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jīng)略使衙署內(nèi)，夜寂人靜，那屋檐走廊下，持槍的兵士來回走動著，警惕的守衛(wèi)著這座江北的大腦中樞，月光無聲的灑落在衙署的亭廊院落間，那月光只顯出幾分深秋的微涼。    橘色的光線自紙窗映至走廊間，顯現(xiàn)出房內(nèi)點著的燭光很亮，盡管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時代昏暗的燈光，但是每到夜晚的時候朱明忠總會命人多點一些蠟燭，以便讓屋子里更明亮一些。    偶爾的，朱明忠會把目光投在燭臺上，看著那指粗的白蠟，江淮一直都是白蠟蟲的主產(chǎn)地之一，所以蟲白蠟以及用其制成的蠟燭價格倒是頗廉價，每擔(dān)百斤蟲白蠟值銀尚不到一兩，而對于朱明忠來，他自然不會為了節(jié)省幾文錢，冒著犧牲視力的傷害，少點幾根蠟。    “……經(jīng)略，下官以為，以目前的形勢來，經(jīng)略將朝廷迎回南京。于我大明來，并不見得是件好事！”    錢磊的這番話，終于把朱明忠的視線從燭臺上那搖曳的燭光中收了回來，他看著錢磊，并沒有立即開口話。    自從定下“迎回圣駕”的計策之后，整個江北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實施著這個計劃，清江的木材行正在力沿著黃淮搜羅柞樹、榆樹，以用其建造軍艦，畢竟，朝鮮的木料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運來。但迫切的造船需要卻根就等不起，現(xiàn)在的清河船廠已經(jīng)開始用榆木建造軍艦。    甚至就連同水軍也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西式的桅具操作，當(dāng)然操練船是在中式船體上加裝了西式的帆索，只待軍艦造成之后，就會出海進行訓(xùn)練。所做的這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一點——“迎回圣駕”。    朱明忠之所以會同意這個計劃，是因為“迎回圣駕”于江北來，有百利而無一害。    “哦，這是為何？”    看著錢磊，朱明忠反問道。    “經(jīng)略使，有了皇上的制約，鄭氏自然不可能有再像過去一般，如朝廷似的獨斷江南，但是相應(yīng)的，屆時，朝廷與延平王府之間極有可能發(fā)生沖突，一但沖突形成，到時候鄭氏萬一擁立新君，豈不讓我大明又陷入當(dāng)年唐魯之爭的內(nèi)患之中？”    錢磊的話讓朱明忠的眉頭猛然一鎖，他立即想到南明滅亡的教訓(xùn)，實際上歷史上所謂的南明朝廷之所以滅亡，正是因為內(nèi)斗不止。甚至在經(jīng)歷了弘光內(nèi)訌導(dǎo)致江南淪陷的教訓(xùn)之后，進而一味團結(jié)使得明朝復(fù)興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南明朝廷的內(nèi)訌又開始了。    就連同永歷政權(quán)同樣也是興于團結(jié)，而敗于內(nèi)訌。在國家傾覆之時尚且不能團結(jié)一致，滅亡豈不必然?    如果永歷以及朝廷回到南京，以鄭成功的脾氣，他又怎么可能能忍受朝廷的壓制？到時候萬一有人建言其另立新君，那內(nèi)訌恐怕就不可避免了……    “炳奇，其實我未償不擔(dān)心此事，只是……”    沉吟片刻，朱明忠長嘆道，    “若是不迎回圣駕，又如何能順理成章的離鄭自立？”    相比于“迎回圣駕”，朱明忠真正的意圖是“離鄭自立”，至于永歷……在一定程度上來，他更愿意將其視為抗清的一面旗，而大明之君不一定非得他不可。    人總有私心，或許朱明忠從未想過自己當(dāng)皇帝，但并不意味著他不考慮自己的利益，畢竟永歷并不是唯一的，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圣駕當(dāng)然要迎，畢竟不迎回圣駕，經(jīng)略又如何能憑迎駕之功自立？”    作為朱明忠的心腹，與其它人不同，降官出身的錢磊，對于大明并不像其它人那樣忠心耿耿，他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主公臣屬”，而不是“大明官吏”，也正因如此，錢磊所考慮的從來都是“主公的利益”，甚至現(xiàn)在，他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同樣也是基于“主公的利益”，至于“避免內(nèi)訌”不過只是一個托辭。    “炳奇，可你之前，迎回南京并不是好事，可又必須迎駕，難不成要迎至清河不成？”    迎至清河？    沒來由的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句話來“挾子以令諸侯”，若是朝廷在清河，那么自己豈不就有機會做曹操？    似乎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挾子以令不臣，經(jīng)略，如若您將子迎予清河，只恐與南京沖突勢必不可避免！畢竟，南京絕不會容忍經(jīng)略掌握朝廷，到時候，如若鄭王爺請圣駕回南京，經(jīng)略又該如何自處？”    錢磊的分析讓朱明忠略點下頭。    “確實如此，相比于清河，南京才是國都所在。可我們迎回南京不成，鄭成功又豈會將其迎回南京？”    提到錢磊話中的矛盾，朱明忠并沒有讓他解釋，因為答案大家都很清楚，子可以“尊”，自然也可以“挾”，如果他把永歷迎到了清河，到時候鄭成功再迎，十之**可能會是“挾”。    或許鄭成功于大明忠心耿耿，但是他的那些臣屬卻不見得如此，歷史上，鄭成功身故之后，永歷為吳三桂絞殺的消息傳至廈門，張煌言上書朱以海，要求朱以海“爭取閩海勛鎮(zhèn)，速正大號，以求正統(tǒng)”，但是由于鄭經(jīng)的不支持而未成。鄭成功死后，朱以海一度無人供奉，數(shù)月后又突然于金門病逝。    其間是否有陰謀未償可知，但是鄭成功病故之后，除少數(shù)明臣之外，延平王府臣下的文官武將，所思所想不過僅僅只是讓延平王府打著大明的旗號罷了。    性格就容易受心腹臣屬影響的鄭成功，到時候萬一“挾”起子，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到時候朝廷下旨，是從還是不從？    “此亂命也，粵不奉詔！”    幾百年后，李鴻章敢出這番話，憑的是他的實力和地位。如果同樣的話出自自之口，恐怕就會變成亂臣賊子的明證。    “炳奇，那以你之見，既不能迎至南京，又不能迎至清河，那若是我等迎回圣駕，要將其迎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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