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時間,從護衛(wèi)營到如今神機、神策兩衛(wèi),共計二十余萬大軍,可為帥者屈指可數(shù),了了幾人而已。
成就一名主帥,需要數(shù)次大戰(zhàn),都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帥,就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喂了。
李沐一直內(nèi)疚,如果蘇定方真有了異心,有一半是自己的錯,自己不該給他那道無底線的征兵密旨。
幫助一個人,給他權(quán)力。
要害一個人,給他權(quán)力。
權(quán)力讓人振奮,也同樣令人癡迷。
權(quán)力有毒!
都道王莽謙恭未篡時,不是因為人之初,沒野心。
而是手中權(quán)力還沒有大到足夠抹去良知、道德,視法律如無物的程度。
任何人,給他足夠大的權(quán)力,自然會滋生與之匹配的野心。
連五歲稚童,也不例外。
李世民當初給予李沐偌大的權(quán)力和榮耀,何嘗不是一次次的下毒?
只是李沐明里囂張跋扈,暗里恪守本份,沒有讓李世民得逞罷了。
“卿無罪。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大功于朝。”
這話有些無理,但蘇定方聽懂了。
三十萬歸義軍,只知將不知唐皇,如狼似虎,一旦叛亂,大唐需要多少軍隊前去平叛?將有多少生靈被其荼毒?
蘇定方再磕頭請罪,“臣惶恐。”
李沐起身攙扶蘇定方道:“不必惶恐。這世間想當皇帝的人多了,若以此論罪,朕得誅盡天下人。”
“既然回來了,朕許你歇息三天,三天后便是軍機閣上任吧。另外,朕給你選了個好封號,安國公。如何?”
蘇定方的淚“唰”地就這么流下來了。
封國公固然可喜,可蘇定方明白,安國公這三字之中的“安”,所謂何意。
“臣臣。”蘇定方哽咽到已經(jīng)言不達意、口齒不靈的地步。
李沐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都四十幾歲的人了,別在朕面前抹眼淚,回去吧,大唐尚未國泰民安,五年之內(nèi),必有大戰(zhàn)事,朕還得依仗安國公武功呢?”
蘇定方大愕,抬眼看著李沐問道:“陛下之意,還還要用臣?”
“那是自然。怎么,衛(wèi)國公七十一高齡,還為朕統(tǒng)率禁軍,安國公才四十幾歲,就想告老還鄉(xiāng)不成?”
蘇定方再次跪倒,伏拜道:“臣謝陛下信任,此生愿為陛下犬馬,供陛下驅(qū)策。”
。
西北停戰(zhàn)。
西南吐蕃大唐屬國。
東北高句麗已入大唐版圖。
如今靺鞨、室韋被滅,大唐朝野都在歡慶。
蘇定方歸來,掃去了朝堂間最后一絲陰霾。
內(nèi)閣、軍機對李沐冊封蘇烈為安國公,沒有一人反對。
只要不反,蘇定方的軍功在那明擺著,誰人都搶不走,誰人也不能否定。
就連一直看不上蘇定方的李孝恭,如今在面對蘇定方時,也是客客氣氣的。
這兩年間。
大唐進行的四場戰(zhàn)爭,也使得李沐稅賦、軍制兩項改革,順利地推行下去。
農(nóng)稅的減免,使得百姓再次回歸農(nóng)田。
從棄田務(wù)工,再從務(wù)工轉(zhuǎn)為農(nóng)田。
這一個循環(huán)中,完成了大唐田地從世家豪族手中至尋常百姓的轉(zhuǎn)變。
也造就了大唐無數(shù)工坊林立而起的局面。
更讓務(wù)工者的薪水水漲船高。
而軍制改革,讓大量不適合待在軍中的人,正式回歸農(nóng)田。
同時將適合的精壯納入軍中,順利完成了換血。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憑借著這四次戰(zhàn)爭,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李沐掃清了朝中的反對者,也將李世民兒子的藩地全部收回。
除了李治、李恪,其余八子皆被圈禁在十王府。
這時的大唐,已經(jīng)盡在李沐控制之下,君臨天下,言在法隨。
而李沐接下去,就要開始醞釀科舉改革了。
但此時,唐僧來了。
唐僧沒有帶著三徒弟前來,他是一個人來的。
其實玄奘回唐已有半年之久,在長安引起了轟動,無數(shù)勛貴名門和尋常百姓,對之趨之若鶩。
這不光是對佛法的崇仰,關(guān)鍵還在于玄奘的賣相好。
長安城內(nèi)東南西北,時不時地就會開壇講座,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之人。
也正因為如此,內(nèi)閣對此已經(jīng)頗有微詞,因為禮佛不事生產(chǎn),吸引信徒擾亂治安等等。
李沐自然也早就知道玄奘回唐之事。
不過,李沐本身不信佛,自然也就沒有把大唐變成佛國的意思。
當然,李沐也不敵視佛教,在他看來,存在即有理,許多時候,百姓需要疏導,特別是那些生活在低層的百姓,官府再怎么有作為,也不可能兼顧眾生。
所以,李沐認為佛教可以存在,只是需要適當?shù)囊龑Ш涂刂疲瑸榧核谩?br />
如果做不到這點,李沐也不在意史上再多一次殺佛之事。
李沐給了玄奘好大一個面子。
大朝會時,在太極殿召見了玄奘。
看著一身大紅袈裟,如行云流水般進殿的玄奘,李沐笑了。
好一付得道高僧的模樣。
“玄奘拜見吾皇陛下。”玄奘合什,躬身見禮道。
李沐微笑道:“法師免禮。朕聽聞法師輾轉(zhuǎn)上萬里,從天竺取回數(shù)百部真經(jīng),想必是經(jīng)歷了千難萬險吧?”
玄奘答道:“玄奘冒越憲章,私往天竺。還請陛下恕罪。”
“法師言重了,何來之罪?”李沐大度地揮了下長袖,“咦,法師三位徒弟悟空、悟能、悟凈何在?”
說完,李沐實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開始還是有點節(jié)制,前俯后仰也就是了。
可笑著笑著,越笑越想笑,于是頓足不已。
朝堂上文武百官這一年多來,對李沐突然之間的抽瘋,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可玄奘不同,他震驚于這少年天子的不拘天子禮儀。
更讓玄奘不解地是,龍椅上的少年天子明明笑得前俯后仰,為何頭上冠冕珠簾卻是紡絲不動呢?
敢情是玄奘佛經(jīng)看多了,眼睛近視,看不到李沐身后有兩宮女,左右替李沐托著冠冕呢。
不過就算玄奘看清了,也不會想到堂堂大唐天子的冠冕,在上朝時,竟讓宮女托著。
此時玄奘答道:“回陛下,玄奘座下確有神昉、嘉尚、普光、窺基等弟子,卻無陛下所言悟空、悟能、悟凈三徒弟,不知道陛下從何聽來此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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