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真正管它的是縣教育局和鄉教委員。村里所謂管，只是在治安等方面照看一下，其它的根本管不。這次有人主動來給學校送教育用，是破天荒第一次。

    孫小英帶著雷小波走進學校，已是下午三點半了。這時后面的教案里，傳來一陣朗朗的讀聲。另外一個教室里，傳來一個女教師清脆悅耳的講課聲。

    雷小波在前排房子的場地頓好助動車，隨孫小英朝校長室走支。走進校長室，雷小波驚呆了。一間小小的屋子間用兩張破舊的木柜隔出前后兩間，前面半間是校長室。校長室里只有一張靠窗放著的辦公桌，一張靠墻安放的可以折疊的小方桌，還有兩張方凳。后半間大概是校長的臥室，兩個柜子間有一塊布簾拉著。

    “喬校長，你好。”孫小英站在校長室門口，對正坐在窗前辦公桌邊的喬小玉說，“這是我們村里新來的雷助理。”

    喬小玉四十歲左右年紀，清瘦干練，齊耳短發。她連忙起來，熱情地說：“是孫會計，快進來坐一會。”但校長室太小，三個人坐不下。喬小玉只好走出去，站在場院說話。

    雷小波打量著這個還算標致、但一臉憔悴、目光卻晶亮有神的小樣校長，非常好，問：“喬校長，這里有幾個班級啊？”喬校長說：“現在總共有三個混合班，四十八名學生，連我在內，總共有四名老師。”

    雷小波又問：“那一個老師要多少課啊？”喬小玉回答說：“一個老師都要幾個年級、不同課程的課，所以在我們這里，老師都是全能教師，課程負擔都很重。”

    雷小波這才言歸正傳，說：“喬校長，我們今天來，是要給你們學校送一批捐贈物資，主要是教育用。”

    “給我們捐贈物資？”喬小玉以為聽錯了，眼睛發亮地盯著他，“這是真的假的？”孫小英趕緊說：“真的，雷助理是大學生村官。他一來我們前岙村，為村里做了很多事情。馬這個條進村的路要修了，一個工廠也要辦起來。次，他到市里，又為我們村要到了一批損贈物資。明天我們要去裝貨，所以來看看，你們學校需要什么東西？”

    “那太好了，雷助理，謝謝你啊。”喬小玉有些激動地前握住雷小波的手，搖著說，“真是雪送炭啊，我們學校缺的東西太多了。你們來，我領你們到學校里轉一轉。”

    說著領雷小波和孫小英去視察學校。她邊走邊指給他們看：“雷助理，孫會計，你們看，我們學校的校舍都屬于危房，下雨天有些漏，門窗都是透風的，冬天學生們都冷得瑟瑟發抖。”

    今天，雷小波有點像來學校考察的教育系統領導。他十分驚訝，有些不解地問：“你們辦學條件這么差？沒有向縣教育局申請嗎？”喬小玉說：“怎么沒有？幾乎年年打，卻一直沒有錢撥下來。”

    雷小波嘆息一聲說：“我們縣教育局這么窮嗎？真是不理解。村里的小學屬于民辦學校，鄉里縣里也不能不管啊。唉，看來，像修路一樣，只有等我們村里辦了廠，開發了項目，有了錢，給你們建一所新學校。”

    喬小玉聽雷小波口氣這么大，說得很輕松，有些不太相信，朝孫小英看了一眼，意思是這個年輕人，不會是吹牛吧？他說話輕飄飄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鄉教委員，縣教育局領導，下來視察時，都像鐵公雞，不僅一毛不拔，還沒有說過一句讓人振奮的話。

    孫小英對她說：“雷助理說的話，每句都能落到實處。他只要不走，建一所新學校，還是有希望的。”喬小玉眼睛一亮，精神振奮起來。她掉頭重新打量了這個稚嫩的年輕人一眼，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因為這些年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有問面要到一分錢校舍改建費。

    但喬小玉也抱著一絲希望，把雷小波當成了救星似的，指給他看：“雷助理，你看，我們的教師辦公室，舊得不成樣子，地面還是磚鋪地，不是水泥地，所以踏去，總是有些波動，不穩。學校里只有兩臺電腦，根本不夠用。課外更是少得可憐，學生一人一本都沒有。”

    轉到后面那排教室，喬小玉領著他們從走廊前走過，邊走邊說：“你們看，課桌椅也破爛得不成樣子，有些桌子都快站不住了。凳子是同學們自己帶的，高平不平，太難看了。”

