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房頂足有半米厚,由特種鋼材制成。在那之上,還有十米厚的泥土。多虧了無所不能的魔法,尼古萊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這個大鐵盒子埋進地里。
但是現(xiàn)在,它被擊穿了,連帶著頂上的泥土,同被人輕而易舉地破了個大口子。耀眼的日光從洞口處漏了進來,燒得尼古萊雙眼生疼。
他都不記得自己上次直視陽光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百年,兩百年?幸好這個口子沒開在他的頭頂上,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陽光底下站著兩個人,男女,從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來看,屋頂似乎是那個戴草帽的女子破壞的。
而且,僅僅用了拳,三成力。
短暫的驚愕過后,尼古萊的大腦運轉(zhuǎn)起來。
尼古萊是個聰明人,因此他從來不會見到敵人迎頭蠻干,而是先在腦子里算算敵我的實力差距,旦見勢不妙,便立即給自己尋找后路。
很快,他便得出了結(jié)論:自己絕對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先是那個女人,拳擊穿十米厚的土地與五十厘米厚的鋼板,此等怪力即使在吸血鬼的社會之中也是駭人聽聞的。再加上她周身纏繞著的,那濃厚得如液體般的妖氣,天曉得她那具精美的軀殼底下究竟隱藏著頭多么可怕的怪物。
尼古萊不是個瞎子,因此他眼看出了她那無須掩飾、無須解釋的強大。
盡管如此,他還是只看了她眼,將注意力放到了她身邊的男子身上。這并不是因為他不畏懼那個女人,實際上,他現(xiàn)在慌得都快要尿出來了。
可他還是不得不去注意那個人。
因為那人實在是太怪異了與那女人的,顯而易見的力量不同,這個人的身上,只有難以言喻的怪異。
如果那個女人是不可高攀的天,那她身邊的這位,便是光是看上眼能讓人雙腿軟的無底深淵了。二者同樣偉大而令人敬畏,給人的感覺卻完不同。
那個男人,不,應(yīng)該是男孩——他雖然長得挺高,臉卻嫩得很,從容貌上看也十七歲,可能還不到,憑那身西裝才有了點男人樣。
總而言之,那個人尼古萊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是個吸血鬼。
雖然那家伙身上沒有絲魔力的波動,甚至都不需要去躲避陽光,但他真的覺得,這是個如假包換的吸血鬼,而且還是年紀(jì)很大的那類。
放在以前,肯定會有人他瘋了,他自己也會懷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清醒。但他沒有瘋,正因為他沒瘋,才能辨認(rèn)得出誰是自己的同類,誰不是。
因此,他身為吸血鬼的感官與直覺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個人是你的同類。
而且他還站在陽光底下。
在尼古萊的印象中,這樣的吸血鬼有且只有位。而那位,絕對是尼古萊最不想碰見的人。
“我知道了你你是”尼古萊伸向前方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顫抖著,正如他的聲音般,“你是納”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這句冰冷的話語,在他的耳邊響起。與之同冷卻下來的,還有他的腹部。
尼古萊還想些什么,卻怎么也不出聲音來。他低下頭,現(xiàn)自己的肚子上多了個碗口大的洞,里頭的腸子還沒徹底斷開,那么懸掛在洞口,顯得空蕩蕩的。涼風(fēng)順著那個洞灌進了他的身體里——那便是他感到寒冷的原因。
“只管去死好了。”
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微笑著,舔了舔沾滿鮮血的手指,像只為自己舐毛的貓。這形象在耗子的眼里,與地獄里的惡鬼沒什么兩樣。
“唔”尼古萊悶哼了聲,捂著肚子跪倒在地,直到此時,姍姍來遲的鮮血才終于從他的喉嚨里涌了出來,其中的些來自于他剛才喝下的“飲料”,余下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他自己的血。
他雙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著地板,腦子里卻暗暗想到:
“這家伙,來真的。”
是的,是真的,這拳打出來,是想取他的命,不可能有別的目的。至此,疑惑、驚愕、恐慌切這樣那樣的情感與想法,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尼古萊再也不會分心去想這兩個人是誰,為什么要來殺他,怎么找到他的這些無聊的問題了。此時的他,心里只有個問題:
“我該怎樣做,才能活下去?”
