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榮不顧郁啟生的反對，還是悄悄打開手機錄音功能。

    雷小波不看郁啟生，只管敘述說：“我從一個貧困戶家走訪出來，下山時看到一輛雙塔那轎車停在路邊，車子里沒人。當(dāng)時，我還不認識謝洪飛，也不知道這是謝洪飛的車子。只是出于好，走進山里面去看。一看，我嚇了一跳。我看見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面對面貼在一起，站在一塊山石背后。他先是送給她一部蘋果手機，然后欣喜地告訴她，這次幫村里出去銷售桃子，他拿到二角錢一斤的回扣。我這才知道男的是村長謝洪飛，女的是村口商店的女老板小芹。他們站在那里干起那事，我嚇得逃走了。”

    三個鄉(xiāng)領(lǐng)導(dǎo)都聽得屏住呼吸，辦公室里寂靜無聲。

    “為了制止他吃回扣的行為，給村民爭取更多的利益，次去市里辦事，我聯(lián)系了一個桃商，以一元五角一斤的價格訂了一份合同。”雷小波平靜地敘述著，“桃商要給我二角一斤的回扣，我決定把回扣繳給到村里的賬。沒想到同時，謝洪飛偷偷帶著韋芳芳出去，訂了一份一元一角錢的合同回來，要低價出售村民的桃子。在賣桃現(xiàn)場，他與我們發(fā)生了爭吵。他拿著村里的公章，不給我們的合同蓋章，說我們的合同無效，堅持要執(zhí)行他的低價合同。最后實在沒辦法，我說，你只要將桃子的價格也漲到一元五角，我把這個業(yè)務(wù)讓給你。他只肯加到一元三角一斤，也是把他把二角一斤的回扣拿出來。漲到一元五角，那個桃商堅決不肯，他才沒有得逞，但在現(xiàn)場揚言，他要給我好看看。”

    三個鄉(xiāng)領(lǐng)導(dǎo)的神色開始出現(xiàn)不同的反映：武寶民生氣地鼓動著腮幫，不停地看郁啟生的臉色高富榮臉色看似平靜，目光卻極為嚴厲，也不時地朝郁啟生投去有意思的一瞥郁啟生則臉色陰沉，眼睛眨著，似乎有些尷尬。他眉宇間皺成一個結(jié)，不時地偷乜一旁的郭鳳平。

    雷小波目光平視著他們，又驚心動魄地說：“昨天下午，村里差點發(fā)生了一起嚴重的群體沖突，兩家人家都準備好伙拼的家伙，也是謝洪飛的**造成的。”

    “啊？”三全鄉(xiāng)領(lǐng)導(dǎo)都驚得同時“啊”出聲來。

    雷小波掌握著說話的技巧，把這件事的經(jīng)過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然后說：“謝洪飛平時不來村委會班，把自己的搞成了第二村委會，與郁記搞對立，嚴重影響了村里的工作和發(fā)展。所以我建議，對他進行撒職調(diào)查。”

    三個鄉(xiāng)領(lǐng)導(dǎo)都聽得目瞪口呆，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緊張。郁啟生的胸脯在鼓蕩，他瞇著一雙三角眼，不滿地掃視著郭鳳平。

    雷小波見情況不太妙，連忙提高聲音補充說：“我原來是不認識謝洪飛的，與他無怨無仇，但到了前岙村只兩個星期，發(fā)現(xiàn)了他這么多的**行為。那么，他在十多年的村長任職期間，做了多少損公肥私的事情呢？這應(yīng)該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對他進行徹底調(diào)查。我無私無畏，所以不怕他報復(fù)我。郭記反對我來公開舉報他，是我把硬把她拉來的。我說，現(xiàn)在央正在積極推進反腐倡廉工作。在打老虎的同時，也在打蒼蠅，重視并加大對小官大貪的查處力度，你還怕什么？”

    他最后的幾句話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原本想用發(fā)火的方式來壓制雷小波和郭鳳平的郁啟生，也不得不收起保護親信的鋒芒，轉(zhuǎn)臉溫和地問郭鳳平：“小郭記，他反映的內(nèi)容屬實嗎？”郭鳳平回躲著他噴火的目光，點點頭說：“屬實，句句都是真的。”

    郁啟生看了高富榮和武寶民一眼，表態(tài)說：“如果小雷同志剛才反映的情況都是真的，那么，謝洪飛確實是有問題的。但高記，我們還是要慎重對待這件事，因為這牽涉到一個村干部的前途問題。我們要對謝冰洪飛進行調(diào)查，等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后，再決定處理他的辦法。高記，你件事，由你來負責(zé)。在查清事實前，我們要保密，不能對外亂說，也不要向反映。雷小波同志，還有小郭記，你們也要注意保密。這既是為了調(diào)查工作的順利進行，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

