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大恐怖。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就是你的意識靈魂消散，身軀被別人操控。

    這甚至比傀儡更令人感到無助。

    陳小刀之前還沒怎么覺得意識海中的那個新誕生的意識有多么恐怖，但現在，聽到呂清晨的話，他才覺得渾身冰冷刺骨，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席卷全身。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身軀卻在另一個意識的驅使下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這難道不恐怖嗎？

    尤其是，那個意識竟然主宰自己的身軀滅了云家上下千余口性命。

    倘若自己的意識還存在，哪怕是看著三女死在眼前，就算有能力報仇雪恨，只怕也只會滅殺了云化天，順帶殺一些云家不聽話的高手來消消氣，不可能做出滅人全族，殺一千余口的可怕事情來。

    然而現在，他卻做了。

    當然，出來巨大的恐懼感之外，陳小刀又暗自迷惘，共工人屠都被另一個意識主宰著自己身軀的家伙給打跑了？

    這有沒有搞錯？

    對了，自己體內的另一股意識體掌控身軀之后，殺了云化天不說，更是一舉將云家上下殺了個干干凈凈，他是怎么做到的？

    難道自己的身體在經歷過這次巨大的疼痛之后，更加強大了？

    心念于此，陳小刀閉上眼睛去感知體內的真氣。

    體內，真元依然很純正，很精純，可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可如果自己的境界沒有晉升，如何能殺了當時的云化天？

    那個時候的云化天，擁有云夢殺陣的力量加持，可以說是無敵狀態，自己怎么可能殺了他？

    帶著疑惑，陳小刀抬頭望向呂清晨道：“前輩所言屬實？”

    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望著呂清晨問道：“你確定云化天是我殺，云家上下之死是我干的，還有那公共人屠，如此強大的他，我與他正面抗衡過？”

    呂清晨點頭道：“這個你無需懷疑。雖然我沒有看到過你滅殺云家上下的過程，但后來你身上那股暴戾的殺意和血腥氣息卻錯不了，而且，你對抗共工人屠我是瞧見了的，這個錯不了，所以，你絕對擁有滅殺云化天的能力。”

    陳小刀沉默。

    呂清晨的語氣太肯定了，讓他沒辦法懷疑對方在說謊。

    可是，這些事情都是自己所做的話，為何現在的自己，根本沒什么改變？

    難道，另一個強大的自己，需要另一個意識體來主宰與引導？

    瞧見陳小刀這個神情，陳振生和獨孤妍兩人便隱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獨孤妍向呂清晨道：“多謝呂前輩解惑，玄霜可能出了點事情，此地不宜久了，我們夫妻得帶他回無情劍閣休養，就此別過了。”

    呂清晨點了點頭，此處人多口雜，而且誰都不知道有沒有心懷叵測之人，陳玄霜做了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如今卻心神不定，陳振生和獨孤妍帶他離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云化天或許是罪有應得，但云家很多人卻是無辜的，只希望你們兩位能好好引導于他，不至于再做出這種殺戮之舉，自古以來便有句話說，人在做，天在看，如若太過分了，只怕上天都會降下天譴。”呂清晨向兩人說道。

    陳振生和獨孤妍兩人臉色有些不喜，但想想還是沒有反駁。

    奶奶滴，竟敢詛咒咱們兒子遭受天譴，你個老東西才應該去死呢。

    不過，陳小刀倘若真的是滅了云家千余口性命的罪魁禍首的話，呂清晨出言提醒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夫妻兩人也沒辦法反駁。

    陳振生和獨孤妍帶著陳小刀離開，四周很多修行者雖然其中不少人與云家有舊，可是云家現在已經滅亡，陳振生和獨孤妍的修為又擺在這里，更何況聽呂清晨所說，陳玄霜之前還與共工人屠硬抗過，云家也極可能是他所滅掉的，這樣的一位超級強者怪物，誰敢輕易招惹？

    所以，一家三口離開，卻沒有人敢阻攔，當然，也沒有人敢尾隨。

    陳小刀經歷了三女之死，又被識海空間另一股意識主宰過自己的身軀一事所困擾，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父母要帶他回無情劍閣，他也沒有反駁。

    一路上，陳振生和獨孤妍沒少關心過陳小刀的身體情況，陳小刀都說沒事，只是想到三女的時候，依然會沉默，會心疼，會痛苦。

    但時間卻是治療心靈創傷最好的靈丹妙藥，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陳小刀心里的痛苦與悲傷也不再如剛開始時那般強烈，他臉上雖然少了很多歡笑，但意志卻不再消沉，因為他清楚，自己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更加清楚還有很多人在等著自己回去。

    陳小刀心情不好，陳振生和獨孤妍自然也不會催著他趕路，三人一路走走停停，過了二十幾日才回到了北邙城。

    或許是沒有臉回去見無情劍閣的那些前輩，又或者暫時不想見到其他人，陳小刀在北邙城住了下來。

    北邙城是依靠無情劍閣而修建的，無情劍閣就是北邙城最大的主人，陳小刀要主在城里，城主府第一時間將他請了過去。

    但陳小刀卻不想被人打擾，于是城主安排了另一個雅致的別院讓陳小刀單獨住下。

    陳振生說留下來照顧他，陳小刀卻拒絕了，說他沒事，讓陳振生和獨孤妍先回宗門，別浪費了修行的大好時光。

    說等到自己弄清楚體內另一股意識的問題，就會回劍閣。

    陳小刀本就不是病人，而且這些天來，他的情況也已經穩定了下來，獨孤妍和陳振生便不再勉強，先回到了無情劍閣。

    于是，陳小刀便一個人在北邙城的這處雅致小院子里住了下來。

    只單獨住了一日，陳小刀就發現自己的選擇是錯的。

    因為他一個人居住在這雅致的小院子里，腦子里就會不斷浮現出與幾女相處的情景。

    當初他帶著三女離開無情劍閣之后，便是走走停停，逍遙自在快活的過日子，經常會住在類似于這種別院的雅致客棧中。

    他甚至還不止一次的說過，等到一切結束，他就會帶著所有的家人住在這樣的大寨子里，享受生活。

    可是現在，佳人已去其三，而且還是為他而死。

    如果能重來，如果能夠回到過去，自己還會去云家，會找云化天嗎？

    一定不會的。

    陳小刀是個不服輸的人，可是現在，他卻愿意為了重來一次選擇服輸，選擇低頭。

    只要她們還活著，好好的活著，他無論怎樣都不會再折返去云家了。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后悔藥。

    也沒有誰的人生，可以重來。

    除非，能逆轉時空，讓時間逆流，從而回到過去！

    時間逆流！

    陳小刀眸中精光閃爍，只覺得這個詞竟是如此的熟悉，更是潛意識的覺得，自己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似的。

    漸漸的，陳小刀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的是，他雙眼之中，那道精芒慢慢的消散，整個眼神再次變得空洞無神，迷惘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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