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條消息在波爾多的眾多失業(yè)紡織工人們之間流傳甚廣。
事情起初是一名居住在鄉(xiāng)下的破產(chǎn)紡紗工人因為還不起貸款而即將成為債務奴隸，關(guān)鍵時刻他向一位曾和他聊過天的東岸人求助，來也沒抱太多指望，就是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誰知道僅過了一天，這名東岸人就帶著錢袋來要替他還清這筆積欠良久的兩法郎的債務。當然，前提是這名破產(chǎn)工人需要簽署一份自愿移民華夏東岸共和國、且將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無償工作五年的法律文件。
這名紡紗工人毫不猶豫地簽署了這份文件，然后帶著他的妻子、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離開了骯臟破舊的屋，住進了東岸人為他準備好的臨時居住場所內(nèi)。東岸人告訴他們，做好一切準備，也許近期內(nèi)他們就將乘船前往新大陸的東方港。
這條紡織工人們喜聞樂見的傳聞在短短幾天內(nèi)傳遍了整個波爾多。一些好事者將整件事情當做難得的談資向人們談論著，他們描述地繪聲繪色，當然還有一些聽起來就和“夸張”、“奇聞”能扯上邊的“不切實際”的消息。比如，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每天無償供應國人民一日三餐所需，而且菜色豐富，有魚蝦、有禽蛋、有新鮮蔬菜，甚至還有昂貴的牛肉。
上帝！出這話的人一定是瘋了！這要花費多少錢？這個國家的地下難道都堆滿了金子嗎？也許只有天國才可能有這般富足！
雖然很多人抱著懷疑、鄙視和嘲諷的態(tài)度，但是隨著他們失業(yè)日久，以及來沉重的生活壓力，不少人在帕斯奎爾家族派出的“熱心人”的指點下，拖家?guī)Э趯さ搅藮|岸共和國商站內(nèi)。在經(jīng)過一番仔細的詢問及檢查后，他們被告知需要簽署一份自愿移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申請文件，以及一份契約勞工合同。
該合同規(guī)定每個成年移民需要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無償服務三年以上，具體年限視情況而定。比如你在舊大陸欠下了債務需要東岸共和國幫你代償，那么你就需要多服務幾年用來抵消這筆債務。無償服務最高年限不超過七年，服務期滿后即可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自由民。總的來，這還算是一份相對公允的協(xié)議，很多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法國工人都簽署了這份文件。然后住在帕斯奎爾家族準備好的臨時居住帳篷內(nèi)，等待船只到來的那天起航前往新大陸。
目前移民的工作完是情報總局的人在做。自從6月5日開始接受第一個前來報名的地破產(chǎn)工人以來，到今天已經(jīng)整整過去一個星期了。目前，在帕斯奎爾家族雇員的協(xié)助下，以莫茗為首的情報局特務們已經(jīng)收攏了超過五十戶原波爾多及附近地區(qū)的紡織工人，總?cè)藬?shù)已經(jīng)超過了兩百人。
隨著東岸布在加斯科涅地區(qū)的熱賣，除波爾多以外的其他城鎮(zhèn)以及廣大的鄉(xiāng)村地區(qū)的破產(chǎn)工人數(shù)量也在逐步增加，這其中所蘊含的風險與利益不言而喻。帕斯奎爾家族畢竟不能光拿錢不干事，他們與紡織行會的弗洛雷斯家族聯(lián)手派出了大批人員，深入到了加斯科涅地區(qū)的各個城鎮(zhèn)與鄉(xiāng)村，勸、利誘、威脅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將那些因為破產(chǎn)而陷入絕境的紡織從業(yè)人員包括軋棉工、漂洗工、紡紗工、織布工、洗染工等連人帶家庭一齊帶回了波爾多，交給莫茗等人。當然，他們的這種行為也不是無償?shù)模M用將在貨款中抵扣。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們走的。一些單身的年輕人除了部分加入乞丐與水手的行列外，大部分都在教會的忽悠下踏上了前往魁北克冒險的道路。為此，洛里斯男爵的叔叔、地教會的洛里斯主教甚至因為移民得力，而受到了來自上級關(guān)注的目光。
根據(jù)情報總局探員畢臘思的統(tǒng)計，截止7月5日，共有超過四百名法國人通過教會的渠道前往新大陸魁北克殖民屯墾，其中大部分是青壯年男子。穿眾的傾銷舉動，竟然意外促進了法國殖民北美的進程，得知這個消息的莫茗，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與莫茗一樣哭笑不得的，還有波爾多的大人物、著名的高利貸商人大衛(wèi)·路德維格老先生。這位素有猶太吸血鬼之稱的家伙此時正愕然地聽著消息，他忠實的仆人負責將最近外界每天發(fā)生的“值得關(guān)注”的事情向他做一次匯報。