    雷小波往教室里看著，突然眼睛一亮。第三混合班的講臺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教師。她年紀很輕，看不去二十歲左右。她樣子清純，臉蛋甜美，衣服素雅端莊，扎著一根粗大的馬尾辮，胸部高挺，非常迷人。她正在小學五年級語課，聲音清亮，手勢優美，課也得繪聲繪色，生動活潑。

    這個學校里怎么還有這么漂亮的女教師？雷小波的腳步差點邁不動，他真想再看看她，聽一下她好聽的聲音。但喬小玉往前走去，他不能不跟去。

    “喬校長，這個年輕的女老師，是哪里人啊？”一走過去，雷小波憋不住問。

    喬小玉說：“她是去年華東師范大學畢業，從海來的支教志愿者。開始，她只是支教一個學期。可到了這里，她被這里簡陋的辦學條件，和孩子們求知若渴的目光打動，決定留在這里支教下去。”

    哦，是這樣，雷小波心里一動。我是助窮，他是支教，她跟我差不多啊，我是大學生村官，她是大學生老師。哎呀，我怎么現在才到學校里來呢？

    雷小波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他不僅對她充滿了敬意，也有了好感，禁不住問：“她叫什么名字？”喬小玉說：“她叫郁晶香。她思想好，人也漂亮，還敬業，穩重，我們都很喜歡她。同學們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只要她去課，課堂紀律很好，連一些差生的成績都去了。”

    雷小波沒想到今天到這里，有了這樣一個意外的發現。大山深處一個破敗不堪的小學里，還有一個從大都市來的支教志愿者，大學生教師。他有些不想走了，真想等下課后，跟她見一面，聊一下，看看她是怎么想的，準備再支教幾年。學校里艱苦的生活，是否習慣？

    喬小玉又領他們走進教師宿舍，宿舍門沒有鎖，一推門開了。喬小玉對他們說：“這是郁晶香的周小雯老師的宿舍。”

    宿舍間只有一塊布簾拉著，前面是燒飯間兼吃飯間，后面是兩張對面打著的小床。桌子有一只電飯鍋，一個微波爐。喬小玉介紹說：“有電，她們還能燒飯吃停電了，她們只能泡方便面吃。”

    一個大都市的女生，能夠適應這樣艱苦的條件，沒有一種精神支撐是不可能的。所以雷小波對郁金香特別欽佩，又有所期待。視察完成，他不想立刻走，很想見一下郁晶香。

    喬小玉帶他們走進教師辦公室，對他們說：“坐一會吧，一會兒下課了。第三節課完，放假了。老師都忙著要給后進生補課，面批作業。”

    雷小波在一張扭動著的椅子坐下，用腳穩住椅子，問：“這里給學生補課，收費嗎？”

    喬小玉笑著說：“收費？不可能的。不收費，學生還不肯來學呢。所以我們一直在搞家訪，千方百計把輟學的學生都勸回來。”

    雷小波慨嘆說：“城市里的學校，老師給學生補課都要收費。怎么會這樣？這樣做，老師和學生變成了什么著關系？這太不正常，也太不應該了。”

    他們正這樣說著話，喬小玉著手機的時間，去窗子邊拉一根繩子，打下課的鐘聲。鐘是掛在前排老師辦公室后面屋檐下的。“叮叮”鐘小，聲音不是很響，但在寂靜的山岙里卻顯得異常清脆悅耳。

    一會兒，有一些學生從教室里背著包走出來。學校的操場有了學生的身影，頓時有了生氣。整個學校被從山岙間斜射進來的夕陽涂在一層金輝，變成了一幅天然的富有詩意的油畫。

    教師辦公室門口突然一亮，雷小波掉頭一看，郁晶香帶著兩個學生走進來。她見了雷小波，也是眼睛一亮。然后一臉的驚喜，眨著眼睛，仿佛在問：你是誰啊？這里怎么會有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

    但她也有少女的矜持，沒有主動跟他搭市。她掉轉頭，坐到自己的辦公桌邊，對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后的兩個男生說：“施小星，你先說，你的作業為什么沒有完成？”

    施小星的鼻子底下掛著兩根鼻涕。他從后面走到郁晶香面前，抬頭看著她，嘟噥了一句什么話。郁晶香說：“那你現在補起來，到教室里去做，做完作業交給我才回去。”施小星聽話地點點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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