亡。

    盡管心中委屈、不甘，但是她卻不得不接受。

    “我知道了……”靈薇垂頭低聲說道，隨后又急忙補充了一聲：“主人……”

    江遠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個聽話的好姑娘啊！”

    聽得江遠肆意的大笑，靈薇雙手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肩頭，頭也垂得更低。

    江遠卻伸出爪子，將靈薇從地上扶了起來：

    “來來，先隨我去那邊，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

    江遠帶著靈薇，朝著巫覡心得所在的石壁而去。

    靈薇靜靜地跟著江遠走了一陣，突然低聲問道：

    “主人……靈修師兄和靈宇師兄他們……”

    江遠回答道：

    “他們進入了神術。以后你要記住，你已經死了，不再是御法秘宗的弟子，而是我的鬼奴，靈修和靈宇，也不再是你的師兄，你們人鬼殊途。懂嗎？”

    靈薇急忙回答：

    “我知道了，主人。”

    猶豫了一下，靈薇又低聲詢問：

    “那我……可不可以……不吃人？”

    江遠聳聳肩：

    “隨你。”

    從前造鬼的時候，江遠也遇到過一個叫做顏怡的鬼奴不愿吃人，但是江遠卻強行逼迫她吃。

    那個時候，江遠急需為自己辦事的手下，所以不得不這樣做。

    但是如今，江遠已經有了六只兇境的妖鬼，并不缺這么一個。

    更何況，他也沒有耐心，慢慢把靈薇這個最低階的妖鬼飼養成高階妖鬼。

    他需要的，僅僅是靈薇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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