“這幫該死的……不管是‘東方人’還是‘東岸人’正在搜羅、蠱惑那幫該死的賤民去新大陸定居？”路德維格連他鐘愛的新格拉納達咖啡也顧不上喝了，沉聲問道：“誰在幫他做這些事？好吧，肯定是老帕斯奎爾的兒子，還有那個老和我作對的弗洛雷斯。他們已經(jīng)弄到多少人了？”
“這個我沒法準確統(tǒng)計。”老仆人謹慎地回答著，“根據(jù)我從外界流傳的消息以及帕斯奎爾家族臨時購買的帳篷數(shù)量統(tǒng)計，他們應該已經(jīng)收容了將近三百人。而且，最近他們收容這些破產(chǎn)賤民的速度在呈上升趨勢，應該是這些賤民們在耗光了家底后發(fā)現(xiàn)情況沒有任何好轉(zhuǎn)，于是開始決定赴新大陸去碰碰運氣。”
“是的，你猜的不錯，雨果。”路德維格站起身，一邊走一邊道：“他們這樣做，只不過部分緩解了波爾多的失業(yè)潮而已。整個加斯科涅有數(shù)千紡織業(yè)從業(yè)人員，加上家屬的話人數(shù)得上萬，這幾百人頂個什么用？只要我們想辦法，制造事端還不難。唯一棘手的就是，如今這幫賤民都知道了東岸人在招攬他們，心里有了退路，行動起來就不會那么堅決了。”
“而且，教會現(xiàn)在也在吸收這些失業(yè)工人，并出資送他們?nèi)タ笨酥趁瘛！崩掀腿擞旯嵝训溃按蟀肽昵埃笨说貐^(qū)的耶穌會傳教士們寫信回巴黎，請求國內(nèi)多派遣移民前往魁北克，以鞏固那里的傳教區(qū)。黎塞留大人同意了耶穌會教士們的請求，下令國內(nèi)鼓勵移民新大陸。地的洛里斯主教這次就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收容破產(chǎn)工人，據(jù)，在主教大人的人格‘感召’下，到今天為止已經(jīng)有了五百多人決定前往魁北克去種田、捕魚或者獵取皮毛。老爺，我不得不，如今這個局面，我們的勝算已經(jīng)不是很大了。我很難相信這些賤民們在有退路的情況下會起來鋌而走險，做出反抗行為。”
路德維格默然不語。良久以后，路德維格坐回了椅子，有些疲憊地道：“雨果，我們這次沒有退路。我們在波爾多的紡織工場損失了并不可惜，我大不了將工人解散，把錢投到造船廠里去。但是東岸人會僅僅滿足于波爾多乃至加斯科涅的市場而止步不前嗎？”
“這絕無可能！”雨果點頭道。
“不錯！東岸人不會止步于加斯科涅。他們將來會進軍拉羅謝爾、馬賽、里昂、加萊甚至巴黎，家族在里昂和馬賽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集中在棉布與絲綢紡織上，每年貢獻的利潤超過了一半，這可是我無法舍棄的根基。所以，我必須做出點什么來阻止這幫瘋狂的東岸人了。”路德維格堅決地道。
“怎么做？”雨果顫聲問道，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東岸人必須死！”路德維格斬釘截鐵地道，“他們必須死！只要在波爾多的東岸人死了，新大陸的那些東岸人就不會再信任該死的帕斯奎爾家族。他們的合作基礎就會受到動搖，甚至可能引發(fā)他們之間的決裂與對抗。只要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我們的危機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而東岸布，也將離波爾多、加斯科涅甚至整個法蘭西遠去。”
“所以……”雨果有些遲疑。
“去找那個蘇格蘭人！”路德維格揮了揮手，“給他錢！讓他和他的同伙手腳利索點，我希望盡快聽到好消息。”
“只是……”雨果還是有些猶疑不決。
“你害怕了？”路德維格走到雨果身前，看著這個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仆人，陰沉著臉道：“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雨果，你害怕什么？當年你在馬賽，有膽子殺那個男爵……”
“不！不要了！”雨果劇烈地喘起氣來，猛然抬頭看向路德維格，片刻后才低下頭，道：“我需要一百法郎，不，也許需要兩百。我了解萊斯特，他是個貪婪無比的家伙，同時也是個潦倒無比的家伙，也許我還需要替他們置辦一些趁手的家伙。”
“那就去準備！”路德維格不容置疑地道，“錢我會給你準備好。還有，明天我還要去里昂處理絲綢工場的事務，你最好在我返回波爾多之前搞定這件事。不然……我會很失望的，雨果，你知道后果的。”
雨果平復了下呼吸，然后平靜地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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