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鶴灑然一笑,道:“有老弟這番話,愚兄心 ”旋即雙目精光閃動,對著他道,“據愚兄所知,你風華社如今已經大為擴張,更在多地置辦講堂,開設書院,招攬了數千文人仕子,恐怕用不了多久,江南士林就要唯你馬是瞻了!
孫陵搖頭嘆道:“曹公言重了,風華社雖然扎根于士林,但只是在寒門仕子里面有些話語權罷了,如今把持著整個江南士林的,仍然還是周順昌、錢謙益等人,錢謙益更是江南文壇領袖,孫某何德何能與之相比?”
曹長鶴好整以暇道:“事在人為,老夫看人不會錯,雖目前他們占了上風,不過這東林黨魁、士林領袖的名號,恐怕遲早要落到你的頭上!
孫陵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曹公對孫某寄予如此厚望,孫某定然奮努力,不辜負曹公的一片期許!
曹長鶴哈哈大笑,道:“好,愚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痹掝}一轉,道,“聽,后日你們風華書院要在虎丘舉辦‘文大會’,恕愚兄遲鈍,未知這‘文大會’,究竟議的是什么文,論的是什么事?”
“是啊,此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南江北,無數文人仕子、宿老儒生都紛紛朝著蘇州城趕,想要一睹這‘文大會’的風采,末將雖然是個武人,但實在是心中好奇,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盛會?”呂沖聽到談起及這個大會也插話道。
孫陵微微一笑,道:“讓二位見笑了。其實這‘文大會’的由來,原是書院里一些學生文人之間對時文的一些見解之爭,后來愈演愈烈,展到整個江南的書院、講堂都在辯論、爭討這個事情,所以,為了能夠讓他們暢所欲言、各表心聲,我們風華社這才決定出資舉辦這么一個大會,也算是為江南文壇略盡綿薄之力吧!”
曹長鶴擊掌贊道:“好,這是文壇盛事,曹某力支持。江南文壇門戶繁多,向來爭論不休,如今能夠公然地辯上一辯、論上一論,確是一件觀點碰撞、激濁揚清的好事情,曹某后日定當前往一觀!
孫陵道:“就是曹公不,孫某也要請曹公前往,此等文會,少了曹公這等博學之人坐鎮可是大大不妥啊!”
罷,三人同聲大笑,笑聲在煙波浩淼的的太湖上傳了開去,似乎已經穿透了湖上重重煙霧,直抵彼岸。
……
長江之上,三艘大船破浪而行,朝著江南而去。
從船高高飄揚的錦旗可以看得出來,這是錦衣衛的旗幟,這三艘大船,必定也是官府的官船,船舷兩側更是站滿了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校尉,看樣子一定是江南有大事生,所以宮里才派出緹騎大舉南下。
當中的一艘官船之上,船高臺上放著一把錦緞鋪就的軟椅,椅前放著一個長案,案上擺滿了各式點心瓜果。此刻,一名身著藍色錦袍、頭戴紗帽的老太監正施施然坐于椅中,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舉目眺望長江彼岸。
這名太監身后兩側,站著幾名紅袍錦衣衛,從穿著樣式上來看,應該是這些錦衣校尉中的腦人物。其中一名臉色黝黑、身形敦實的人對著那名太監道:“劉公公,前面就是鎮江府了,我們已經進入了江南腹地。”
這劉公公“哦”了一聲,淡淡道:“好快啊,就到江南了!
那臉黑之人又道:“敢問劉公公,我們是去應天呢,還是直接去蘇州?”
劉公公嘿然一笑,道:“我戚遼啊,你什么時候也糊涂起來了。我們這一趟來江南,是奉了宮里的命令,是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而來,關南京政事堂那些老家伙什么事?當然是直接去蘇州,去巡撫衙門,找毛中丞宣旨。”
戚遼道:“公公的是,是戚遼糊涂了!