然后,理所當(dāng)然地,他想到了那用來逆轉(zhuǎn)敗局的,最后的顆寶石。
他將右手從肚子上移開,伸進了褲兜里。那冰冷、堅硬的觸感是如此的美妙,有如久旱恰逢甘露。
“只要使用了它,我”他這么想著,內(nèi)心的喜悅卻又下子被澆滅了。
用了它能活下去嗎?恐怕不見得吧?
能從眼下的危機之中逃脫出去,這是毫無疑問的,然后呢?雙手空空地回去跟老大報告:“報告老大,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您給我的任務(wù),我不干了!”
這顆寶石的力量足以救他命,可惜,現(xiàn)在有兩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別光顧著愣神啊,下?lián)魜砹伺叮 ?br />
少年的話語,伴隨著自頭頂上壓下來的勁風(fēng),擊破了他的切思考。
遠(yuǎn)慮、大局、未來這些東西,在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脅面前,真是蒼白得不能再蒼白了。尼古萊沒有去躲這拳,當(dāng)然,他也躲不掉。趕在拳頭落下之前,他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東西。
握緊,捏碎,化險為夷。是啊,他其實早做好決定了,在“即死”與“幾天后可能會死”之間二選這種題目,又能難得倒誰呢?只是,當(dāng)他真正地去行動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下,僅此而已。
“啪!”
納蘭暝的拳頭擊碎了鋼鐵殼子,貫進了泥地里,出了響亮的擊打聲。
“我勒個去,這地板忒硬了吧?”
他抽出了有些紅腫的拳頭,邊吹氣邊揉著指頭。他其實也想學(xué)幽香那樣拳打爆切,然后甩手:“我還沒出力,你們倒下了”可惜,他沒那個力氣。
好吧,其實他的力氣不,也是怪物級的。然而幽香拳能轟平座山,相比之下,他是如此的渺。
“真是不成樣子,”幽香搖了搖頭,走了上去,“照你的,我可是程都沒動手哦?”
“啊,你肯配合實在是太好了!”納蘭暝回過頭,微笑著道,“這樣來,‘魚餌’是成功地拋出去了。”
“還拋魚餌呢,我看你是想把他打死吧?”
“我哪有!這都是演技好吧,演技!”納蘭暝大聲辯解道,“不給他點壓迫感,逼他做出他最不想做的決定,不達不到目的了嘛!”
“所以?”幽香不屑地道,“現(xiàn)在他消失了,這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
“那當(dāng)然,這正跟我預(yù)料的模樣好吧!”
“預(yù)料?你都預(yù)料到了什么?”
納蘭暝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了散在地上的撮紫晶碎屑,抬頭對幽香道:
“我早在想,既然這幫人有進入幻想鄉(xiāng)的辦法,那他們肯定有出去的辦法,你對不對?”
“嘛有點道理。”
“我要做的是,把他從幻想鄉(xiāng)里逼出去,然后跟在后頭,看看能找到啥。”
“那么現(xiàn)在,你想跟蹤誰呢?空氣嗎?”幽香抱著諷刺的態(tài)度,問道。
“哎呀,所以我你啊”納蘭暝搖著頭,副十分惋惜的樣子,這幅模樣當(dāng)然也是會令幽香不爽的,“我你笨,這不是損你,因為你真是不太聰明。”
“咋,三分鐘沒挨揍,又欠了?”
“講道理嘛,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給他那么拳,只是打著好玩嗎?”
納蘭暝這么著,忽然間貼到了幽香身邊,伸胳膊便從背后摟住了她的腰。這動作之快,幽香甚至都沒來得及火。當(dāng)然,等她起火來,肯定是要把納蘭暝打到死為止的,所以納蘭暝根沒有給她留下反應(yīng)的時間。
“接下來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納蘭暝高喊了聲,空著的那只手便向虛空中抓、拽。剎那之間,仿如真地拽住了根沒有形體的繩索般,幽香感覺自己被某種無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拉了把。到了下個瞬間,她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完變了個樣。
頭頂?shù)年柟膺在,但幽暗的地底沒有了,四面的金屬墻壁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樹林。
“歡迎,歡迎,幽香姐!”納蘭暝放開了她,扭身來到了她的面前,十分夸張地道:
“歡迎來到現(xiàn)實世界!”(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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