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泥擺在一個陶碗里,青灰青灰的顏色一如后世。熊荊用手捏了捏,很細,有摸面粉的感覺,再捏捏碗底的,又感覺磨得有些粗。 水泥如果沒有磨細會怎么樣?他不知道,沒人知道,但不細的水泥總是不對,不定房子造起來就塌了。可再想想,難道人沒有使用火的時候就不是人嗎?青霉素沒有發明就不能生孩子嗎?根不是。水泥,確切應該叫做硅酸鹽水泥—— 這是蘇聯的叫法,后人因襲。一切高科技產品,如坦克、導彈、飛機、電報、計算機等等等等是俄國人發明的,只是因為沙皇政府的腐朽和無能,這些發明統統都留在了圖紙上。不過水泥很幸運,‘蘇聯的歷史研究工作者,根據確鑿可靠的資料揭露了歷史的真實性,已證實水泥是在184年以前由俄國人發明的……英國人阿斯丁只是在184年取得了專利權罷了……’ ——更確切的法應該叫做波特蘭水泥,不是沒有3目篩子就造不成的。 這是熊荊后世的記憶,當時忘了為什么會去了解水泥。但這種回憶讓他有些不適:楚人也好、秦人也好、下各國都好,吃飯前總要祭食。何謂祭食?祭食就是將一些粟米、肉菜置于案上一角,表示自己不忘前人制食之恩德,故而每次用膳都要祭奠一下。 先人純樸,后人無德,熊荊念及此有些不適,又感覺沉重——他要祭奠的人估計是人類。 “大王?”大王的手在碗里面捏呀捏,半都不話,陶述不得不低聲想問。 “恩。”熊荊回過神來,“有些磨得不細。” “確實不細。”陶述重重點頭,“然臣等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熊荊是來看水泥的,也是來想辦法改變生產工藝的。“帶我去看看磨盤。” 磨盤在混凝府內的一個工棚里,實際就是豆腐磨的放大:兩個直徑約一米二左右的石磨彼此重疊,捶碎的生熟料通過上端的喂料口喂入石磨,以牛驅動。可能是水泥生熟料的硬度遠勝于菽豆,一個稍一點的石磨拆開放置在一旁,上面刻磨齒已經磨得很淺很淺了。 陶述道:“稟大王,石磨石質需堅,不堅便會如此。” “一能磨多少公斤?”熊荊不關心石質,他只關心效率。 公制度量衡已經在造府內部使用了,陶述答道:“一日或有六十公斤?” “六十公斤?!”熊荊先驚訝后如常。牛驅石磨,一能有六十公斤已經不錯了。 “敬告大王,臣已使人遍尋溪水以建水磨,水磨定數倍于牛磨。”大王視察混凝府,工尹刀自然要陪同,玉府府尹也在,另外還有封人以及司徒。封人主管筑城,相對于后世的建筑師,負責繪制圖紙、計算物料,司徒則組織施工。 “數倍于牛磨?”水庫還沒建起來,熊荊尚不清楚水力的效率。 “然也。”工尹刀似乎做過了試驗。“水沖石磨,其速六七倍于牛磨。磨粉在轉次,轉次多了磨得便多了,故臣以為水磨一日可磨七八百公斤。” “能磨細嗎?”熊荊還是覺得水泥要細,但他暫時沒有辦法定義要多細。“去拿游尺來。” 游標卡尺的精度能達到5,那就以5來定義水泥的粗細。卡尺很快就送來了,然后面面相覷的臣吏和工師傻愣看著大王用卡尺去量那些水泥粉末。 “生熟料都必須在1毫米以下。”熊荊憑借自己的手感判斷標準。這種做法與19世紀判斷水泥質量完一樣,那時候也只能靠手指捻水泥粉末。 “唯!”陶述等人立刻答應。一切皆有定制是造府自去年以來的規矩,事情做不成做不成是另一回事,可規矩就是規矩。 “我以為,可以用風吹來篩選粉末。”熊荊再道。 造府木作區今年又新造出兩件東西:其一是獨輪車,其二是風谷車。風谷車根據重量去除稻谷中的雜質、癟粒和秸桿屑,那以同樣的原理,于1的生熟料粉末可以被風吹走,剩下大于1的粉末則會進入下一個磨盤繼續磨粉,直到被風吹至合格的通道,送去煅燒或者包裝為止。在熊荊的想象中,這是一個三磨甚至是四磨的篩選體系。 只是即便是這樣嚴苛的標準,水泥細度也不過在6平方—1平方/千克(1-5)之間,大約是19世紀末期的水泥細度標準,二十世紀初粗磨水泥的細度達到了平方/千克,后世中國普通蘭水泥的細度標準則為3平方/千克。 