    雷小波和郭鳳平，武寶民和高富榮都面面相覷。

    武寶民猶豫了一下，看著郁啟生說：“郁記，你有不同意見。對于謝洪飛的問題，我們鄉(xiāng)里早有耳聞，也有村民多次來反映過，但我們一直沒有引起重視。聽之任之，讓他的膽子越來越大。剛才雷小波同志反映的情況，如果屬實，完全可以對他采取必要的措施，我們在向縣里反映情況后，對他實行停職審查。”

    高富榮馬表態(tài)說：“郁記，我也同意武鄉(xiāng)長的意見。起碼我們應(yīng)該向縣紀委匯報這件事，讓縣紀委下來，與我們鄉(xiāng)里一起調(diào)查他的問題。”

    郁啟生急了，提高聲音說：“我說你們有沒有頭腦啊？雷小波同志來反映謝洪飛的問題，出發(fā)點的是好的，也是有勇氣的。但他的話還只是一面之辭，沒有經(jīng)過核實，我們怎么能采取措施呢？這也未免對我們的村干部太不負責(zé)任了吧？我不是庇護他，我這是抱著對我們每個村干部負責(zé)的精神，才這樣說的。”

    會議室里其它四個人都呆住了。他們誰也想不到，郁啟生竟敢公開庇護謝洪飛。

    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郁啟生接著的一席話：“我們細致想一想，從剛才雷小波同志反映的問題來看，謝洪飛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問題，最多是生活作風(fēng)問題，和貪些小便宜而已。他與商店女老板的關(guān)系，是不是生活作風(fēng)問題？他為村里賣桃子，最后那個回扣不是也愿意拿出來嗎？他受村民一些小禮物，不是都退給人家了嗎？還有什么問題呢？你們說說，我們一些村干部，包括鄉(xiāng)干部，誰沒有一些小問題啊？”

    武寶民高富榮和郭鳳平都傻眼了，雷小波的胸脯鼓蕩起來。

    郁啟生見他的話收到一定效果，又說：“再說，他謝洪飛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你郭鳳平?jīng)]有問題了嗎？你雷小波的用意難道純粹是為了工作嗎？”

    敦鳳平的臉漲得通紅。雷小波的眼睛瞪了起來。

    郁啟生卻不管不顧地繼續(xù)說：“起碼說明，你郁鳳平當(dāng)了村支以后，沒有搞好村里班子的團結(jié)和教育工作，你難道沒有責(zé)任嗎？雷小波堅持要舉報謝洪飛，是不是有其它的想法？譬如，有沒有保護和偏袒郭鳳平的思想？有沒有跟謝洪飛爭權(quán)的意識？”

    雷小波再也聽不下去，霍地站起來，對郁啟生說：“郁記，你作為一個鄉(xiāng)黨委記，竟然說這種沒水平、沒原則的話，我太失望了。好了，我已經(jīng)向你們反映到了，怎么處理這件事，由你們決定。不好意思，我下面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昂首挺胸走出會議室。“你回來，聽我把話說完。”郁啟生沖著他的背影喊。雷小波頭也不回，加快腳步走下樓梯。

    郁啟生有些意外地嘀咕：“這個年輕人，怎么這么倔強！哼，他這樣的脾氣和性格，是要吃虧的。”然后掉頭來看郭鳳平，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說，“小郭記，你回去好好勸勸他，叫他不要沖動。否則，對他的成長和仕途不利。”

    “我也走了，這事，你們看著辦！”郭鳳平也生氣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他們走后，郁啟生還是強勢地對武寶民和高富榮說：“不管他們是什么態(tài)度，我們不能聽信一面之辭，一定要先調(diào)查以后，再向匯報，再作出處理。高記，這件事你要抓好。”

    高富榮只好點頭說：“好，我這幾天下去調(diào)查。”郁啟生又掉頭來看武寶民：“武鄉(xiāng)長，你還有意見嗎？”武寶民說：“你是一把手，按照你說的辦，但我保留意見。”也是不滿地站起來走。

    郁啟生回到辦公室，關(guān)門，給謝洪飛打電話。他壓住滿腔的憤怒，輕聲問：“你在哪里？”

    謝洪飛愣了愣，說：“我在家里。”郁啟生掩住手機說：“你闖大禍了，知道嗎？”

    “闖大禍？”謝洪飛嚇了一跳，“郁記，我闖什么大禍啊？”

    郁啟生說：“你趕緊到鄉(xiāng)里來一下。要注意，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再帶些錢來，要化錢消災(zāi)。”“好好，我馬來。”郁啟生沉吟了一下說：“我們不能在鄉(xiāng)里見，還是到縣城去見面吧。這樣，晚七點半，你到我縣城的家里來吧，你來過的。”

    “好的，我一定準時趕到。”謝洪飛有些緊張地應(yīng)答。

    雷小波見郭鳳平追來，放慢腳步等她。郭鳳平追來，雷小波對她說：“真是氣死我了，還有這樣明目張膽袒護親信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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