這名黑臉錦衣衛正是孫陵的四哥戚遼,當年他被派到關外接替年事已高的錦衣衛四當家李如魁,重整關外錦衣衛系統。彈指間數年已過,在關外的這三年來,戚遼在孫承宗的扶持下,一邊整頓錦衣衛散落在各地的密諜,一邊聯絡遼南的東江軍,為大明立下了無數功勛,深得遼左將士和東江各部的擁護,更在所謂“寧遠大捷”龍提供了無數精準的情報,才使得努爾哈赤不得不退兵而去。
尤其是東江軍部,在戚遼的通傳的情報之下得知后金傾巢而出,后防空虛,于是盡起所有兵力,在后金腹地來了個遍地開花,不僅奪回了旅順,襲擾了遼南海、耀、復、蓋四城,還攻破連山關,兵鋒直指后金都城遼陽城下,讓后金膽戰心驚,深以為恨。
“寧遠大捷”后,戚遼也因戰功為擢升為錦衣衛七當家,在錦衣衛都司中擔任指揮僉事一職。這一次,他們正是奉了上頭的命令,由司禮監隨堂、東廠掌班太監劉德喜率隊前往江蘇公干,查處江南的東林黨余孽。此次錦衣衛大舉南下,共調派緹騎、校尉不下百人,并派出了兩位當家親自坐鎮,除了戚遼外,另外一人便是“五彪”中的東廠理刑官孫云鶴。
此次廠衛南下,戚遼心知肚明是為了對付江南的東林黨,所以他才向劉德喜提議是否要去應天,畢竟南京政事堂中的許多大人都是親近東林的,如此一來,或可讓他們早早獲知,提前做好準備。
在他心中,盡管不是十分贊成東林黨的做法,但由于孫陵的緣故,他對東林黨也沒有太大的惡感,畢竟東林當中也不是高談闊論之徒,也是有一些盡心為國、一心謀事的官員。豈料,劉德喜直接否定了他的這個提議,而是打算直接前往江蘇,如此一來,事情將會十分緊迫,也不知道他在江南的那個老弟孫陵得知此事后將會有何反應。
但此事顯然不是他做得了主的,劉德喜好整以暇,頭也不回地對著他和孫云鶴道:“二位大人,此次前往蘇州,你們打算如何作為?”
孫云鶴搶先答道:“回公公的話,自然是以江南的東林腦為目標,誰反對廠公誰激烈,就把誰鎖拿回京,下入大獄之內!毙α诵,又道,“這次下江南,我們錦衣衛可是開具了十數空白駕帖,要是哪個膽敢反對的話,填上名字直接帶走就是。”
“糊涂!”劉德喜怒斥一聲,道,“開具空白駕帖,隨意填名鎖拿,是誰給了你們錦衣衛這么大的權利?”
“這……”孫云鶴被他一陣搶白,頓時啞口無言。開具空白駕帖,臨時填上姓名拿人,雖然有違程序,但已經成為錦衣衛辦案中的“慣例”,是都司衙門里眾所默認的事情,在他看來也沒有什么不妥,只是想不到劉德喜居然出言指斥。
劉德喜繼續道:“難道你忘了圣上頒下的圣旨里面是怎么的嗎?”
孫云鶴一臉尷尬,道:“圣上的旨意里,是要我們查處汪文言一案中的余孽,并督促江南各處督撫將東林書院悉數查封關閉!
“你知道就好。”劉德喜冷哼一聲,道,“圣上只是叫我們查處汪文言案的余孽同黨,查封東林黨在江南的書院,并沒有讓我們直接鎖人進京。你如此作為,不怕落人口舌,被江南士林指責、被那些仍在朝堂的東林官員們參上一嗎?”
