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江湖人的生活。人在江湖,漂泊無定。雖是如此,但是與之相對的,機(jī)遇也比尋常生活多得多。吳嬌一直推辭,然而在李沐的執(zhí)意要求之下,她最終還是收下了銀票。畢竟是一百兩,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可是一筆大錢。居涯城,大不易。吳嬌現(xiàn)在也是為人婦,自然也懂持家的艱辛。
李沐忽然指著墻角被砍斷的紅杏樹,打趣道:“這株紅杏怎么就砍了?”
吳嬌回答道:“是砍了。我記得是我們成婚前,有個云游的方士路過這里,說這紅杏在此,風(fēng)水不好。讓我們砍了去。”
“哈,以前我和阿璃也覺得有點(diǎn)古怪。這砍了正好。”李沐說道。
“阿璃?”吳嬌顯得有些疑惑。
李沐笑道:“是金婧的小名啦。”
“哦,是我忘了。”吳嬌掩嘴笑道,“金婧怎么沒跟你來?”
李沐道:“她暫且有些事情,過些時日我便帶她過來敘敘舊。”
“嗯,到時我去備下酒菜,可要好好招待你們。”吳嬌笑著說道。李沐看著她待人接物十分熟稔,回想去年,她還是有些怯生生的模樣。不由感嘆人的確是在變化之中。
李沐在賴云君的院子里喝著茶,吳嬌在里屋里忙活,張羅著晚飯。李沐呆呆望著夕陽,心中思索著自己的事情。
日頭漸漸偏西,小院的主人賴云君提著一個書箱,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賴云君一看到李沐,激動得書箱都掉在了地上。“哎呀,小李。”李沐笑著點(diǎn)頭道:“賴大哥這是打何處來啊?”賴云君回答道:“在書院里找了個教書的營生。”
“教書育人,很適合賴大哥啊。”李沐恭維道。
賴云君忙說道:“不不不,這可算不上教書育人。只不過教教坊內(nèi)蒙童開蒙而已。”
“哈,賴大哥謙虛了。”李沐打著哈哈。
賴云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道:“去年,你跟著小易去了大鯤幫,后來就沒你們消息了。再后來,小冷也走了,我這里就變得空落落的了。”
聽到這話,李沐揶揄道:“所以就耐不住寂寞,娶了嬌姐姐?”賴云君面上一紅,頗有些惱怒道:“哪有的事,什么叫耐不住寂寞?你就別編排我啦。”
李沐這話說得大聲,里屋的吳嬌也從窗口聽見了,微微白了一眼李沐之后,她悄悄掩上了窗子。李沐趁機(jī)貼近了賴云君,說道:“賴大哥,那莊家的事……”
賴云君一正臉色,說道:“莊爺爺去世之后,我便解除了和瀲紫的婚約。現(xiàn)在我和莊家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只可惜兩家三代交好。”李沐有些唏噓,不過這話只是感嘆,他還是站在賴云君這邊的。“不過,那莊瀲紫驕橫跋扈,還是離她遠(yuǎn)些好。”說著說著,李沐又仿佛想起什么似得。“對了,那許滸和青螭幫,后來有沒有再來找不痛快?”
賴云君搖了搖頭,“那日你們把人打退之后,莊叔叔出面,他們就再也沒有來過了。現(xiàn)在我解了和莊家的婚約,更是和阿嬌成親,我想他們應(yīng)該也不會再來騷擾我了。”
“嗯。”李沐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現(xiàn)在如果還有什么人敢來,可不會讓他們像當(dāng)初那么容易地全身而退了。”
賴云君聽到這話,說道:“小李啊,凈說我的事了。你后來去哪啦?我去大鯤幫打聽你們,你們都不在了。”
李沐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可說來話長了。我和易凡在這一年里,可以說是走遍大江南北。我們?nèi)チ死熘荩碇荩瑒僦荩恐荩荨!?br />
賴云君驚訝道:“啊你們竟然去了這么多地方?做什么去了啊?”
