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良久，薄喬衍漸漸有些心慌了。
念涼涼眼神里的情緒太過濃烈復雜，一時間竟然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到了最后，他看到小丫頭慢條斯理的怔了一下被揉皺的衣服，臉上又恢復成了先前見到她的冷淡模樣。
他心里一梗，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她一聲。
念涼涼心里復雜的很，但最終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
“我們回家吧，我們回家！”
薄喬衍不知道怎么了，在她開口的這一刻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所以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轉身要開門下車的時候，被拉住了手臂。
他眉心一皺，下意識的想要掙脫，想要躲避。
念涼涼也沒有急著說話，只是輕輕抓著他的手臂。
半晌過后，薄喬衍藏好了自己的情緒，笑瞇瞇的回頭看她：“怎么了？不想回家？可是外面這么大的雨，我有點冷了……”
念涼涼知道，他嬉皮笑臉，他一臉笑瞇瞇不過是為了逃避現實，其實他已經猜到自己要說什么了。
很好，既然有了心理準備……
“薄喬衍。”她溫柔的喊了一聲，然后松開了他的手臂：“之前說過的話，你多忘了嗎？”
薄喬衍立刻手心握拳，他就知道。
他剛才還驚訝于念涼涼的主動和熱情，但現在看來，不過是短暫的自我麻痹和放縱，她的委屈，她的傷心，她的理智一直都在。
她之前說過，再有下一次，她不會原諒。
他沉默了片刻，神情有些苦惱和掙扎：“沒有忘。”他目光灼灼的抬起頭：“可是，這些事情我不是都已經解釋清楚了嗎，我以為……你也已經相信了。”
他不理解，不甘心，甚至有些焦躁的抹了一下前額的頭發。
念涼涼垂眸：“……我是相信了。”
“那，為什么還要分手？”薄喬衍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們好好在一起不行嗎？”
“好好在一起？”她吶吶的重復了一句，抬頭輕笑：“事情是解釋清楚了，不代表裂痕不存在……你騙我瞞我是事實，傷害綰綰也是事實。”
說起向綰，她眼里的掙扎瞬間消失了，撇開視線看著車窗外的雨花，聲音清冷：“我把綰綰當親姐姐，我內疚，我受不了，我心里……過不去。”
薄喬衍徹底沒了聲音，盯著她的側臉，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發涼。
念涼涼緩緩轉過頭，看著他淡淡一笑：“……就這樣吧。”
薄喬衍終于聽到了這句話，整個人好像處在云端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一絲著力點。
他以為念涼涼在意的是自己騙她瞞她，在意的是蘇淺的存在，在意的是兩人之間的矛盾。
可直到現在，他才聽出來，也徹底明白了。
念涼涼在意的，無非就是向綰。
一種深深地無力感漫上心頭，籠罩著他，讓他委屈不甘又四下無言。
不甘心怎么樣，委屈又怎么樣，她說的是事實，讓他內疚又無言以對的事實。
車廂里再次安靜下來，車窗外的雨花敲打的越發急了，水花打在車窗上就立刻化成一片水漬被沖刷干凈。
念涼涼看到他頹然的表情，向后攤在車椅上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心如死灰的樣子，也覺得心疼，也覺得難受。
可她真的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她是個明辨是非的人，薄喬衍剛才的解釋，她雖然帶著情緒但也下意識的選擇相信，看到他難過也心軟的選擇原諒。
可是，原諒他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跟他重新在一起，讓她對向綰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也覺得，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重歸于好，一再沒有原則的退讓，已經讓她迷失了自己我。
回顧兩人在一起的歷程，每一個點滴的回憶，仿佛每一次爭吵，只要薄喬衍稍加哄膩，她就樂笑展顏。
沒有原則，沒有下限。
就這樣吧。
暫時……就這樣吧。
念涼涼心里默念著。
薄喬衍仰頭看著車廂頂，雙眸漆黑如墨，呼吸紊亂，腦子里亂麻一般。
眼前只出現了四個鏗鏘有力又黯然失色的大字。
無法挽回。
念涼涼的一番話，讓他徹底沒了方向，迷茫。
就這樣吧。
就哪樣？
薄喬衍一顆火熱的心像是別淋了一層冰水，絲絲縷縷的透著冷意。
一想到她不再屬于自己，不再對自己明媚展顏，不再對自己軟聲嬌鬧……就好像，這世界晦暗的快要崩塌了一樣。
他忽然抬起手，用力壓在眼角。
念涼涼眼睫微顫，清晰的看出他指下溢出的水痕，心里驀然一痛。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再去看。
要騙過別人太容易了，可她騙不過自己。
她有多愛薄喬衍，恐怕連這個男人自己都不知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痛哭的掉淚，她心疼，下意識的就要心軟。
不！不該是這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聲道：“我先走了。”
說完，她直接打開車門，車外的雨水和寒氣瞬間撲面而來。
下一秒，手腕被他狠狠攥住，搶在她之前又關上了車門！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冷冷的水汽還是鉆了進來，讓兩人都忍不住從心底打了個寒噤。
薄喬衍的眼中還有些濕潤，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水。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酸意，抓著念涼涼的手腕不松手。
“好。”半晌，他才悶悶的抬起頭：“就這樣吧。”
念涼涼的眼瞳像是被輕輕刺了一下。
薄喬衍伸手捏了捏她纖細的肩膀，濕潤的眼睛卻看著車窗外：“就算要分手……也讓我送你回家吧，下著雨呢。”
念涼涼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疼的都有些發酸了。
她沒說話，扭開臉，眼淚瞬間滑了出來，無聲的濕了臉。
薄喬衍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松開了手，轉身開門下車。
念涼涼沒有動。
車門再響起的時候，薄喬衍已經坐到了駕駛座里，一氣呵成的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
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他深吸一口氣，踩下油門。車子，在雨幕中好像一道飛馳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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