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旂旗飄揚在游闕和三軍之間,這段七十步的空間寬度接近十里,除了投石機和荊弩,空空如也的場地上只有旂旗下的一列人馬在移動。正看著這支隊伍的項燕、彭宗等人很擔心熊荊會沖撞軍陣,但旂旗先是往前,后又右轉,應該是想從右軍隊列的一端繞至軍陣前方。 “這該如何是好?”彭宗看著旂旗有些發(fā)呆,他一早就接到訊報昨夜沒有把大王送出營,就知道周文、養(yǎng)虺那些人把事情給辦砸了。 “今日秦軍不會出營列陣,大王巡視巡視也好。”項燕眼睛仍然盯著那面旂旗,那旗幟來往右。這是太陽的方向,萬道金光從東方揮灑在大地,雖然臉上、手上還感覺不到什么暖意,但枯草上的白霜正在融化、在消失。 “大王命各師記前三行甲士之名,以備后用。”中軍之帥管由不無憂慮的道,發(fā)生在期思之師的事情很快有人告訴了他!按笸踹問那些公族卿士之后為何不站在第一行! “管將軍,公族子弟怎可站于第一行?!貴賤有別,那是庶民之位。”項燕身邊的將領不少。 “大王也站于第一行!”弋陽君重重咳嗽,身為右軍的弋陽之師暫時歸在游闕。 “大王怎可站于第一行?”將領們驚異之下,更多人不解發(fā)問。 “是啊。大王怎可與庶人為伍,此是…此是……” “凡戰(zhàn),大王站于第一行列國皆不聞。禮不可廢,大王年幼,請上將軍勸誡大王,王者尊崇,萬不可與庶人為伍。”東野固揖道。身為左軍的魯?shù)刂畮熞苍谟侮I。 “王者列于第一行確實未聞,然上古之時,勇者皆列于陣前,弱者方列陣后。”彭宗也反對大王列于陣前,可他聽不慣眾將的語氣,更知道貴人之子素列陣后!按笸跤⑽洌粤杏陉嚽爸Z必能鼓舞我軍士氣,此戰(zhàn)我軍大勝! “不好!”有人伸手向右,只見右軍陣列一頓波動,軍士卒正揮戈疾呼:“昭!昭!昭——!” “右軍何故驚呼?”眾將大驚失色,好在不是夜間,不然真以為這是營嘯。 “昭——!昭——!昭——!”右軍最開始有些混亂的呼喊漸漸匯成一股,兩萬卒并聲齊呼,這呼聲震耳欲聾,其余三軍莫不驚駭,不明白右軍是怎么了。 “上將軍,語‘昭’即是‘王’,卒正為大王呼!币娚蠈④娔樕弦沧兞松,身后的謀士趕緊解釋,眾將聽后這才大松口氣。 “上將軍,如此士氣,此戰(zhàn)必勝。”整個右軍都瘋了,他們不但大聲呼喊,還在不斷的跳躍——列于陣中的徒卒看不到大王,只能跳躍。 “大王……”和項燕等人一樣,幾百名宮甲也被右軍的呼喊嚇了一跳,手上的夷矛皆對準前方的卒。好在熊荊身后右史懂得語,知道他們喊的是‘王’。 “我該如何?”熊荊腦門上已冒出汗珠,此時他正在右軍陣列后方,還未轉到右軍陣前。 “此乃軍陣之后,不可行禮。”右史不但懂得語,還懂軍禮,他撫須道:“大王應繞至陣前,對士卒行土揖之禮! 國君視朝時需先對群臣行揖禮,其土揖庶姓,時揖異姓,揖同姓,此所謂三揖。三揖后,群臣回禮,如此朝會才正式開始。熊荊知道土揖,就是雙手高度不要過胸,推下手而已。 “昭——!昭——”呼聲如雷,熊荊人在哪,士卒的目光就看向哪。熊荊不再等徒步護送的宮甲,而是策馬快速來到陣前,對士卒行土揖之禮。 二十行的軍陣只列著二十個人,前排或有甲胄,到了后排便只剩五顏六色的麻衣。不管是甲胄還是麻衣,他們都舉著武器在隊列里大聲呼喊。懂禮的軍官不斷脫胄向熊荊行禮,不懂禮的庶民從未與王者靠得如此之近,他們目光灼灼看著熊荊,已經(jīng)忘記了呼喊,更不明白自己的王為何對自己行禮。 “軟兮抃稽軟予,昌萊澤予昌州州……”忽然有人唱起歌來,歌聲是語,熊荊聽不懂,只到趕過來的右史用雅言文雅的翻譯。 “軟兮抃稽軟予——今朝何朝兮,列陣持戈 (今早晨我在軍陣中拿著戈矛,是什么好日子?) 昌萊澤予昌州州——今日何日兮,與大王同野 (和哪一位同站在這原野上?和大王您。) {饣甚}州焉乎秦胥胥——蒙羞被好兮,不貲垢恥 (承蒙大王美意賞識,卑賤的我無比羞愧) 縵予乎昭——心幾頑而不絕兮,得遇大王 (我是多么希望能看見大王,今終于看見了) 澶秦逾滲——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上有樹叢,竹上有枝梢) 惿隨河湖——心悅君兮,君不知 (您知道嗎?我心里對您是多么的敬慕眷戀)” 陣寬一公里左右的右軍,熊荊注目中緩緩前行,每走大約兩百米便對士卒土揖。