李沐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他說出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逃命。”
賴云君左右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犯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guī)湍銈儯俊崩钽蹇戳速囋凭谎郏难壑兄挥姓鎿炊帧?吹贸鰜恚f這話的時候是認(rèn)真的。可他有什么能力可以幫助自己?李沐想了想,他大概也就只能去拜托莊家了。
“明明剛才說了和莊家再無關(guān)系的。”李沐望著賴云君,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擺了擺手,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和你喝茶聊天。”
“那就好,那就好。”賴云君松了一口氣,然后仿佛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得,笑道,“你這還是沒和我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
李沐搖頭道:“江湖事,賴大哥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好好好,這事我不問了。那我問問小金的事總可以吧?你把她找回來了沒有?”賴云君關(guān)心起了沈璃。
李沐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找回來了。現(xiàn)在她就在涯城,只不過被一些事耽擱,無法脫身。下次我會帶她一起來的。”
賴云君頗為欣慰的說道:“那就好。夫妻之間有矛盾也是正常。把話說開了就好。”
“是啊,已經(jīng)把話說開了。”李沐口中這么說著,但是心中所想,卻是和沈璃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現(xiàn)在沈璃還是身陷囹圄,自己卻找不到什么辦法救他,想到這里,李沐有些泄氣。
賴云君看他興致忽然低沉了一下,略一皺眉。不過李沐不想說,那么他也不會逼問的。“現(xiàn)在天色也差不多,今天晚上,你就在這兒吃飯吧。吃完在我這里住下也行。那兩間房,我都還空著呢。”
李沐說道:“蹭飯當(dāng)然可以,但是我晚上可得回去。”
賴云君一聽這話,還以為李沐是要回到沈璃那里去。于是便笑道:“是是是,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了。”
二人在院中聊了一陣。不一會,吳嬌便把飯菜都做好了。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起了晚飯。李沐自然是夸贊起了吳嬌的手藝,吳嬌只是謙虛。
趁著李沐盛第二碗飯的時候,吳嬌靠在賴云君身上,在他耳邊說道:“夫君,剛才李洗給了我一張百兩的銀票。”賴云君拿筷子的手一頓,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來。“你說什么?”吳嬌從懷中將先前收好的銀票拿了出來,遞給了賴云君。
賴云君的手顫了起來。
李沐端著飯碗在凳子上坐下,看到賴云君和吳嬌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要說什么。他拿起了筷子,說道:“賴大哥你千萬別拒絕,這算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賴云君說道。李沐笑道:“一張銀票輕得很。再說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還有易凡的心意在里面。你成親我們都沒賀禮,你可別讓我們過意不去啊。”賴云君還要拒絕,但是李沐說什么都不會要回來了。他好說歹說,最后終于是讓賴云君收下了這章銀票。
吃過晚飯,李沐與賴云君夫婦道別。他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到東山郡王府去。夏日的天光總是暗得很晚,哪怕吃完了飯,天色還是很亮堂。
李沐坐著載客的馬車回到了東山郡王府,從西門直接進(jìn)了王府內(nèi)的聚賢莊。他還沒來得及回到自己居住的樓房,眼前就有一個王府下人迎了上來。“娉婷郡主有請。”
李沐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皺起了眉頭。不知這娉婷郡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李沐總有一種她對自己很有敵意的感覺。然而他現(xiàn)在作為郡王府的門客,沒有違抗的道理。所以也就只能跟著下人去了。
聚賢莊在西,而娉婷郡主所在的地方,乃是在王府的后花園之中。李沐跟著領(lǐng)路下人左繞右拐,穿廊過亭,走了好長時間,才來到后花園。
花園之中,夏日的花香混雜著陽光烤過泥土的味道。只見花園中央,地上鋪了一塊上好的羊毛地毯,而地毯上擺了幾張案幾。案幾上是一些時令瓜果和糕點(diǎn)。
娉婷郡主和黃家大小姐黃奕歡正各自坐在一張案幾前,手里捏著瓜果,看著到場的李沐。而在她們周圍,有數(shù)十個女眷正侍立一旁。在他們其中,李沐看到了化名為芍藥的陳媛。
李沐走到二人跟前,躬身行禮道。“小人見過郡主,見過黃小姐。”
娉婷郡主饒有興趣地看著李沐,她也不和李沐搭話,只是對身旁的黃奕歡說道:“歡歡,你看,是這個人吧?”
“是啊。可惜這個人只是幫手,不是那個人。”黃奕歡看著李沐,冷冷地說道。
李沐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忽然感到陳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李沐抬眼望去,陳媛卻飛快低下了頭。
面對這個局面,李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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