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官兵第一次圍剿之際，因為判斷不準夏天南的未來走勢，錢有余一時猶豫，錯過了投效的大好機會，現(xiàn)在對方主動伸出了橄欖枝，再矯情推辭就是不識相了。以夏天南的上升勢頭，絕非參將游擊之類的頭銜就會止步，前程可謂遠大，為他效力，遠勝過做個閑散師爺。

    夏天南滿意地：“眼下大勢未定，你還先做著你的師爺，暫時還需要你在縣衙為我傳遞消息。”

    “在下遵命！”

    吳明晉按照夏天南的安排去肇慶述職了。夏天南把與打仗沾邊的人都召集起來，商議如何應對大軍進剿，唯獨撇開了孫元化——畢竟是和朝廷干仗，讓他參與進來大家都尷尬。

    看過這份進剿方略后，司馬德道：“一萬五千大軍，有六千戰(zhàn)兵，還都是各標營主力，絕非衛(wèi)所兵和鄉(xiāng)勇可比，不可等閑視之。”

    魏連橫則是從兵源素質(zhì)來判斷：“除了天啟年間驅(qū)逐澎湖紅毛，其實廣東營兵承平已久，比衛(wèi)所兵強得有限，若我們有三千兵力，便可旗鼓相當，有五千之數(shù)，足以戰(zhàn)而勝之。”

    黃漢生嘆道：“可惜瓊州人丁稀少，招募合適的兵員太難。”

    “你們不妨仔細看看方略中的進攻路線：組織大軍渡海，在瓊山集結，以陸路進攻，廣東水師相機行事，瓊州白沙寨水師湯允文部負責封鎖水路，這明什么？”夏天南問道。

    司馬德立刻領悟：“放棄水師直接進攻，大費周章渡海，再從瓊山出發(fā)，以陸路進攻為主……明他們害怕我們的戰(zhàn)船，以為我們不善陸戰(zhàn)？”

    “正是。文中稱我們?yōu)楹Ｙ\，盤踞博輔一帶，明他們認為我們沒有能力攻占縣城，只擅長海戰(zhàn)。”

    魏連橫也接上話頭：“其實水師還沒形成足夠的戰(zhàn)力，眼下我們是陸戰(zhàn)更強。不過人數(shù)相差懸殊，真要開打，損失必定慘重。不如放棄陸戰(zhàn)，以水師攻其軟肋？”他經(jīng)歷過與夏天南的戰(zhàn)斗，夏天南害怕官軍分兵，引誘官軍正面對決，揚長避短，也是相同的思路。

    司馬德沉吟道：“可是他們不愿與我們在海上相爭，對手不接你的招，又當如何？”

    夏天南笑道：“憑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不管他接不接招，我還是按我的套路出牌。”

    他問威廉：“敵人有三百艘船，噸位不大，都是沒有反抗能力的運輸船，讓你去攻擊，能達到什么樣的戰(zhàn)果？”

    威廉摩拳擦掌：“現(xiàn)在我們五艘戰(zhàn)艦已經(jīng)形成戰(zhàn)斗力，齊裝滿員的話，以那種硬帆船的航行速度，除非他們四散逃跑，否則我可以擊沉四分之一，這是保守的估計。如果我們能有十艘船，能夠擊沉一半的船。”

    眾人恍然大悟，都明白了夏天南的思路：在大軍運輸船隊抵達瓊山之前，以堅船利炮的優(yōu)勢，直接攻擊船隊。運輸船隊毫無還手之力，都是移動的靶子，大炮轟過去，官軍非死即傷，運氣差點船直接沉了，整船人都見龍王，其余沒遭受炮擊的船不定會逃回廣東，這樣一來，能夠登陸瓊山的又會剩下多少？十成中頂多有三、四成到達瓊山。

    林偉業(yè)喃喃道：“太兇殘了……”他能夠腦補出龜速前進的福船面對強大的火炮攻擊的場景，海上不比陸地，船速比對手慢的情況下，無處可躲，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地挨炮彈炸，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個加強版“半渡而擊”的作戰(zhàn)計劃得到所有人贊同，接下來就是敲定細節(jié)。

    威廉是唯一的正牌海軍出身，算是海戰(zhàn)權威，他分析道：“這個計劃很美妙，唯一的難點在于準確確定對方的蹤跡。如果守在海島外圍，距離太近，就算擊沉幾艘船，其余的船也會有機會靠岸，達不到預期效果；如果守在對方出海口，太早發(fā)起攻擊，他們就會逃回港口，同樣達不到想要的戰(zhàn)果。最佳的地點是在海峽的中央，不管他們往回逃還是往前沖，我們都有足夠的時間逐一進行攻擊！”

    夏天南問：“我們可不可以用飛剪船擔任偵察和引導攻擊的任務？”

    查爾斯贊道：“我想，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威廉點點頭：“沒有比飛剪船更合適的船只來執(zhí)行這樣的任務了。我們可以把飛剪船安排在對方出海口，等到船隊出現(xiàn)，就尾隨他們。到了海峽中央位置，就發(fā)揮速度優(yōu)勢，率先抵達我們的港口附近，引導艦隊前去攻擊。”

    魏連橫道：“既然海上都安排妥當，那么陸上也要安排。官軍船只有三百之多，不可能部殲滅，肯定有相當一部分能到達瓊山，陸戰(zhàn)是避免不了的。”

    夏天南點點頭：“這個自然，海陸兩路我們都要有充足的準備。”

    他權衡了一番，道：“這次戰(zhàn)斗，規(guī)模遠超上次，我們既要有足夠的信心，也要有詳盡的安排。我決定，這次海上攻擊由威廉權負責；陸上方面，黃漢生負責戰(zhàn)斗指揮，黃猛甲配合，魏連橫也參與。”

    眾人聞言，心中頗為驚訝。夏天南手下的這些人，威廉來自新興海洋強國英國，而且是唯一具有海上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由他統(tǒng)一指揮海上的戰(zhàn)斗，順理成章。但護衛(wèi)隊一直由黃漢生訓練和指揮，楊由基充任親兵隊長的角色，魏連橫是半路加入的降將，從未參與過護衛(wèi)隊的訓練和戰(zhàn)斗，這次點名讓他參與，估計是要鍛煉一番加以重用了。

    夏天南看看眾人臉上神情，解釋道：“你們也不必妄自揣測什么。人各有所長，護衛(wèi)隊是漢生手把手練出來的，指揮戰(zhàn)斗自然如臂指使。但是這次官軍人數(shù)之多和圍剿復雜程度遠超上次，戰(zhàn)場形勢瞬息萬變，漢生對敵經(jīng)驗尚淺，勇猛有余，應變不足。而魏連橫世襲武將出身，從上次與衛(wèi)所軍作戰(zhàn)就可看出他思維敏捷，能捕捉戰(zhàn)機，如果不是官軍太弱，他的計劃就能讓我們陷入被動。我想給他這次機會，證明自己。”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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