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曾經(jīng)的漕運總督衙門安撫使公署內(nèi)里,在那與后成的燈光相比顯得有些太過昏暗的油燈下,瞧著跟著自己進來的錢磊,朱明忠笑道。
“好你個錢炳奇,沒想到才這么幾不見,你子一來,就給我解了個難題!”
因為是老熟人的關(guān)系,所以朱明忠顯得極為隨意。而且語氣顯得很是親近,盡管兩個人認識的方式有些獨特,但是并不妨礙朱明忠視其為心腹。
甚至也正是因為如此當(dāng)初才會將他留在常州,而在于江北站住腳之后,又第一時間將錢磊從常州招到身邊。
“軍門,那是下官解了您的難題,這主意分明就是您自己的主意。”
錢磊看著朱明忠時,依還是一副誠惶恐模樣。不敢居功的他,連忙把功勞還給了軍門。
作為師爺,必須要嚴格把握好分寸。尤其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永遠都不能居功自傲,因為師爺所有的一切都是依賴于東主。
“哦?我的主意?”
盡管明知道錢磊的建議與后世的義務(wù)兵相似,但仍有些不解的朱明忠詫異的反問道。
“我什么時候過此事?”
這會兒朱明忠反倒真的有些疑惑了,自己什么時候過“以稅逼兵”的法子?
“軍門,您是貴人多忘事,早先在江陰募兵的時候,您老不是報怨過,這募兵著實太貴不,而且還不好募,想要招募精兵更是難上加難。還咱們中國是來回去了,老祖宗春秋那會,各國征發(fā)兵卒,又豈有軍餉之,列國征兵,無不是盡取天下之丁,列國取糧,盡取天下之糧,百姓無不從之,可現(xiàn)在,即便是咱們拿銀子去募,又豈能募得到稱心的兵?就連募幾個良家子都是那么難,更何況還是身強力壯的良家子弟。”
這么一,似乎好像當(dāng)初還真抱怨過,真抱怨過中國古代的募兵制。
“所以,下官閑來沒事的時候,便翻看史書,后來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個理,別的不,便是唐朝的府兵,可不也是由百姓充當(dāng),甚至他們還得自備刀劍糧草。又焉有百姓敢不從,這募兵興于五代,興于宋,打從咱們中原行了這以餉募兵那天起,咱們中原和北邊的那些韃子打起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落了下乘,往前數(shù),歷朝歷代那個不是打他們像玩似的,即便是不往前數(shù),就是當(dāng)年高皇帝那會兒打韃子不也是和玩似的……”
雖然話略有些夸張,但錢磊的話,還是讓朱明忠微微點頭。
“確實如此,募兵制雖可募以丁壯,可卻極耗財力,有宋一代,禁軍不下百萬,其國家財力盡耗于這百萬亢兵,以至于朝廷無充沛財力購馬、置械。”
略點下頭,對于錢磊的這個看法,朱明忠表示了贊同,募兵制耗費國家財力,這是后世最普通的觀點,所以在戰(zhàn)時,各國往往都是實施征兵制,所謂的古典軍事主義的復(fù)活象征之一,就是征兵制的實施。而無論是古羅馬亦或是古代中國,其衰落的象征之一就是募兵制取代了征兵制。
就像是古羅馬招募蠻族充當(dāng)羅馬軍團的主力,導(dǎo)致了古羅馬帝國的衰落一樣。唐代招募異族兵同樣也導(dǎo)致了大唐帝國的衰落。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若是宋朝時,能將百萬禁軍的軍餉用于購馬、置械,又豈愁打不敗遼金?關(guān)鍵就是這軍餉,這軍餉耗盡了天下財力的大半,這購馬、置械都沒錢,甚至就連北伐也是沒錢,還有設(shè)什么“封椿庫”來籌備軍餉,還有國朝的的遼餉,這餉銀是發(fā)給誰的?雖然有兵卒的,還有一多半讓人吃了空餉,戰(zhàn)國那會,漢唐那會,又豈曾有過吃空餉的法?既然當(dāng)年沒有軍餉可以點兵百萬,為何現(xiàn)在募兵還沒有愿意來?”