水泥細度關乎混凝土強度,但先不熊荊沒有更好的磨制工具,也沒有這樣的意識。水泥細度如此規定,而磨制動力可以是水力,但最好是蒸汽機,只有蒸汽機才能實現水泥的大規模生產。 想到蒸汽機熊荊就看向工尹刀、玉尹兩人,紐卡門式的蒸汽機已經在造了,瓦特式蒸汽機需要高精度鏜床,據這種鏜床在加工7英寸(18)大的金屬工件時,其誤差極限不超過‘一枚薄薄的6便士銀幣的厚度’。 6便士硬幣有多厚,熊荊不知道,但這必定是非常,不然不會以此作為比喻。鏜床是個難題,再就是軸承。玉府最開始用鉅鐵造軸承,而后又用青銅,青銅要比鉅鐵耐磨。制造的滾柱軸承勉強可用,只是當下沒有好的潤滑油。 大王直直的看著自己,工尹刀、玉尹兩人當即背心冒汗——有太多做不出來的東西了。如果大王在胡鬧那他們自然是心安理得,可大王根就不是在胡鬧,所造的東西皆是國之重器,事關民生社稷,他們怎能不背心冒汗? “水泥磨起來麻煩,煅燒呢?”熊荊的目光終于收了回去,開始問煅燒事宜。 “稟大王:煅燒尚未完把握。”陶述實話實。“類于煉鐵,燒一次則需停火。每日可燒四百公斤。燒熟之后熟料結于爐磚之上,需搗碎方可取出。” “哦。四百公斤。”煅燒效率看來不低,最少是夠用。“那要多少焦炭?” “大概也是四百公斤。”陶述答道。“臣自會與鉅鐵府商議,設法改進熟料火窖,如此燒燒停停,最是費炭。” “那就設法改進。”水泥窖熊荊有些印象,水泥廠長筒一樣立著的應該就是水泥窯。這只是外觀,里面是怎么運作的,他半點也不知道。“水泥使用如何?”熊荊再問。 水泥生料配比不知道,沒有做過泥水匠的熊荊水泥使用配比也不知道,這也要靠混凝府用窮舉法試驗。好在他知道混凝土不過是水、水泥、鵝卵石,還有沙子。 “大王請。”磨房看過了,現在是看水泥成品。 十幾根半人高、一人粗的混凝土柱子立在混凝府院子里,幾根配比不良的柱子根就未能成型,敞露出里面用麻繩捆扎的鉅鐵條,另外幾根則開裂,鵝卵石和鉅鐵條都若隱若現,最后剩下的幾根則飽受凌辱,身上或被捶裂、或被拉彎。 “大王請看。”陶述指著其中一根被捶裂的混凝土柱,“此或是最善者。” 最善代表用水泥最少,也是相比于沙、石,水泥最貴。熊荊撫了撫,問道:“用水泥幾何?” “其重不逾兩成。”陶述了一個數字,這是水泥重量比例,熊荊對此無概念。 “可否筑城?”熊荊問向封人和司徒,他們是筑城專家。 “大可筑城!”封人五十上下,穿的是大夫服,但話不似朝臣,極為洪亮。 “恩。”水泥就是用來筑城的,特別是夏邑,哪里必須筑一堅城,阻止秦軍東下。 “然則,臣聞鉅鐵八十錢一斤,”封人再道:“其以鉅鐵為骨,其價必昂。” “八十錢一斤那是老皇歷了。”熊荊笑道,新式記賬法下,鉅鐵府終于拿出了坩堝鋼成。只是,成因為涉及到折舊和前期投入,依舊很不明確。但如果新建造一個年產5噸鉅鐵的新工廠,且選擇在森林附近,有溪水可以鼓風,同時可以通過河流獲得鐵礦石或者焦炭,那么每噸鉅鐵的成大概在3錢左右以內,每楚斤價格僅75錢。 如果貝斯麥轉爐煉鋼可以實現,交通條件不變,并有水力鼓風,那每生產一噸鉅鐵的成不會超過1錢,即每楚斤5錢。 3噸煤=15噸焦炭+15噸鐵礦石+若干石灰石=1噸生鐵。這其中,煤是最難挖的,因為在幾十米深的地底,但土煤窯的一名工人每日也能產1噸煤。包吃情況下,工人每拿錢已經很不錯了,秦國那些以勞役抵償貲贖的官奴,包吃干一只有6錢,不包吃則是8錢。 每錢一年就是7錢,3錢一石的糧食可以買4石。而五口之家耕種百畝,一年也不過收糧15石,減去必須要交的15石田租,只剩135石,幾乎是做礦工的一半。而這僅僅是男人的收入,女人做些手工,或者就在礦上做雜工,那一家五口一年掙1金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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