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孫博然斜眼看過來，呂城明顯更慌了。

    不過好在他還是沒有把箱子摔下去，而是看著小吏把它從自己手中取走，送到了考官面前。

    沒一會兒，去拿工具的人就回來了，來去也就一盞茶的時間。

    許問抬頭多看了一眼。

    這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多了，看來孫博然早就有所安排。

    云遠(yuǎn)際接過小吏手中的布包，解了開來。

    里面放的果然就是繡娘的各種工具，針線手繃，各色都有。

    他拿起這些工具，一樣樣地放進(jìn)呂城的百寶箱里。

    他一件接一件地放著，一點猶豫也沒有，就剛才那一會兒，就把呂城說的內(nèi)容全部聽清楚聽牢了。

    頂針放進(jìn)去，剛剛好針插放進(jìn)去，剛剛好剪刀放進(jìn)去，剛剛好

    把東西放到剛好合適的位置，是有一種強烈的愉悅感的。

    呂城剛才的表現(xiàn)的確有些慌亂，讓人覺得他說的好像都是胡謅的，自己心里一也沒譜一樣。

    但現(xiàn)在，每一樣?xùn)|西放進(jìn)去，都恰到好處，那種愉悅感情不自禁就在心里升了起來，好些人臉上都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最后，除了幾個比較大的棚子放不進(jìn)去，也不可能放進(jìn)去外，所有比較小的工具全部被收納進(jìn)了那個百寶箱里，無一遺漏，也沒有空格浪費。

    云遠(yuǎn)際似乎有些意外，揚了揚眉，轉(zhuǎn)身向?qū)O博然點了點頭。

    孫博然回以致意，看向了呂城。

    呂城正有點緊張地盯著云遠(yuǎn)際的手，看見這個結(jié)果，咧嘴笑了，轉(zhuǎn)頭去看許問。

    許問也在笑，遠(yuǎn)遠(yuǎn)向他豎了個大拇指，接著觸到孫博然探究的目光，笑容瞬間斂去。

    孫博然收回目光，劉修正在對呂城道：“稍待片刻，我等這就給出你的分?jǐn)?shù)。”

    三名考官湊到一起討論，孫博然毫不猶豫地說：“二十分。”

    云遠(yuǎn)際和劉修都有些意外，對視了一眼，劉修問道：“二十分？這個分?jǐn)?shù)是不是太低了點？”

    “你覺得應(yīng)該多少？”孫博然反問道。

    “至少也得”劉修遲疑。

    “我覺得應(yīng)該有三十五到四十分。”云遠(yuǎn)際說。

    “嗯，他語言雖然簡單，但陳述清晰，規(guī)劃完整，主要是儀態(tài)略微欠佳。我覺得三十五是個比較合適的分?jǐn)?shù)。”劉修點頭，補充了自己的看法。

    “規(guī)劃完整？”孫博然輕聲反問。

    “不對嗎？”劉修意外，看向那個百寶箱。

    里面的東西放進(jìn)去了還沒有取出來，一樣樣整整齊齊、恰到好處，看著就挺賞心悅目的。

    “嗯沒有不對。你倆說得也有道理，就三十五吧。”孫博然并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很快就同意了他們的。

    這跟他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風(fēng)格可不太符合，兩名副考官對視了一眼，默默把這件事放在了心里。

    劉修很快公布了呂城的分?jǐn)?shù)，九十五加三十五，總分一百三十，暫時排名第六。

    呂城一聽就樂開了花，這個成績和排名，前三十是穩(wěn)了，這次府試是穩(wěn)了！

    他傻笑著看書吏登了分，傻笑著回到許問身邊，用力摟了摟他的肩膀：“太謝謝了，回去請你吃飯！”

    “那是必須的。”許問也在笑，抬頭看見孫博然又在看他，再次斂了笑容。

    孫博然很快移開了目光，叫出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王奇，又是姚氏木坊的，前兩項得分九十三，比呂城略低一點。

    他很快開始侃侃而談。

    “好教考官們知道，我做的是一個雜物箱，是給鋦匠放些零散兒工具和鋦瓷的材料的。我把箱子分成了三個區(qū)域，這部分放工具，這部分放金錠或者銅塊兒，這部分放最后調(diào)色的顏料粘膠。”

    他個子矮小敦實，長相非常平凡，但開口非常流利，有一種坦然自信的風(fēng)度，看上去比呂城篤定得多。

    他流利地說完，孫博然再次叫人取來了對應(yīng)的工具進(jìn)行測試。

    同樣的恰到好處，同樣的滿足強迫癥患者。

    王奇鎮(zhèn)定看完，熟練地打了個千兒，最后在這一項拿到了四十分的高分，總分一百三十三，彎道超車勝過呂城，暫時排在了第六位。

    王奇大步流星地下臺，同樣先到了許問身邊，跟他對了下拳頭，兩人相視而笑。

    “你厲害啊，嘴皮子真利索。”呂城有點酸溜溜地說。

    “是你太慫，人還沒說什么呢就心虛，人扣的就是你這個分。按許師弟給咱們安排好的東西，誰看得出來咱們是先前沒謀劃好？”王奇自信地說。

    呂城扁了扁嘴，不說話了，許三笑著打圓場：“小呂也是太年輕了，又跟許師弟相處得少了一點，少了點底氣。”

    “對，許師弟就是我們的底氣，哈哈！”

    呂城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

    第三個發(fā)言的還是姚氏木坊的，是羅梢。

    “我做的也是一個工具箱，是給裱糊匠用的。我把它做成了抽屜式，一共三層，每層都可以抽出來擺開，方便隨手取用”

    羅梢表現(xiàn)得跟王奇一樣出色，最后檢驗的結(jié)果也跟他們一樣漂亮，同樣拿到了四十分，總分一百三十，與呂城平齊。

    直到這時，下方的考生們才漸漸有了些反應(yīng)，他們交頭接耳，嗡嗡的聲音彌漫了整個考場。

    “這咱倆莫不是要被擠出前十？”蔡看山盯著許問那邊，側(cè)了側(cè)頭對魏斗下說。

    “現(xiàn)在前八名，七個是他們的，只有萬永安不是。現(xiàn)在他們臺上還有八個人呢。我記得接下來這個兩項九十的，也是他們的人？”魏斗下一直懶得跟蔡看山說話的樣子，這時難得開口說了一大段。

    “不僅是這個，再后面這個，也是兩項九十，也是他們的人。”蔡看山肯定地說。

    “他們只要拿到三十五分以上，總分就能超過你我。”魏斗下說。

    “很明顯，他們是有備而來”蔡看山緊盯許問，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甲字五十五號，第三項評分四十分，總分一百三十分！”

    “甲字八十三號，第三項評分四十分，總分一百三十分！”

    連續(xù)兩人的結(jié)果出來，每一次，下方考生們的議論聲都要更響一些。

    “咱們已經(jīng)被擠出去了。”蔡看山自嘲地說。

    “是啊”魏斗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到目前為止，本次桐和府試的前十名，九個都來自同一處。

    唯一一個例外，得分一百三十五，暫時與崔鐵柱并列第四的隔山縣萬永安，此時同樣緊盯許問方向，徹底被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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