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在這里?”高君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井峰。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今天的事情太蹊蹺了,一會兒碰見張碧落,一會兒碰見井峰全都是不該在這偏僻的寺廟里碰見的人。
尤其井峰那雙手套,怎么看怎么不對勁。大冬天的戴手套很正常,但井峰的手套看上去卻像是那種醫(yī)用橡膠手套!
他為什么要戴這種手套?
井峰迎接著高君如狐疑的目光,眼睛緊緊盯著她,一眨也不眨,“高總似乎很驚訝?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我是嗎?”
井峰的語氣非常冷酷,沒有一點感情和溫度。
高君如心中一顫,急忙扭頭朝四周看。
周圍只有灰蒙蒙的山林,陽光的暖意無法穿透層層樹梢,空氣安靜得可怕。
沒有等到高君如的回答,井峰朝她逼近一步,“高君如,其實你早該想到的。十二年前,當你雙手沾滿血腥的時候,你就該知道的!
血腥?十二年前?十二年前發(fā)生了什么?高君如恐懼地后退一步,大腦拼命搜索著十二年前的信息,卻想不起任何能跟井峰掛上鉤的事情。
高君如身后幾步遠,就是觀景平臺右側(cè)的鐵欄桿。鐵欄桿下,就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
井峰雙眼充血地看著高君如,她逃不掉了,她再也逃不掉了。
如果這世界不能給他正義,不能給他公道,那他就要替天行道,為自己,為十二年前枉死的家人奪回一個公道!
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孑然一身,無所畏懼。
梁從文剛跑到岔路口,就看到高君如正和一個男人站在觀景平臺上說話。
男人背對著他,身影有幾分熟悉,不過梁從文的視線只在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秒鐘,就被高君如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隔了一段距離,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肢體語言,她抬在半空中好像想抓住什么的右手,她僵硬的身姿,都在說明一件事:她很緊張!很害怕!
“君如!”梁從文情不自禁高呼出聲。不管是什么事,他現(xiàn)在必須給高君如信心和力量,讓她知道,他來了!她不用再害怕了。
一聲君如,讓觀景平臺上的兩個人都猛地朝這邊看過來。
男人回頭的瞬間,梁從文看到了他的臉那是林家的司機井峰。
看到井峰的第一秒,梁從文渾身的溫度迅速消失,說不出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
井峰!自從上次看到他接近高君如的商務(wù)車之后,他就一直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奇怪,不知哪里有點不對勁。總覺得他的眼神陰沉沉的。
看到梁從文朝這邊狂奔過來,井峰的眼神也頓了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已經(jīng)找人想辦法拖住梁從文了嗎?為什么他還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跑過來?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了,準備說的話也來不及說了,井峰拽住高君如的手臂,用力把她朝護欄旁邊拖。
護欄他提前做過手腳,焊接處已經(jīng)用藥水腐蝕過,狠狠踹一腳過去,欄桿就會脫落。
這個折磨了他十幾年的女人,讓他嘗遍了人情冷暖,內(nèi)心被復仇的痛苦充塞了十幾年的女人,該為自己當年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高君如察覺到他的意圖,拼命掙扎,她也很聰明,不像一般女人那樣胡亂掙扎,她蹲下身趴在地上,用手拼命拽住井峰的腳。
聽見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井峰越來越急,他想殺的人是高君如,跟梁從文無關(guān),他并不像把梁從文卷進來。
護欄旁邊的一段沒有被藥水腐蝕過,井峰用力抓緊那段護欄,腰和腿同時使勁,眼看就要將緊緊拽住他小腿的高君如踹向懸崖外!
千鈞一發(fā)之際,梁從文從他身后猛撲過去,將井峰死死壓在地上。
“快走!君如!快走!”梁從文用力將井峰從高君如身上撕下,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壓制住井峰。
剛才那一撲,他的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能感覺到高君如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逃離了井峰的鉗制。
井峰失去了獵物,雙眼爆紅,用力想把梁從文從身上掀開。
梁從文怕他追上去對付高君如,死死壓著他不肯放。但是,井峰體格比他魁梧,廝斗中梁從文并不占優(yōu)勢。
感覺井峰就要從地上爬起來,梁從文想也不想,手臂用力勒緊井峰的脖子,雙腿剪刀般將他的腿死死纏住。
“!”井峰發(fā)出了一聲憤怒的嘶吼,十幾年的血海深仇全部涌上腦海,他發(fā)了瘋一般用頭去撞梁從文的頭,手臂上的肌肉全部暴起。
高君如死里逃生,心臟砰砰砰幾乎要跳出了胸腔。
看到梁從文還在跟井峰纏斗,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想走過去砸井峰。
然而,她剛撿起石頭,正要朝梁從文那邊跑的時候,讓她心神俱裂的一幕發(fā)生了:她看到梁從文在掙扎中撞上了旁邊的護欄,那護欄咯吱一聲,竟然從中間裂開了!