錢磊這么一,朱明忠的眉頭微揚,對錢磊的話,發(fā)有興趣起來,來到這個時代之后,盡管他試圖建立起一個現(xiàn)代的軍事體制,通過體制上的勝利,去壓倒?jié)M清,但卻未曾想過答案就在春秋,就在戰(zhàn)國。
稍作思索之后,朱明忠終于想通了在后一個世界上,一直困擾他多年的問題所在。為什么,中國從宋代之后,在大多數(shù)時候?qū)Ρ狈接文撩褡宥紵o法形成壓倒性的優(yōu)勢。不是中國沒有力量對他們形成壓倒性的優(yōu)勢。而是中國再也沒有把自己的力量用在一個地方。龐大的軍餉開支耗盡了國家的財富。
“不是沒有,而是沒有軍餉,在漢唐之前,軍人沒有軍餉,他們甚至需要自備武器、食物,履行身為百姓的責(zé)任——從軍出征的責(zé)任,從先秦的國人從軍開始,直至漢唐,但凡我中國百姓,皆有從軍出征的義務(wù)!從軍是義務(wù)!也正因如此,在漢唐之前,任何中原正統(tǒng)王朝面對北方的游牧部落,最大的壓倒性優(yōu)勢是什么?是人力!是財力!我們可以把部的人力,部的財力都投入進去,如此只有區(qū)區(qū)幾十萬,幾百萬的蠻族又怎么可能會是我們傾國之力下的對手。在那個時候我們完是用力量碾壓。更何況我們還有文明上的優(yōu)勢!而在宋朝之后,看似龐大的我們,卻根就無法集中力量對付北方的蠻族,來應(yīng)該用于加強戰(zhàn)備的大多數(shù)財力,都被用于養(yǎng)兵了!好鋼根就沒有用到刀刃上!如此一來,又怎么可能打敗那些民皆兵的蠻族,他們看似人口不多,但是他們往往可以集中部的力量。而我們甚至連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無法集中!”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
終于一直以來困惑朱明忠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回答。古典軍事主義的核心是什么?
他真正的核心就是在戰(zhàn)爭中動員整個國家部的力量!就是古代的總動員!就像秦國6萬人口,可以動員上百萬軍隊,仍然無慮軍餉,軍需一樣。而到了宋代,百萬禁軍對于幾千萬人口的宋代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沉重的負擔(dān)。
這就是根性的區(qū)別,在募兵制的體制下,國家永遠不可能把力量部用于軍備!也正因如此,看似龐大的中原王朝,在這一體制下,實際投入的力量并不見得比民皆兵的北方蠻族更為強大。
事實上,錢磊并沒有想那么遠,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那會是征兵,現(xiàn)在同樣也可以征兵。這會被軍門這么一,以前沒有弄明白的問題,這是似乎都想通了。
“就像那木蘭辭中所“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漢唐之前,我中原施行的是征兵,我漢人推行的是上馬為兵,下馬為農(nóng)的耕戰(zhàn)三軍制度,如此自然無需支付軍餉,無養(yǎng)兵之負擔(dān),官府自然可為兵卒提供最好的盔甲、兵器,而且每每點兵,漢唐皆可點召舉國之男丁,進而選擇出最為精壯的兵卒,如此一來漢唐之兵又焉能不強?”
這才是漢唐強的根,不是因為其它,也不是什么漢唐的血勇,而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推行的是費效比最高的軍事體制,他們的強大是建立體制上的強大!憑借的正是漢人上馬為兵,下馬為農(nóng)的耕戰(zhàn)三軍傳統(tǒng)制度。而一但出現(xiàn)募兵往往意味著朝廷開銷的陡增和掌控力的下降,而在明朝的鎮(zhèn)營兵制更加典型,士兵頻頻鬧餉嘩變,更是令朝廷苦不堪言,焦頭爛額。
“軍門所言極是!下官只想到,如何點兵,卻未曾想到這耕戰(zhàn)之道,實為強國之,”
輕輕的拍了一下軍門的馬屁,錢磊卻又搖頭道。
“今日已非往日,現(xiàn)如今,想要推行上馬為兵,下馬為農(nóng)的耕戰(zhàn)三軍制,自是不甚可能,所以,下官以為,既然目下募兵,無法募集足夠的兵員,就像古時一樣行以征兵,家有一丁者免,兩丁者征一丁,五丁征二,不從者,課以重稅!”
盡管之前錢磊,已經(jīng)提過了“以稅逼兵”的建議,但現(xiàn)在又進行了修改,強迫的意味更濃,之前還有自愿的基礎(chǔ),而現(xiàn)在只是要求所有家庭都必須要有人從軍。聽著他的建議,朱明忠仍然問道。
“炳奇,若是他們寧可課以重稅,也不肯從征呢?!”
盡管錢磊并不是一個正科出身的師爺,但是為滿清作了那么些年師爺?shù)乃钌瞄L的是什么?正是如何壓榨、驅(qū)使百姓。
“這還不簡單,直接按里甲造冊點兵!”
錢磊口里的“里甲”,是這個時代的鄉(xiāng)間制度,以十戶為一甲。
“點兵時,以一甲十戶為準(zhǔn),抽簽點兵后,若抽中者不意從軍,十戶皆課以重稅,其它九戶必恨其不愿從軍,如此,其又豈能立足于村間。如此,以江北數(shù)十萬戶,數(shù)萬精兵豈不信手拈來?”
在完這番話后,錢磊不禁得意起來,他研究古書,研究了那么多天,就琢磨出了這么一個征兵的法子。
瞧著似有些得意的錢磊,在心中思索片刻,朱明忠反問道。
“若是如此強行征兵,江北百姓皆言不從,又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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