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蔡看山,他很自來熟地對著魏昂行禮,說完話之后看了看石桌上面:“有水嗎?有點渴。”
魏斗下慢吞吞看他一眼,沒有動,魏昂卻先笑了,對著兒子揮手道:“客人來了,趕緊去倒。”
魏斗下還是有點不情愿的樣子,但還是照著他爹的話離開,沒一會兒端了茶盤過來。
“心虛?你是這么覺得的?”魏昂等蔡看山喝完了一杯茶,這才瞇著眼睛開口問。
“是。其實很明顯,只是三哥為人仁厚,慣于把人往好處想而已。”魏斗下族內(nèi)排行老三,相熟的人一般叫他魏三或者三哥,但蔡看山以前從來沒這么叫過。
“說來聽聽。”魏昂向著蔡看山抬了抬下巴。
“不僅是呂城,之后姚氏木坊那些人里,也至少有一半都是事前沒想好,臨時抱佛腳補上的。只是有高人相助,補得相當?shù)轿欢选!辈炭瓷捷p描淡寫,但話里的意思卻很爆炸。
“不可能吧?”魏斗下先出聲了,“他們每個人都拿了三十五分以上!”
“我也拿了四十分。我也事先沒想好,全是臨時編的。”蔡看山抬眼,施施然地表示。
魏斗下語塞了。
“也就是因為我自己是臨時現(xiàn)編的,所以我才看出了一些端倪。除了呂城,姚氏木坊這幫人儀態(tài)風(fēng)度當真不錯,鎮(zhèn)定自若,幾乎不露破綻。”蔡看山說。
“今天他們上場的一共是”魏昂沉吟著問。
“十二人。”蔡看山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道。
“在沒有實物的情況下,一夜考出十二個百寶箱的用途?這個難度”魏昂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很有可能是許問協(xié)助不,主導(dǎo)完成的。呂城下臺的時候,對許問有明顯的感激之意,之后我留意了其他人的神態(tài)舉動,或多或少,但都情不自禁。”蔡看山觀察得非常仔細,魏斗下聽了,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你確定?”魏昂直起了背。
“八成。”蔡看山嘴上說得保守,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魏昂徹底動容了。沒有實物就是沒有尺寸,尤其是年輕學(xué)徒,對這個的概念相當模糊,一夜之間斷出十二個百寶箱的用途,這需要主事者對尺寸包括木料尺寸與物品尺寸都有著極其強烈的觸覺。
“不僅如此,我觀察過了,今天姚氏木坊每個人箱子的用途全部都不一樣,唯一的共通點可能就是全部都是工具箱了。”蔡看山又補充了一句。
“一開始沒有固定思路的話,用途必須根據(jù)最后的尺寸來判斷,不一樣也是必要的全部都是工具箱?”魏昂突然抬起了頭。
“對。刺繡、鋦補、裱糊”蔡看山掰著手指頭,如數(shù)家珍,每一個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夜之間不可能臨時找到這么多工具去確認尺寸,這只能表示,主事者對這些工具都非常熟悉”魏昂喃喃道。
“伯父明智。”蔡看山說。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木匠學(xué)徒能做到的事情,更何況五級工坊。魏昂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最后輕輕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難道是!”
魏斗下與蔡看山對視一眼,一起問道:“是什么?”
舊木場這些師兄弟們到來之后,許問他們就從城東悅木軒搬了出來,搬到了城南梓義公所的附近。
這一帶是匠人的聚集地,跟鍋響巷有一段距離,環(huán)境明顯要更好一些。
這幾天姚師傅的病況突然有些不佳,今天早上他本來打算送他們到縣衙外面的,結(jié)果被他們好說歹說勸了下來。
就許問貧瘠的病理常識看來,姚師傅似乎得的是糖尿病。
這在現(xiàn)代就是無法根治的絕癥,到達一定程度之后只能靠注射胰島素維持機體的正常。古代沒有胰島素,也沒有監(jiān)測血糖的手段,得了這種“消渴之癥”是非常危險的。
就現(xiàn)在看來,姚師傅早就已經(jīng)斷了糖,也在進行一些食補和藥補,但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虛弱了下去。
許問記得剛來這個世界見到他的時候,他的體型略微偏胖一點,現(xiàn)在明顯的消瘦,兩邊臉頰都已經(jīng)凹陷了進去。
“他肯定急死了,趕緊回去把好消息告訴他,也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呂城興奮極了,一路上都在嚷嚷。
身為本年度于水縣物首,他最終以一百三十分的成績在府試中排名十九。
雖然沒有位于前列,但也安全過關(guān),通過了府試!
最值得欣喜的是,府試前十名幾乎全是他們的師兄弟,全部都歸于姚氏木坊名下!
姚師傅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壞了的。
“看來他老人家已經(jīng)知道了。”快到門口時,許問抬眼看見一輛馬車,突然道。
“啊?”呂城跟著抬頭,馬上認出了馬車上熟悉的標志,“悅木軒的車?是”
“多半是齊伯父親自來了。”許問說。
“你怎么知道?”呂城疑惑地問,結(jié)果一行人剛一進門,果然聽見了齊正則和姚師傅的笑聲。
姚師傅笑里氣很足,身體狀態(tài)明顯比早上他們出門前強多了。他一邊笑一邊說:“還要多謝齊兄照應(yīng)。”
“哪里,以后還要托你們照應(yīng)才對咦,咱們的新物首回來了,還有一起名列黃榜的小兄弟,恭喜啊!”齊正則聽見聲音,轉(zhuǎn)頭笑道。
呂城頓時一臉佩服,許問笑著迎上前去,對著齊正則行了個禮。
齊正則果然是提前聽到了消息,特地來向姚師傅道賀的。他還帶了一些禮物過來,基本上都是姚師傅需要的一些藥材和食物。禮不算重,但心意十足。
他知道他們自己人還有話要說,沒有停留太久,閑談幾句之后就離開了。
他剛剛一走,姚師傅的笑容就斂去了。
“有什么不對嗎?”許問愣了一下,連忙問。
“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必須要回去一趟。”姚師傅一臉凝重地說。
“回去?于水縣?”呂城也愣住了。
“嗯,回小橫村。”姚師傅點頭,向著呂城揮了揮手,“你正好回來,去給我找輛馬車,貴點也不要緊,馬要好,要能跑長途。”
“師傅你這身體哪經(jīng)得起奔波啊,就不能遲兩天嗎?”呂城著急地叫。
“快去!”姚師傅向來對他慈愛,還是第一次這么嚴厲。
呂城在原地呆了一下,轉(zhuǎn)身跑出去了。
“出了什么事嗎?跟這次府試有關(guān)?”許問謹慎地問。
“跟你們沒有關(guān)系,就是齊兄提醒了我,有些事情必須要變一下了。”姚師傅恢復(fù)了一向的溫和,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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