“小心!”高君如力竭聲嘶,嗓子都劈了。
可是,沒有人聽見她的嘶吼,裂開的欄桿吞噬了一切,井峰和梁從文翻滾著雙雙跌下了懸崖!
高君如的嘴巴張成了“”型,她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風聲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陽光忽然失去了色彩,天地間一切都變成了黑白,高君如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世界變成了一張死氣沉沉的二維圖片。
這張二維圖片,定格在最后一秒:懸崖邊消失的衣角。那衣角帶著風,是梁從文的大衣。
高君如整整呆了好幾秒鐘,才尖叫著朝懸崖邊跑過去。
鐵欄桿裂開血盆大口,懸崖下只有風聲,沒有人,沒有聲音,甚至連山石上都沒有擦過的痕跡。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魘。
“不!不!”高君如雙腿一軟,猛地跪坐在地上,這一定只是一場夢!這不可能是真的!
欄桿旁邊,有什么東西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高君如看到,那是梁從文的眼鏡。溫文爾雅的金絲細框眼鏡,跟他的人一樣克制而內(nèi)斂。
用顫抖的手撿起眼鏡,細細摩挲上面的凹槽,高君如突然痛哭出聲。
“君如!
他叫她君如。他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從來都叫她高總。可是這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她的命,是他給的。
張碧落游覽完寺廟,正要打道回府,忽然看見穿黃袍的小和尚一臉驚惶地從外面跑進來。
他跑得極快,擦著張碧落的肩膀,幾乎將她撞到。
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停下腳步跟她道個歉,他的腦門上全是汗,臉色發(fā)青發(fā)白。
怎么回事,出家人怎么會這么不淡定?張碧落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來高君如和她那個助理還在,她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再走。
張碧落等在原地,準備找個灑掃的師父問問高君如的去向。
今天寺廟里就三個訪客,附近也就這么點地方,高君如在哪里,應該有人知道。
等了幾分鐘,張碧落沒等到灑掃的老師父,等到了寺廟的主持。
主持白須白眉,身上穿著僧袍和袈裟,面容淡定,腳步卻很匆忙。
“主持大師!打擾一下,”張碧落笑著問,“請問您知道高施主在哪里嗎?我準備走了,想跟她說一聲。”
剛才她游覽的時候已經(jīng)聽小和尚說了,高君如是廟里的大施主,每次過來,主持都會親自迎接。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張碧落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主持大師的臉上起了哀憫之色。他垂下眼睛,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張碧落:“???”
“高施主在觀景平臺,剛才,有人失足掉下了懸崖。”主持大師輕聲說道,“這位施主,既然你跟高施主相識,可否移駕觀景平臺?高施主悲痛過度,無法行走!
張碧落的心狂跳起來,觀景平臺?有人失足掉下懸崖?
“是誰?誰掉下懸崖了?”張碧落慌忙問道。
為什么這么巧?井峰讓她來這寺廟偶遇高君如,正好這天就出了人命?
“是兩位男施主!敝鞒执髱熒焓忠I(lǐng),“麻煩女施主跟我們過去一趟,安撫一下高施主!
高君如癱坐在地上,兩眼怔怔看著懸崖下面。
她并沒有被嚇傻,也沒有悲痛過度。她現(xiàn)在還沒有時間去悲痛,接下來該怎么辦,才是她要考慮的事情。
小和尚已經(jīng)用寺廟的固定電話報了警,警方過來之后,她作為唯一的目擊者,該怎么描述這場意外墜崖案?
井峰和梁從文,都是她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上的人,護欄周圍的打斗痕跡也非常明顯,說是兩人失足墜崖,警察不會相信的。
如果說出井峰要殺她,又該怎么解釋井峰的動機?十二年前她手上到底沾了什么血腥?為什么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十二年前她真做過什么,案情披露出去,她的聲譽會不會受到影響?
該怎么說?才能既符合邏輯,又掩蓋掉兩人打斗的真相?
等到張碧落跟在主持后面趕過來時,高君如給出的答案是:她和梁從文在觀景平臺處看風景,井峰突然出現(xiàn),想把梁從文推下懸崖,兩人在打斗中雙雙掉了下去。
“可是,井峰為什么要把梁助理推下去?”張碧落驚訝地反問。
看到張碧落一臉茫然的表情,高君如在心里冷笑。這女孩子太可怕了,她和井峰分明就是一伙的!卻在這里裝無辜!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現(xiàn)在,她必須把自己摘出去。
不能讓人知道井峰是來對付她的。不能讓警方調(diào)查到她身上去。而張碧落作為兇手的同伙,自然也不會把事情的原委捅出去,會幫忙她遮掩事實。
沒關(guān)系,該算的賬總要算的,今天不算,以后也會算。
張碧落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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