孫云鶴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啜嚅道:“那……依公公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劉德喜沒有理睬他,轉頭看了戚遼一眼,道:“戚僉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戚遼沉吟片刻,道:“雖然圣上的旨意里沒有明緝拿哪一個人,但想必我們都知道,這也是九千歲魏公公的意思,這次派我等南下,就是要將東林黨在江南的根基徹底摧毀……”到這里,停頓下來,看著劉德喜的反應。
劉德喜滿意地點著頭,示意他繼續下去。
戚遼又道,“既然旨意沒有明確鎖拿何人,只是讓我們查處東林余孽,關閉書院,那么,我們或可從這上面做點文章,江南各處書院乃是東林之命脈所在,東林之所以能夠評議朝政、暢論天下,無不是靠著這些書院來傳達他們的宗旨觀念,所以,只要書院一封,東林腦必然難以忍受,勢必會跳出來阻擾為難,屆時就會有口實和證據落在我們手里,我們就可趁勢拿人,徹底打垮東林,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江南士林不滿又能如何?我們可是秉公辦案,任何人都將無話可!”
劉德喜聽到這里,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贊道:“戚僉事果然是心思慎密、胸有韜謀,無怪乎朝中許多大人都對你推崇備至,贊賞有加!
戚遼雙拳一抱,俯身道:“公公謬贊,戚遼愧不敢當!
……
蘇州城外,虎丘山。
今日是風華書院舉辦“文大會”的日子,在整個江南,這樣規模的盛會很多年都沒有舉行了,是以,長江南北的各家文學流派、各處書院講堂都派出了代表前來參加,就連一些平日里歸隱山林、不問世事的名家大儒也耐不住寂寞,紛紛前來觀會。
要將這些互相爭執不下的文學流派、書院講堂都組織起來相聚一起,共議時文,可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在孫陵、韓弱水等人的盛情相邀之下,這件原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給辦成了,就連孫陵人也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細細想來,這事雖然聽起來離譜,其實也在情理之壇來就門戶眾多,各執己見,爭休不下,多年來的互相指責爭吵已經讓他們疲不能興。雖然各派各家的領袖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指責對方,但不可否認的是,民間底層的大部分讀書人對他們的互相指斥完視若無睹,對他們的門戶之爭也根不感興趣,該理性的時候理性,該風雅的時候風雅,有時候做起文章來,上段引用的是理性的辭,下段則變成了感性的抒,竟然將幾種不同的風格融合為一,讓這些不同流派的精英們都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所以,從某個角度來,雖然文壇流派林立,見解駁雜,但在某個程度上也是可以互通互融、相得益彰的,是以這些不同流派的領袖們都欣然同意了孫陵的這個主意,決定在公眾之前將這件事情好好辨一辯、論一論,一來,可以借此擴大家流派的影響,向更多的讀書人宣揚自家的見解;二來,在多方觀點的碰撞交融之下,他們也希望自家流派能夠與其流派達成初步一致,取得一定的平衡,結束這種無有止歇、毫無意義的爭吵;三來,這種文學盛會的舉辦必定耗費不少,極為難得,有江蘇風華社出資出力,不費他們一分一毫,何樂而不為呢?
當孫陵帶著風華社一行人駕車出了蘇州閶門,沿著七里山塘來到虎丘山下時,但見場面熱鬧之至,無數各省各地的文人仕子、騷人墨客都早早趕到此地,等待著大會召開的那一刻。虎丘山門外的寬闊場地中,已經是人頭攢動,嘈雜不休,多虧了蘇州知府衙門派出了大量皂隸維持秩序才不至于亂成一團。
擠開人群,進入場中之后,孫陵一眼看見正忙得一頭汗水的蘇州知府寇慎,連忙上前施禮道:“寇府臺,今日多虧有你,孫陵謹代表風華社向大人表示感謝!”
寇慎見到是他,擺了擺手道:“孫老弟客氣了,如此盛會能在府治地舉辦,府高興還來不及,府衙自當力支持,何談感謝?”
孫陵對他深深一恭,道:“如此,不打擾寇府臺務公了,陵還有事務未了,待忙完后再與寇府臺一敘!”
寇慎笑道:“去忙吧,今日你可是東道主,少不得要操勞一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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