每一名士卒都在歌唱,這歌聲已投入他們部的力氣,唱的面紅臉赤,渾身發(fā)燙。 南蠻鴂舌,即便把歌詞右史翻譯成雅言,熊荊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唱些什么,只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注視著自己,每個人都在傾情歌唱。熊荊相信,經(jīng)此之后,哪怕是所有人部戰(zhàn)死,這些卒也會無怨無悔。然而,他們衣衫襤褸,赤腳披發(fā),只有前三排徒卒有甲,后排皆無,戈戟矛也長短不齊,一些還額外用麻繩綁著,大概是擔心不牢固——雖然一路同來,未著甲時熊荊根不知道他們的裝備如此殘破。 “我們帶了有多少騎兵刀?”熊荊停馬回問。 “只有數(shù)百把。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王不可……”右史猜到了熊荊的意思,趕忙阻止。 騎兵刀是給騎兵的,不賞賜給卒,就是給騎手都不夠,熊荊聞言只好作罷?伤植唤o這些卒些什么,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這些衣衫襤褸的徒卒可是走了上千里路來給自己賣命。 “末將見過大王!庇臆娭畮涥柭尿T著馬急急奔來。 “免禮。”熊荊眼睛瞪著他,“為何卒兵甲如此殘敗?” “稟大王:地兵甲為昔日國所留,時日太久,故而殘敗!标柭挠仓^皮答話。 “荒謬!先君威王滅,至今已近七十年,七十年都未曾換過兵甲?”熊荊很是不滿。 “以末將所知,未有。”陽履不得不據(jù)實而答。楚威王時乃楚國最強盛之時,懷王時地還時有叛亂,故而不在地征兵,襄王雖曾征發(fā)過東地之兵,可征兵的多是淮上諸縣邑之卒,且只有一次,那一次地士卒出征也是這樣的兵甲,再后來就沒有戰(zhàn)爭了,所以地的甲兵一直沒有替換更新,老舊殘破不堪。 陽履完,右史又補充,熊荊無奈又問:“大營可還有兵甲?最少前三行需備好甲。” “無有!标柭牡幕卮鹪僖淮巫屝芮G失望!澳⿲⑴潺R甲胄已是不易,未有好甲。” “地就這么窮嗎?”熊荊嘆道。他知道這個時代的戰(zhàn)爭都是士兵自己出糧、出武器、出牛馬、出甲胄。一些物資比如軍糧、武器是由國家發(fā)放,可這些還是取之于民,牛馬甲胄那就更是要己出錢置辦。卒如此模樣,只能明他們很貧窮。 “稟大王:地不比中原,雖無餓死,也少有富戶!标柭拇鸬,他在地為司馬多年,熟知當?shù)孛袂!叭蝗耸孔涓宜,非中原士卒可比!?nbsp; “敢死之士卻無犀兕之甲,犀甲之士卻又列于陣后,這打的是何戰(zhàn)?”熊荊忍不住感慨,不再搭理陽履,在卒的歌聲中徑直奔向中軍陣列,陽履聽完只呆呆望著他去。 中軍陣寬四公里,每行四千人,二十人的厚度總計八萬人。除了郢師,還有息縣之師、期思之師、蓼之師、西陽之師、下蔡之師、居巢之師、鐘離之師、肥陵之師、舒縣之師、建陽之師…… 他們沒有像右軍那樣唱歌,而是大呼叫的喊著‘拜見大王’,特別是郢都之師,很多人還于陣列間伏拜,陣列當即亂作一團。見此情景熊荊不得不轉頭看向北面,看秦軍有沒有出營。好在北面什么動靜也沒有,有的只是三百步外秦軍騎士在遠遠的觀望。 “讓他們不要伏拜!毙芮G揖禮的時候吩咐左右。 “大王有命,介者不拜。大王有命,介者不拜……”傳令不如呼喊,宮甲立即大喊了起來。如此伏拜之人才算沒有。 “臣見過大王!膘浩炝至,熊荊緩緩往西,終于來到西陽之師陣前,曾瑕特別跑出來行禮。 “西陽之師。”早上只巡視了兩個營,熊荊自然記得人人有甲胄的西陽之師。 “正是西陽之師!痹Υ舐暤,“臣謹記王命,已令師中勛貴子弟列于軍陣最前。” “大善!”西陽之師最前一行確實衣著甲胄不凡,熊荊看了大為高興。 “稟大王:我?guī)熓乃酪愿,必破秦軍。”曾瑕又喊了一句口號,熊荊聞后更悅。 “若各師皆如西陽之師,秦人何懼?”熊荊只看向第一行甲士,沒看見曾瑕的眼睛正眨巴眨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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